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習風波
教室里的日光燈全部打開，亮得刺眼。這節自習是語文，語文李老師並不見蹤影。沒有老師的管束，教室里亂鬨哄的。大家都在談天說地，尤其是“大白鵝”的說笑聲非常大。妞順着聲音尋過去，“大白鵝”和幾位男生正聊得起勁兒，竟然還磕着瓜子，妞厭惡地扭過頭去，這時坐位後面飛過一包東西，砸在妞的頭上，妞摸着頭惱怒地站起來，大喊：“誰扔的，都砸住我的頭了！”“大白鵝”笑得前仰後合，大聲說道：“妞，對不起，那是包瓜子，奶油味兒的，我知道你愛吃，專門帶給你的，對不起啊！”妞撿起來一看：可不是自己愛吃瓜子？我才不吃她的東西，還砸住我的頭！”妞正要給她扔過去，身後傳來一聲呵斥：“幹什麼呢？你們，這麼亂！”教室里頓時安靜下來，妞趕緊扭身，身後正是班主任秦老師。
秦老師凜冽的目光向刀子似的向妞刺來，吼道：“太不像話了，剛才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呢？你又張狂？是不是這間教室，這所學校放不下你了，覺得自己又特權，了不起呀？你手裏拿着什麼東西？
妞舉着那包瓜子囁嚅到：“我，我，她，她，砸住我頭的！”
秦老師更生氣了：“什麼，你，我，她的！”然後一把奪過妞手裏的瓜子，氣得暴跳如雷：“好啊！還敢帶零食，還是瓜子，我說怎麼天天地上的瓜子皮就掃不完呢？原來有你們這群碩鼠！今天讓我抓個正着，從明天開始罰你值日一周，就你一個人打掃。”
“啊！”妞慌了，急忙解釋道：“這不是我的，是大白鵝，丟過來的，我正要還給她，您就進來了呀！”
秦老師目光立馬向大白鵝射過去，厲聲道：“田子娥，怎麼回事？是你的嗎？”大白鵝慢吞吞站起來，小聲說：“不是我的，秦老師，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是我扔的！”妞氣憤地瞪向田子娥，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大白鵝”低着頭就不曾看着妞，妞又懊惱地向佟翠花求救，沒想到佟翠花把臉埋在書里，妞知道那個傢伙語文書下一定壓着一本武俠小說，課堂里發生什麼事情，她一定不知道，自己還沉浸在故事情節里。妞看見佟翠花對自己置之不理，一個壞念頭湧上心頭，她大聲說：“秦老師，不是我的，佟翠花可以給我作證。”秦老師大喊：“佟翠花。”佟翠花似乎沒有聽見，秦老師氣急敗壞地走過去，敲佟翠花的桌子，佟翠花這才從故事情節中回過神來，看見正虎視她的秦老師，趕緊站起來，摸摸後腦勺說：“幹啥？嚇我一跳！”書也隨之從語文書下滑落出來，掉在地上，秦老師撿起來一看，狠狠地摔在她面前：“佟翠花，你每天就干這勾當？”
佟翠花滿不在乎地說道：“什麼勾當呀？老師這是文學好吧！金庸寫的，金庸知道嗎？大文學家！這節晚自習不是語文嗎？我拿來補充一下課外知識，老師你管得真寬！”
秦老師氣得怒目圓睜，眼鏡都要從扁平的鼻樑下掉下來了，吼道：“不像話，不像話，反了，反了！叫家長，叫家長！”
佟翠花還不收斂，繼續挑釁道：“秦老師，所有老師我最尊重你，咱倆井水不犯河水，我又沒有打架，也沒有搗亂，也沒有犯渾，你幹嘛跟我過不去呀！你請好了，估計還沒有走遠呢，你趕緊的把他們追回來，我說了我的家長管不了我！”
秦老師氣得哆嗦，轉身去尋他的“法器”去了，妞驚呆了，大白鵝嘴角有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教室里安靜極了，同學們大氣不敢喘，妞旁邊的“窮小子”正在鎮定的做題，他似乎在思考，筆在手上不停地翻轉。妞心急如焚怕秦老師的棍子敲在佟翠花的身上，也怕佟翠花犯渾，和秦老師打起來，是要記大過的。秦老師估計氣昏了頭，兜轉了幾圈，居然沒有尋見，這時袁騰飛嗖“嗖”得跑上講台，拿起了教鞭，說：“秦老師，你是在尋它嗎？秦老師一把奪過來，向佟翠花走去，一棍子子抽到了佟翠花的身上，猝不及防的佟翠花沒來得及躲閃，大喊道：“他媽的，真抽啊！”秦老師似乎不能理解這群孩子的行為，原來的學生言聽計從，哪裏還敢頂撞老師，如今的孩子不但不務正業，還如此囂張，而且還是個女生，秦老師氣得哆嗦，理智早已喪失，棍子再次舉起來，這時一直有力的手抓住了秦老師的手，輕聲道：“秦老師，算了，不要氣壞身體，我的課我來處理她！”來得正是語文李老師。秦老師放下棍子氣呼呼地說;“年輕人，你來得太晚了，這幾點你才來，連時間都不能遵循，如何教育學生，如何為人師表，不是你來得晚！學生能亂成這樣，會鬧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嗎？”
