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余榕嚇了一大跳，但還是從吳坤手裏扶過醉得不省人事的吳襄，吳坤也連忙離開。

吳襄是個成年男子，按理說是很重的，但余榕扶他的時候卻沒感覺，轉過頭一看，他的眼睛已經睜開了，還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小聲道：「外邊有人。」

余榕明白過來。洞房聽牆根是習俗，吳襄是不想讓別人聽自己的牆根。

「我讓秋桐弄了點蜂蜜水，你要不要喝點？」她也小聲道。這罐蜂蜜着實是個稀罕物，是余松偶然得到的，就給了她。

原來這才是有家的感覺，房裏的擺設沒有太大變化，可吳襄就是覺得不一樣了，但是他喜歡這種變化，看到紅燭也覺得心裏暖融融的。

余榕端了蜂蜜水給他喝，待他喝完，又跟秋桐道：「你把洗澡水準備好，讓三爺去洗吧。」

熱水是讓粗使婆子們提過來的，照例都給了賞錢，一個人二十文錢，這是喜錢，都應該給的。

余榕已經卸好妝，因為屋子裏的火盆子太暖，她脫了外罩大衣，只穿夾衣，外邊罩着粉色紗衣，裏面穿着大紅色小衣，上邊還綉有海棠花。雖然比較暴露，但她大大方方的，畢竟也算是減肥成功，身材展示一下也不為過。

「榕榕。」吳襄突然喊了一聲余榕的名字。

余榕回一聲，「怎麽了？」

自從知道自己要嫁到吳家，她便開始打聽吳家人的喜好，同時跟吳襄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也是她的目標之一，所以她反而沒有那麽多的羞澀。就像季雙兒跟她娘說起的，余榕是個很務實的人。

吳襄輕咳一聲，向余榕要他的裏衣，余榕就把給吳襄做的裏衣給了他，又對隨伺一旁的秋桐道：「你住的地方方才貴兒也帶你去看了，你明兒卯正一刻再過來喊門便是。」

「是，奶奶。」秋桐推門出去，小心地把門關好。

吳襄很快就出來了，見他發梢還有水珠子在往下滴，余榕很有勇氣的說了一句，「不如我幫你擦乾吧……」

吳襄乖乖答應，他平時只有一個笨手笨腳的貴兒伺候，在書院這些都是他自己來的，沒想到這個妻子真沒娶錯，樣樣都想着他。

他們倆不急，外頭的人倒是急了，吳達道：「這兩個人也忒磨嘰了，這要等到什麽時候啊？」說著也有了去意。

吳榮早就想回家抱媳婦了，開口道︰「那我就先走了。」

這兩個一貫愛鬧的都走了，旁的人也鬧不起來，索性也都離開。

見他們都走了，余榕才笑出來，「這也真是……」

吳襄看她笑得可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蛋。

余榕往後一縮，卻還是被他抱着到了床上。

吳襄雖無啥經驗，可男人對這方面是無師自通，他在余榕的身子上流連不已，余榕身上養得很好，膚質細膩，又白潤如玉，在紅燭的照耀下更加誘人。

纏綿到了興起時，余榕感覺到了痛意，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快感，還好吳襄算體貼，盡興了一兩回就抱着她睡了。

在陌生環境中，余榕不大睡得着，她轉頭看了看睡得沉沉的吳襄，他真是個很好看的男子，既精明，也會說話，只是她能否這樣一直守在他的身邊？

平心而論，她減肥、學梳妝打扮、穿衣美容，算得上是個後天美女，可人家吳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俊美，對上這樣的吳襄，她還是有點自卑的。

可是她同時也想得開，想到明天的行程，就強迫自己入睡。

早上醒來，秋桐還未過來，余榕一看更漏才剛剛卯正，便先起來了。

桌上的紅燭還未滅，蠟油滴得到處都是，外面天色還很黑，吳襄還未醒，余榕拿了一根蠟燭過來續上。

秋桐早就守在門外，見屋內有動靜，就過來敲了門，她是個機靈的，這也是余榕選她的原因。

「你先去把熱水端過來，三爺洗漱的東西你找貴兒去拿。」

余榕自己洗好臉，留了點水給吳襄，開始挑起她和吳襄今日要穿的衣服。

吳襄的衣裳挺多的，余榕也給他做了不少。因為新婚，不該穿得太素，她自己倒是好辦，換上另一套大紅色的夾襖，外面罩個披風就成了。

可吳襄的喜好她不大了解，便找來貴兒問︰「你們爺平日喜歡什麽樣的衣裳？你跟我說說，以免我選錯。」

「爺喜歡鮮艷一些，您別挑太素的衣裳就行。」貴兒斟酌道。他還想往後頭看看，他家三爺最愛睡懶覺，可現在新婦都起來了，大老爺們還睡着未免不好。但他只是個下人，三奶奶都沒說什麽，他也不好多嘴。

