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較之下,錢氏跟吳坤雖然感情不錯,但吳坤不僅收了錢氏的貼身丫頭杏兒做通房,而且在船上聽說也有相好的,所以錢氏能抓在手裏的也只有錢跟權了。
錢氏冷哼一聲,沒作聲,轉臉又跟余榕道:「三弟妹,你們明兒回門的禮,我給你挑出來了。」
余榕面上做感激狀,「多謝二嫂了。」
「你我也認識許久,現在得了你一聲二嫂,我這心裏就高興。」錢氏笑道,心想還是三弟妹好相處,絲毫沒有收買下人公然跟自己奪權的事情發生。
可事實上,余榕從還未嫁進門就知道,吳襄不是長子,他們能靠的只有自己。
這時,林氏帶着女兒來了,幾人說笑的同時,不自覺冷落了苗秋紋,因為苗秋紋一直講京話,錢氏雖然聽得懂,卻不大會說,所以錢氏都只跟余榕還有林氏說話,余榕跟錢氏說話的時候,時不時把吳憐柔也帶上,幾人聊得倒是高興。
不一會兒,吳老太太身邊的葫蘆過來說開飯了,眾人如昨兒一樣吃了早飯,飯畢,吳老太太倒是沒人留下來,因為她要去吳老姑太太那邊。
從吳老太太那裏出來,吳憐柔跟吳襄和余榕一起去長房見吳慈柔。
吳襄本來就不喜歡吳慈柔,吳憐柔更甚,所以三人都是慢吞吞地走過去,一進劉氏的屋門,就見劉氏被吳慈柔逗得很開心,這種笑容旁人幾乎很少看到。
見到他們進來,劉氏責備道:「怎麽才來?你們大嫂早就過來了,快來看看,這可都是你們大妹送給你們的。」
吳慈柔看到余榕就笑道:「是我的不對,沒提前出門,竟趕不上婚禮,三嫂不會怪我吧?」
她這樣笑臉迎人,任人有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更何況余榕是個新進門的小媳婦,哪裏能置喙,當即表示沒關係。
「三哥,你也生我的氣不是?」
從小一起長大,吳襄若還不了解這個妹子,他算是白活了,可他也是個做戲的高手,便道:「我生你的什麽氣?你能回來我就高興了,這次回來可要多住幾天,娘想你想得不行。」
吳慈柔歉道:「我們明兒就回去了,家裏的事情多,我現在又是宗婦,離開的時間太久也不好。我不在的時候,還望大嫂跟三嫂能代替我盡孝,慈柔在這裏謝過大家了。」
林氏跟余榕連忙表示不敢。
劉氏把吳慈柔帶來的禮物發下後,就讓眾人各自散了。
林氏只要得了東西就高興,謝過就走了。
吳襄跟余榕一起回去,回到房裏便道:「這次娘怕是又要給大妹不少錢,你不要覺得偏心,這麽多年來我也習慣了,我日後會好好讀書,以後讓你享福的。」
吳襄怕余榕心裏不舒服,特意解釋了一句,畢竟在哪個家裏也沒有婆婆只貼補自己女兒,不貼補兒子的。
反倒是余榕開解他,「俗話說的好,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如今我們既已成家,雖說沒有分家,但我們的小家也很重要。我不在乎這個的,反正我自己能繡花能掙錢,花着自己的錢還舒服一些。」
前面還說的好,可後面的話吳襄卻不認同了,他道:「你既嫁了我,我自然有能力讓你吃穿不虞。」
雖是這麽說,可想想人家余榕一卷佛經就能掙五十兩,他也有些羞愧,他的錢總是亂用,日後有餘榕在,他把錢慢慢交給余榕打理,也不至於存不住錢。
「聽你的。」余榕也不矯情,她掙的錢是她的,可吳襄也要有掙錢的本領才是。
第三日新嫁娘回門,張氏今天沒做生意,很早就忙碌起來,梁婷跟在旁邊打下手,余家其他幾房的人也都來幫忙。
自從余榕走後,梁婷就要在店裏跟家裏兩邊跑,每日早上早點生意結束,她就得回來做飯,等到下午,還得去店鋪幫忙。
她真的後悔死了,不就是改個名字嗎,沒想到余榕氣性那麽大,直接買了下人,也不要她了,因此今天她表現得很勤快,就是希望余榕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重新用她。
