第六章

二夫人鍾氏看上去很是嚴肅，手腕上掛了好幾串佛珠，她身邊站着的是昨兒晚上見過的四奶奶苗秋紋，苗秋紋形容俏麗，人也很懂規矩，還特意送了一對銀手鐲給余榕當新婚禮物。

余榕並不收，「咱們鄉野人家，這禮物也太貴重了。」

苗秋紋見余榕不識趣，也就收回了。

吳憐柔見余榕的禮物是一個很精緻的荷包，高興道：「三嫂，這個可真好看。」

余榕看這個小姑子上道，連忙道：「若是你喜歡這樣的花色，我那裏還有。」

幾人正說著話，吳襄已經跟叔叔、兄弟們聊了起來，他時不時看一眼余榕，見沒什麽人為難她，也鬆了一口氣。

吳榮也進了臨安的書院，不過不是吳襄進的那所無為書院，而是另外一家仙鶴書院。他問起吳襄，「你這次婚後還去嗎？」

吳榮成親後反而貪戀起溫柔鄉，不想去書院，想着去做營生，只是怕父母怪罪不敢說。

「自然是去的。」吳襄奇怪他這麽問，不讀書沒功名，家裏哪裏還有他的立足之地？而且他已經是童生，自認為在讀書上有點天分，家裏也供他們讀書，怎麽不去？

吳榮就沒說話了。

開了飯，男女分開吃飯，別說新婦，就是劉氏也得站着伺候吳老太太一會兒，才帶着余榕到另外一個桌子吃飯，按規矩，只有姑娘們才能陪着吳老太太一起吃。

余榕到另一張桌子上也不敢坐，而劉氏雖然兩個兒媳婦都不喜歡，也不會故意作踐人，只道：「你們也坐下來吃吧。」

余榕這才坐下來，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頓飯。

吳家早餐挺豐盛的，有包子、饅頭、油條、餛飩，余榕統共只吃了一碗餛飩，坐在旁邊的苗秋紋只吃了半顆饅頭就停手了。

錢氏仍是忙來忙去的，剛一坐下就有管事找來，她又立刻起身去吩咐。

吳老太太一放下碗，眾人也都跟着停手，鍾氏跟劉氏留下來伺候。

三夫人袁氏因為要趕路去湖陽縣，所以特地讓人把茶錢給余榕，這才告辭。

一出屋子，吳襄正在外面等她，一臉擔心地看着她，「累不累？」

余榕搖頭，「還好，你今天有什麽安排？」

她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少，比如理嫁妝，還有吳襄可能要去臨安，他的行李也要準備，況且兩人成親了，一些親戚往來也要開始拾起來，過年要送節禮。

「在屋裏讀書吧，也陪陪你。」

吳家沒有所謂的書房，幾個爺都是在各自房裏讀書。

兩人回房後，余榕便問道：「回禮的事，我看二嫂會有定例，只是你這次要去臨安，是否要提前準備什麽？」

新婚燕爾，吳襄想跟余榕多待在一起，便是提起這些俗物也覺得高興。

「我在那邊賃了一個小院子，才住了兩個多月，所以許多東西都沒有，但我這次去只過一個多月又得回來，所以要帶的東西不多，倒是你缺什麽，只管跟我說。」

吳家讀書的爺們今年因為家裏跑船掙了不少，一人一年可以分八十兩讀書的錢，但是這點錢在臨安也不夠用，所以吳襄有時候弄點貨物掙點差價，儘管也不多，而且手裏用的也多，但他怕余榕不夠用，畢竟住在家裏，吃喝雖然不要錢，但是買點首飾什麽的，或者想下個館子都要錢。