「我做了一套寶藍色衣裳，你來看看可不可以？」余榕道。

貴兒連忙道：「您還是問三爺吧，奴才不敢做主。」這讓他心裏對余榕的印象好上幾分了，三奶奶人又漂亮，說話也溫柔，人也容易親近。

吳襄矇著被子在睡覺，突然感覺有人在搖着他，一睜眼就看到余榕，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幾時了？」

「快辰時了，你先起來吧，我聽憐柔說，今日家裏人要一起去老太太那裏吃飯的。」余榕小聲道。

吳襄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床鋪，洗漱更衣。

他昨兒就是穿余榕做的衣裳，只是覺得舒服，他平日只在店裏訂做衣裳，雖然好，但人家不會那麽細心。

屋裏有一面西洋鏡，他穿上衣服，對着照了一下，看上去精神許多了。

余榕一邊忙碌，一邊問他，「你要用哪頂冠？」

吳襄一副全依余榕的態度，「你看哪個好就好。」

余榕替他選了頂金色的冠，看起來富貴雍容一些。

兩人打扮整齊，余榕又把送給各處的禮讓吳襄看，「送給爹娘的是衣裳、鞋子各兩套，給娘的金鏈子你來看一下？」

吳襄瞧了一眼，這個樣式很新，雖不貴，總歸是余榕的心意。

「可以的。」他壓根沒想過成親後還有這麽多事，他雖然比較世故，可也是養尊處優的，對於這些後宅人情往來不是很熟練。

余榕給吳家姊妹們的都是一個荷包，給老太太的則是一幅小綉屏，可以放在桌子上的，很是精巧。反正吳家人都知道余榕家裏本來不富裕，底子也薄，送太貴重的反而是打腫臉充胖子。

兩人一起有商有量的，聽貴兒在外面說時間快到了，才一起出去。

吳襄一出門才發覺忘記提醒余榕關於吳老太太的事情，忙小聲提幾句，「老太太最喜歡摸牌，平日總要人陪着，你多說幾句好話便是。」

吳老太太住的地方最大，進了拱門，才進院子，屋門口有兩個中年婦人見他們過來，連忙打起帘子。「三爺、三奶奶，老太太在屋子裏等着您們。」

余榕深吸一口氣進去，家裏人幾乎全部來齊了，吳老太太坐的椅子是金絲楠木的。以余榕打聽到的消息，吳家絕對沒有富到能用金絲楠木，很有可能是別人送的。

吳家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男人、女人們見面也不需要屏風。吳老太太年逾六十，她的頭髮油亮光滑，比起幾個兒媳婦來說打扮得更加富貴。

見是吳襄跟她一起進來，劉氏小聲提醒一句，「老太太，襄兒跟他媳婦過來了。」

吳老太太好像這才反應過來，「襄兒來了呀？」

吳襄拉着余榕磕頭敬茶。

結束後，錢氏一把將余榕拉過來，往吳老太太面前一推，「老太太您看，這就是三弟妹。」

「給老太太請安。」余榕笑道。

「吃了早飯沒有？」吳老太太問起。

余榕搖頭，「早上起了床就來您這裏了。」

「坤兒媳婦，先開飯吧。」吳老太太跟錢氏道。

錢氏應了一聲，下去讓婆子們傳菜。

吳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只是沒那麽多耐心跟個晚輩羅嗦，直接跟劉氏道：「你也把家裏的關係告訴你兒媳婦，以免她人也不認得。」

劉氏樣子看上去冷冷的，但還是跟余榕介紹了一遍。

吳家的人余榕多多少少認識一些，只是對三房不是很熟悉，聽說三房吳達下個月成親，娶的是草埔鎮藥鋪蘇老闆的小女兒。

三房的老爺在湖陽縣任職，並不是官身，只是湖陽縣王主簿下面的一個助手，但吳三老爺很忙碌，所以連侄兒成親都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