張氏要見到女兒,也是肚子裏面都藏着話,梁婷就故意引着張氏說話。
「您就放心吧,小姐肯定會早點回來的,我看姑爺那麽疼愛小姐,上次就是柳小姐的娘都在說呢。」
提起趙氏,張氏也無語,竟然求她讓余香香也過來這裏幫忙,說余香香過得如何辛苦母女倆哭得不行,但她還是沒有同意。
余香香人大心也大,張氏作為一個生意人,絕不可能把一個潛在的隱憂引進家中。
「行了,你快把這盤滷肉切了吧,過一會兒榕榕和姑爺回來要吃的。」張氏看了梁婷一眼,總覺得她不懷好心,但要說做壞事的話,她的膽子還沒那麽大,所以張氏也只能繼續用着她。
余榕夫婦坐着馬車,很快就到了余家小院。
余松跟余樹把夫妻二人迎進去,余松看妹妹嘴角含笑,心裏鬆了一口氣,畢竟是他說吳襄人品沒問題的,若是吳襄真的對妹妹不好,恐怕他也難辭其咎。
余榕本來已經收拾好心情,見到張氏,娘倆還是哭了一場,余大姑跟餘二姑又在一旁勸着。
餘二姑家裏困難,給了兩百文錢的紅包已經算是極限,余大姑卻是有錢,她現在又覺得侄女兒嫁的好,越發要給余榕做面子,一出手就是八百文錢。
小李氏等人皆有表示,張氏不關心這個,倒問起其他,「你在他家可住得慣、吃得慣?」
「吳家飯菜好得很,而且都由大廚房的人做,相公也體貼,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娘就放心吧。」在眾親戚面前,余榕可不想訴苦,而且吳家條件確實比余家好,她真的沒有怎麽受苦。
張氏這才放心。
余榕今天穿胭脂紅的交領襦裙,頭上戴的金釵,手上還戴了兩隻寶石戒指,看起來很是富貴的樣子。余柳和余蓓在旁邊看着,都很嫉妒,只是她們也不敢多說什麽。
「我們芸芸本來說今天要來的,只是她也要去臨安陪着你妹夫讀書,所以就沒過來。」
芸芸也去臨安,這倒是湊一起了。余榕問道:「可是無為書院?」
余大姑笑道︰「正是。」
「那可巧了,我相公也是在無為書院,也說明年讓我一起去臨安。」
張氏雖然捨不得女兒,可也知道正經夫妻最好能不分開就不分開,要不然再好的感情都容易生變。
余大姑一聽就高興極了,才嫁進去三天,丈夫就說要帶余榕去,肯定是很有手段的,到時讓自家女兒跟余榕在一起也好,彼此之間有個照應。
「怎麽要去那麽遠的地方?你看你三哥在湖陽讀的,也照樣成了秀才。」余老太不以為然。
余大姑不高興了,「那可是大書院,有錢也不一定去得了的。」
高家產業頗豐,吳家也是大地主,想入學也得花一番大功夫,而余奉雖然出息了,卻也成了鍾家的傀儡,余大姑心想,還不如寄希望於女婿身上,若是女婿有本事,再幫襯一下威兒,可比那個不懂事的余奉好多了。
「快來吃飯吧。」張氏喊了一嗓子。
開飯了,余家男人多,對着新姑爺,一個個灌酒也不手軟,余榕雖然心疼,但也知道哪家哪戶都是這樣,所以沒出聲。
張氏則把女兒偷偷拉到房裏說話,「去臨安後,別惦記家裏人,好好在夫家過日子,另外,你也得偷偷藏點私房錢,別把錢全部拿出來用。」
女兒的心很好,對親人更好,不願意藏私,所以她怕女兒到時候一下子把防身的錢都拿出來貼補丈夫。
知道張氏是為她好,余榕笑道:「知道了,娘。」不過,想起等會兒馬上就要走,她心裏也悶悶的,「娘,我捨不得你。」
「傻孩子,姑娘家總是要過自己的日子,娘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是擔心,可現在有了你們,雖說日子過得艱難些,可是娘也很好不是嗎?」昔日那個時候的她可比女兒過得艱難多了,家裏窮,余家過得好一點,但也是緊巴巴的。她又把年幼的兒子和女兒都送到外面學手藝,人人都說她心狠,白天時她笑呵呵的,晚上她想兒女想得總是哭,這其中心酸有誰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