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閨房這邊，余榕吃了一小塊蒸糕，又吃了一顆橘子，漱過口後，張氏才讓秋桐為她把蓋頭蓋上。

余柳跟王雪被安排坐在余榕兩邊，王雪和余榕好得跟親姊妹一樣，不會因為余榕嫁得好就心生嫉妒，可余柳就不一樣了，她跟余蓓，本質上來說兩人差不多，差的只是膽子。

今日是張氏安排余柳做送嫁姑娘的，也算是幫襯一下二房，二房自從失去余娟後，小攤的生意就沒以前那麽好了，二房的五郎也到了娶親的年紀，余柳不過比余榕小一兩歲，也要相看人家了！

余柳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幾下，方才看到余榕頭上戴的金冠，下邊是金子做的流蘇，覺得十分好看，特意用羨慕的語氣道：「榕姊，你頭上的冠在哪兒買的？可真好看。」

余榕蓋着蓋頭，心裏正想着去吳家的事情，不太想說話。

王雪立馬替她回答，「這是吳家送過來的，聽說是三姊夫親自挑的，可不是在哪兒隨便買的。」

聞言，余柳訕訕的，沒出聲。

吳襄騎着馬到了余家小院，他今天是新郎官，個子又高，相貌又好，胸前繫着大紅花，打扮得也很神氣。

吳家跟來的兄弟不少，吳襄的朋友也多，浩浩蕩蕩的陣仗。

見門關着，吳坤在大場合最玩得開，立馬喊道：「新郎官來接余氏千金，望開金門。」

余樹見哥哥示意，便笑道：「蓬門今始為君開，若要開得此門，全憑貴門之誠意。」

吳襄則笑道：「小舅子，金銀不抵某對小姐之心意。」

說是這麽說，他卻拿了一大把銅錢往裏面扔，聽裏面的人喊不夠，又讓貴兒拿了兩個紅封遞進去，這就是給余松跟余樹的開門錢，一人一個銀錁子。

余樹這才大喊，「姊夫請進！」

吳襄下馬進門，吳坤顯然心情也不錯，若是余家難纏一些，不知道又要出多少錢，也浪費時間。上次他娶親，就被錢家人逼着給錢，結果差點錯過了吉時。

吳襄走路速度很快，等看到余榕出來，這才鬆了一口氣，喜笑顏開。

女兒要出門了，余老三跟張氏兩人感傷極了，尤其是張氏這麽堅強的人，看着女兒女婿拜別，還哭了出來。

余榕心裏也不好受，可女兒家總要走這麽一遭，再難受也不可能任性掀蓋頭。

「願你們白頭偕老，互相扶持。」

吳襄答應得很乾脆，「小婿自當跟娘子和睦共處，白頭偕老。」

余榕這才被引出去，秋桐作為陪嫁的丫頭就在花轎旁邊走，王雪跟余柳則止步了。

貴兒給兩位陪嫁的姊妹一人送上一個紅封，雖然只有兩百文錢，可也不少了。

吳襄特意讓花轎繞城轉了幾圈，這才回吳家。

從未坐過轎子的余榕有些暈轎，可外面有人很羨慕她。

像余娟早上收拾菜攤子的時候，聽隔壁說有人在發喜糖，她也想湊熱鬧去拿喜糖。

林子瑜跟她一起跑過去，眯了眯眼，看着馬上坐着的人，不禁道：「這是吳襄，是余榕的相公。」

余娟以前知道吳家人，但沒什麽交集，今日一看，無怪乎這門親事連趙氏都心裏嫉妒，吳襄確實是個人才，單憑這個氣派就很好。

余娟覺得自己彷佛失去了什麽，心中惆悵、悔恨，但她卻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情緒。

林子瑜心裏就更不是滋味了，他一個讀書人，天天賣菜，跟一群目不識丁的人一起做事，剛開始還覺得很新鮮，可日子久了，難免枯燥乏味，甚至有些煩躁。若是他娶了余榕，那些嫁妝都是他的，余榕長得也好，不像余娟越來越斤斤計較，樸素得似個村婦。

