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言紛紛
江瑜桐乃至整個江家並沒有把玉華宮太后與皇帝的博弈當一回事兒，所有最後事情發生的時候，才打了江家一個措手不及。
熙堇華乃是昱都最為繁華的茶館，此時正人聲鼎沸，喧鬧異常，連平時茶樓最受客人歡迎的說書都停了，跑堂的四處穿梭，忙個不停，添茶添得手軟。
“唉，兄台聽說了嗎？江家出事兒了，那江家大小姐江瑜桐這回可是丟了個大臉！”
“這麼大的事兒我還能不知？我得到確切消息，說是宮裏的太后都稱病了，江家大小姐現在閉門不出，連昨日的詩會都沒有舉辦，也不知以後這詩會還辦得起來不？”
“我看是辦不上了，咱們上面這位啊已經羽翼漸豐，連太后也沒有法子壓制了。”
“不過江家大小姐也太倒霉了，撞在這當口上，本少爺還是挺欣賞這位小姐的，至少才情就比我們在座的諸位更好！”
“你覺得再好又怎樣？陛下都說她沽名釣譽、盛名難副！你還能夠反駁陛下不成？我看這江家大小姐在昱都的婚事十有八九不好過了。”
“兄台怎的如此說？承恩侯府不是已經與鎮國公府陳世子聯姻了么？”
“這你就不懂了吧？鎮國公府是誰親封的？是皇帝！鎮國公府敢跟皇帝對着來？我看是嫌爵位丟得不夠快！這兩家的親事還說不定呢！”
熙堇華二樓靠窗的位置，弦絲雕花四扇插屏後面，幾位貴女是越聽越皺眉。
“我看着昱都的長舌婦今日是齊聚在了這熙堇華了，本想請姐姐過來聽一段說書人的新段子，不想卻壞了大家的雅興。”說話的貴女一身正紅色織錦騎裝，眉目間帶着几絲英氣，語氣不悅道。
“博雅妹妹，只是今日不湊巧吧了，咱們幾個姐妹相聚說說話度過這難得的休沐日子不是更好？”吳熙軒笑笑，對整座樓議論紛紛的狀況全然不放在眼裏。
“還是熙軒姐姐淡定，瞧姐姐這樣子，想來在大理寺審問犯人的時候也是如這般波瀾不驚的吧？”坐在覃博雅身側的楚琉璃談笑道，執手從一旁的海青石香几上接過紫砂魚紋茶壺，慢條斯理地泡起茶來，動作間如行雲流水。
覃博雅感嘆道：“還是琉璃姐姐泡茶最是賞心悅目，讓人捨不得移開眼睛。”
楚琉璃是三人中性子最為和善溫柔的，相處起來，給人如沐春風之感：“說到這位江大小姐，我小時候還與她玩樂過幾回，是個不錯的女子。”
褐色的茶湯在粉藍瓷杯里盪着漩渦，方才還皺縮的茶葉在沸水的沖泡下漸漸舒展，嫩綠的枝葉上還能夠看見葉子清晰的脈絡，賣相極好。
覃博雅驚訝道：“倒沒想到琉璃姐姐與這位昱都盛名的雪竹居士也熟稔的很。”
“我與她可不熟悉，那都是小時候的記憶了，我還挺喜歡她的。”楚琉璃淡淡回道。
“人家可是大晉第一才女，哪裏有空理咱們這樣的人？怕是不屑的很！”覃博雅嗤笑。
吳熙軒拿着手裏的羽扇，輕叩了下覃博雅的頭，不贊同道：“琉璃精心泡的茶還堵不住你的嘴？別人是怎樣，你又如何知曉？不可過於武斷了。”
“姐姐不要把我當你的屬下了，又不是非要講個是非，斷定個對錯，我就是不喜歡她罷了，沽名釣譽，我看陛下說得沒錯！她分明就是這樣的人！”覃博雅氣呼呼的，端起桌上的茶湯，一口飲盡。
楚琉璃看了覃博雅的動作，微微皺眉：“你不要浪費了好茶葉，瞧你那牛嚼牡丹的樣子，還不喜江瑜桐，我看是你小時候詩文作得不好給嫉妒的吧？”
吳熙軒笑了：“我看琉璃說得對，不過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你就是個只懂上場打仗的大老粗，來不了文人墨客那道，你也不用時時惦念着，以我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沒用！”
覃博雅破罐子破摔，又拿起桌上的茶湯牛嚼牡丹了一回：“那又怎樣？至少我覃博雅的名聲是從軍營里一步步踏踏實實建立起來的，不想她江瑜桐，什麼文采斐然，不過是井中月水中花，落不到實處！”
吳熙軒倒是點了點頭，在這一點上她同覃博雅的意見是一致的：“確實如此，端看那些所謂名門貴族的做派便可管中窺豹了，你有利益時，他們便如聞到腥味的蒼蠅，嗡嗡的便飛來了，你要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了，他們便會視你如爛肉之疽，看一眼都嫌晦氣。”
楚琉璃好笑：“我們談她幹什麼，左不過與我等無關。”
覃博雅十分認同，遂對吳熙軒道：“琉璃說得不錯，別為不相干的人壞了雅興，熙軒姐姐講講你最近的案子吧，有沒有什麼特別的？”
吳熙軒在腦海里搜索了一番：“是有這麼一件，你聽完可不準往外說，特別是你那些個手下，可千萬別拿我的案子去吹噓了，這案子還沒定呢。”
“知道了，知道了，快講吧！”
吳熙軒緩緩陳述，語氣平穩得彷彿在跟屬下講案例：“瓊州有一對老夫婦，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其中的大兒子生性老實，到了娶妻的年紀，可他娘圖彩禮便宜，對方的嫁妝又十分豐厚，便相中了外縣的一豪富員外之女，此女性子姦猾，好吃懶做，那老夫婦無法，娶都娶回家了，還能怎麼辦？便也只有捏着鼻子認了。可這問題也出在嫁妝上，某日老夫婦的么女，從她嫂嫂的箱籠里掏了塊兒玉佩拿去當鋪當了，準備買糖吃，卻沒想東西這麼一當，當出事兒來了，老夫婦一家被告了，等到縣官將大兒媳婦捉住，他們才知道這個大兒媳婦並不是那豪奢員外的親生女兒，竟然是個女山賊！”
吳熙軒講故事的語氣毫無起伏，若是真去當說書的，怕是連自己個兒都養不活。
好在覃博雅好這麼一口，對故事更是痴迷，便催促道：“趕緊的，後來怎麼了，別婆婆媽媽的，聽故事就是要聽得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