「不用了，如今你讀書正是用錢的時候，哪能用你的錢，我們收的茶錢不少，我想着你去臨安用錢的地方多，這五兩銀子你先帶着吧。」

方才收茶錢，一家一兩，吳老太太又賞了二兩，雖說不多，可是對余榕來說，她現在並沒有用錢的地方，而且秋桐的月錢也由吳家來出，反而省了不少錢。

吳襄堅持不要余榕的錢，「你自己收着，若是嘴饞了，就讓廚房做些好菜來。」

余榕只得點頭。

兩人說了些家事，吳襄問余榕肚子餓了沒有，余榕點頭，吳襄拿了二十文錢給秋桐，「讓廚房熬個雞湯過來，我們今天就在房裏吃吧。」

「吃飯還要拿錢嗎？價格又是如何算的？」余榕真是搞不清楚吳家的規矩。

吳襄解釋道：「平時大夥兒吃的都一樣，要另外加湯或者其他的就得出錢。像雞肉，市價約十幾文，我們就拿二十文，都是這樣的，日後你吃的次數多了就知道了。」

見四下無人，吳襄偷了個香，余榕臉色羞紅，罵了一句，「不正經。」

吳襄得意了一會兒，才故作正經的看書，看余榕在一旁綉着錦囊，不由得問︰「你那兒還疼嗎？」

昨兒一夜他記得身下的人兒都是哼哼唧唧的，他以前也偷偷看過春宮圖，只是當真正體會到那種極致的快感，才明白那滋味有多銷魂。

說疼也只是剛開始有點疼，余榕記得張氏跟她說的，一定要放得開，所以她也有享受到，可是面對吳襄，她還得矜持一些，「是有點。」

吳襄故作老道：「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余榕卻誤會了他這句話，想着吳襄這樣的人才，肯定有丫頭纏上來的，想必早就有經驗了，心裏雖然有些不舒服，但還是羞澀地點頭。

掌燈時間，余榕已經躺在床上，吳襄不停的在她身上耕耘，好一會兒才下來。

余榕覺得汗膩膩的，拿汗巾子擦拭身子。

吳襄的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流連，見她沒反應，就故意大力按住她的敏感之處……

「壞東西！」余榕罵了一句。

她發現吳襄表面上看着守禮自重，其實是個很頑皮、愛搗蛋的人，就比如現在這般。

今日苗秋紋那對銀鐲子沒送出去，心裏也有火，她的嫁妝是豐厚，可上下打點，一天兩天還行，時間長了也花了不少錢，就是吃這一塊，短短一個月就花了快十兩，若非想在老太太面前表現自己，也想收買下人，她不會說要立什麽規矩，這下反倒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她跟吳榮道：「既然你要去臨安，我看三嫂到時候肯定也會去，我也跟着去照顧你，你看如何？」

「你來自然是好。」吳榮嬉皮笑臉的，但他心裏知道，苗秋紋看重的是他讀書人的身分，可他年已十七，連個童生都不是，讀書是萬萬趕不上吳襄的，還不如謀其他的路，可這樣一來，少不得要靠苗秋紋，只得拿話哄着她。

苗秋紋見他沒有反對，高興地拉着他說要準備什麽行囊。

【第二十四章新娘子回門】

第二天早上起來，余榕照舊跟吳襄一起去吳老太太處。

吳憐柔比他們還早到，本來她昨天準備去找余榕的，但是聽說哥哥在，她也是有眼色的人，便沒去。

「三哥、三嫂，老太太還沒起呢，你們先坐一會子吧。」吳憐柔主動把余榕拉過來。

吳襄對吳憐柔囑咐，「我到外間去了，你先照看一下你嫂子。」

余榕主動問她，「你在家裏都做什麽，怎麽沒見你來找我？」

吳憐柔身上的衣服不是很新，看得出來劉氏不在意這個女兒，連新嫂子進門都沒給她做新衣裳。吳襄畢竟是個男人，在家裏拿的錢多，在外面還可以做副業，吳憐柔卻只能靠過年長輩們給的壓歲錢或者吳老太太從手裏漏點賞賜。

「在家瞎胡鬧罷了，成日讓丫頭們陪着我做做帘子或者是看看書。」

說是看書，其實吳憐柔完全沒有吳慈柔那個待遇，認得的字都是識字的嬤嬤找的幾張請柬教她認的。

兩人正說著話，吳老太太起身了，兩人忙進裏屋服侍，待服侍好她洗漱穿戴，錢氏到，她身後跟着劉氏身邊的劉嬤嬤，她過來給吳老太太傳話——

「老太太，大姑爺跟大姑奶奶回來了，說是先來見您。」

吳老太太的反應卻一般，「行了，先讓他們多休息會兒吧，我這裏要用早點了。」看起來，吳老太太並不是很在乎吳慈柔。

今天苗秋紋來得稍微晚了一點，錢氏就在旁邊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也是新娘子。」

苗秋紋抿了一下唇，「比不上二嫂賢慧。」

吳榮正值新婚，對苗秋紋幾乎是言聽計從，而吳襄更不用說，余榕還未嫁進來，他就跟自己爹娘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