他們的想法，余榕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定會說一句無聊。

吳家離鎮上不遠，花轎喜氣洋洋地進門了，先是由媒婆主持，讓夫妻二人拜過天地禮成，吳襄牽着紅綢在前面走，他很顧及余榕，步子邁得不是那麽大，秋桐也在一旁扶着余榕。

入了洞房，秋桐扶着余榕坐喜床上，余榕感覺房裏聚了不少人。

喜娘在一旁喊，「預祝新娘、新郎稱心如意，請新郎先掀蓋頭吧！」

吳襄拿了秤桿輕輕一挑，頓時眼前一亮，他雖然跟余榕見過幾次面，但都沒有仔細觀察，今日一看，腦海里不由得浮現一句詩——人面桃花相映紅。

余榕也抬眼看了一眼吳襄，只見他穿着一襲紅裝也絲毫不顯女氣，反而英氣逼人。

喜娘一看兩人氣氛正好，連忙催新人喝交杯酒，「和和美美，甜蜜如初。」

兩人臂膀相交，周圍的女人們傳來善意的笑聲，余榕臉一紅，不禁讓吳襄更覺可愛。

之後吳襄要出去陪酒，不能留下來，林氏這個嫡親的嫂子不幫一兩句話打圓場，倒是錢氏立馬道——

「三弟放心，弟妹交給我們，保管等你回來也一根頭髮絲都少不了。」

吳襄看了余榕一眼，余榕對他點點頭，他這才出去。

錢氏確實很適合做管家媳婦，不管她心思如何，待人很熱情，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苗秋紋也是如此，雖不至於這麽親熱，可場面話也說了不少。

林氏性子懦弱一些，但也不會當面得罪人，所以一時間四個媳婦倒是相處得很好。

「都是這樣過來的，你肚子餓的話，吃點麵條就行。」苗秋紋好心說道。

她本來是丫頭出身，察言觀色是真本事，見余榕跟吳襄兩人眼中依依不捨，倒是覺得好笑，想着若以後他們夫妻二人比自家過得差，也不知道吳襄會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但這也只是她心中的想法，表面上仍跟錢氏倆妯娌忙得不亦樂乎。

錢氏也不喜，她好不容易出一次頭，苗秋紋又在這兒搶風頭。

「我已經讓廚房特地備好飯菜，等會兒就送過來了，我們先陪你說說話……」

「三嬸，這個是什麽，怎麽這麽香啊？」

余榕望過去，她認得這個小女孩，是林氏的女兒，吳襄的親侄女妞妞。現在孫輩中只有林氏一個生了女兒，所以這小姑娘還算受寵，跟她娘低調懦弱的性格不一樣，有些調皮。

妞妞指的香氣，是為了遮蓋新傢俱上的桐油味，而特地在屋內放置的香包。

「這是香包，你若喜歡拿去便是。」

余榕話音剛落，還以為別人會嫌棄，沒想到林氏立刻露出笑臉。

「多謝三弟妹了，她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還勞你讓着她。」

原來這林氏是這樣的性子，有好處拿了，就立馬笑臉迎人。

錢氏幾人待了一會兒就走，秋桐立馬過來要替余榕把金冠取下來，兩人合力拿了下來。

外邊有人敲門，余榕應了一聲，見吳襄的另一個妹妹吳憐柔進來，她還端着托盤，上邊有藕花糕，還有一小碗白米飯、一份甜湯、一份肉、一份青菜。

「三嫂好，我想着二嫂沒空差人送過來，我左右是個閑人，所以就來跑腿了。」

這姑娘有些意思，話里話外好似在提醒余榕，說錢氏只是出張嘴巴。不過她能端過來，也證明她是來跟余榕交好的。

余榕笑道：「多謝你了，我剛來，什麽都不知道，若是可以，你也陪着我吃點。」

吳憐柔心裏忐忑，她本來打算，若三嫂是個跟大嫂一樣，自私懦弱，只想要好處的人，不講任何情面，那她就不再指望，可現在看三嫂明顯是有意跟自己好的，不由得感到高興。

余榕把幾片藕花糕遞給秋桐，「你也忙了一天，先就着熱水喝幾口，墊墊肚子。」

秋桐知道余榕不是跟她客套，連忙接過到一旁吃。

余榕隨意吃了幾口，又喝了一兩口甜湯，就問起吳憐柔了。

「怎麽沒見到大妹？」按道理來說，哥哥成親，姑奶奶都要回來的。

吳憐柔搖頭，「說是在路上耽擱了。」

她本以為余榕會繼續問下去，沒想到余榕只是淡淡的點頭，表示知道了。

【第二十三章有了娘子不一樣】

紅燭搖曳，余榕端坐在床上有一會兒了，突然聽到門口有人喊「三弟妹」。

余榕隨着秋桐去開門，是吳坤扶着吳襄過來的，口中還歉道：「三弟妹莫怪，三弟朋友多，灌了不少酒，我這就把他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