“是！是！是！秦老師，我錯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您消消氣，別和她們一般見識。”秦老師狠狠瞪了佟翠花一眼，把教鞭往講桌上一扔，憤憤離去。妞懸着的一顆心才落下來。李老師撿起地下的書，對佟翠花說：“這本書還不錯，金庸的書還是可以讀一讀的，但我們要選擇讀書的時間，佟翠花這本書，我先收了，寫了檢查，再贖回去。”佟翠花不再張狂，悻悻坐下，眼角卻溢出很少有的淚花，妞懊悔極了。本想對她的置之不理小小的抱負一下，沒想到險些釀成大禍。多虧了李老師來得及時，要不這場戲可是難以收場。
風波過後，教室里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李老師不像別的老師讓我們做卷子，而是依然給他們補充了課外的知識，他講得是徐志摩的《偶然》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需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光亮時互放的光亮。
這首詩美極了！吟誦時別有一番韻味在裏頭。李老師還講了徐志摩和林徽因的愛情故事。有的聽得痴迷，有的對這個敏感的話題詭秘一笑，有的羞紅了臉不敢抬頭。妞覺得那是文字的靈動，是最美的語言，妞突然愛上了這樣的文字，愛上了種宣洩情感的表達方式。妞愛了寫詩。而她身邊的同桌似乎一句都沒有聽，專心致志地做完了一份模擬題。講完這首詩，班裏又起鬨讓李老師講個故事吧！李老師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天，哈哈哈一笑：“好的，我就講鬼故事吧！一隻繡花鞋了，兩個鬼骷髏了......”大家繼續起鬨地叫到：：“好，好，好”妞皺起眉頭，妞可不想在晚上聽什麼鬼故事，自己一會兒要回家，要走那條黑巷子，要路過那個死了人的房子，晚上還得自己睡。妞不想聽。但在大家的一致的歡呼中，李老師已經開講了。妞越是不想聽，越往耳朵里鑽。李老師講完，自習鈴也響了。和電影散場般似的，同學們湧出教室，向家涌去。妞坐在凳子上磨蹭着，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她向佟翠花投去求救的目光，佟翠花似乎還在生她的氣，根本就沒有朝她這邊看過來，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向她飛奔過來。妞硬着頭皮喊道：“翠花，翠花，我們一起回家。”
佟翠花沒好氣地說：“朋友，咱倆是一路嗎？再說咱倆算朋友嗎？有這麼兄弟的嗎？”
“什麼兄弟，姐妹兒，姐妹兒，我錯了，沒想到，秦老師生那麼氣，還有你，那麼犟，那麼頂撞老師。”妞趕緊解釋道。
“算了吧！什麼姐妹兒，什麼黑鍋都讓我替你背，還能在一起愉快玩耍嗎？再說，秦老頭太變態了，我懷疑他就是當年日本人在我們泱泱中華干不齒行徑時留下得後裔，純種日本人，你看他那兒狠勁兒。虧我生在新時代，要割那時候，我小命兒都不保了。”佟翠花對妞怨怒道。
“我看，秦老師還是打你打得輕，佟翠花，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秦老師不是教你一日了吧？你真是欠揍。”說話的正是背起書包的袁騰飛。
妞怒道：“袁騰飛，你還添油加醋，不是你給秦老師遞教鞭，佟翠花會挨打嗎？”
袁騰飛把書包往肩上一搭：“我就是想讓秦老師教育一下她這個沒有禮貌的傢伙。”
佟翠花出乎意料地沒有生氣，也沒有衝突，她想袁騰飛發出輕蔑地笑：“哼！我懶得和一個鄉巴佬打嘴仗，那不是我的風格，我怕掉價。”說著，走出了教室。妞大喊：“翠花，你等等我呀！”佟翠花沒有轉身，伸出手向妞擺了幾擺，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妞看着夜幕里消失得佟翠花，無可奈何背起書包，無可奈何準備回家。沒想到袁騰飛竟然說：“我送你回家吧！我知道你膽子小。”
妞迫切地想回家的路上有個伴兒，但最不想的就是眼前這個人。妞沒有做聲，轉身走出了教室，而袁騰飛緊隨其後大喊：“妞，你家不遠，我陪你回去！”
妞轉過身問道：“那你家住哪兒？”
袁騰飛說：“我家在鄉下，我住城裏的大伯家，我是男孩兒，沒事兒！我送你回去。”
妞不好意思道：“其實，我不怕人，我怕鬼！你說有鬼嗎？我晚上一人不敢睡，可必須自己睡。”
袁騰飛哈哈哈大笑起來：“怕鬼！這個點兒鬼還沒有上班呢？鬼有什麼怕的，最怕的是人，人心叵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