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樁親事卒

第八章 第一樁親事卒

“這女山賊做久了山賊,又看不慣自己那群山賊屬下,內心裏實在嚮往普通夫妻的生活,搶劫了員外女兒后,分了些財寶當散貨禮,便拿着剩下的急匆匆把自己嫁了。如今這員外要告官把自家財物要回去,可惜進了這老夫婦的口袋,是萬分不可能吐出來了,這老夫婦二人甚至盤算起了員外真正的寶貝閨女,試圖說給自家的二兒子,可把員外氣了個仰倒。縣官自是偏向員外的,本來也沒這老夫婦啥事兒,可這老夫婦硬是撒潑打滾,最後下面拗不住,便把這案子報了上來。”

覃博雅聽得興起,拍手道:“那是不可能的啦!這對姦猾的老夫婦,想得倒挺美!”

吳熙軒說道這裏,又補充了句:“其實最讓人覺得意外的是,這家的大兒子跟他媳婦處出了真感情,現在正四處求爹告奶奶的,要把自家媳婦兒給救回去。這家子唯一出了一個有情義的。”

楚琉璃頗為傷感地感嘆了句:“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墨玉軒外,海棠花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卻沒有一個人去駐足觀賞,或者可以說,誰都沒有那個心情。

白芷等人候在門外,對着自家房門緊閉的小姐,可以說是望眼欲穿。

“這可怎生是好?小姐已經在屋子裏悶了一天了,飯食是一點也未進,水也未沾,身子怎麼受得住?”白芷擔憂着自家小姐的身子,命了小廚房一直備着飯食點心,就打算小姐一開門就端進去。

白薇對如今的天子頗有幾分怨恨,“怎麼就遭了這種罪,小姐又沒有做錯什麼,竟然成了現在這般境地,還有那些小姐平時交好的貴女們,以前是帖子雪花般的來,如今是門可羅雀,連一聲問候都沒有,真是患難見真情,這些所謂的義結金蘭,簡直虛偽得讓人作嘔!”說著說著,白薇的眼淚就蓄滿了眼眶,順着臉頰掉在地上。

白朮一直在小廚房裏候着,白芍急匆匆的從外面回來了,臉色鬱郁,眼裏還有未散去的怒火,隱忍在眼底。

“這是做什麼?平日裏叫你的規矩呢?”白薇本是心情不好,說話語氣便重了幾分。

白芍低着頭挨訓,默默地未曾出聲。

白芷處事自來穩重,她是這一群丫鬟里乃至墨玉軒的所有下人里積威最重的。

“到底出了什麼事兒?還有什麼值得你這般慌張的?”

“是,是鎮國公府來人了——”

白芷打斷了白芍的話,滿臉喜色:“是世子過來了嗎?可要進來勸勸小姐?若是有世子的相助,小姐定是很快便可以振作起來的。”

白芍聲音裏帶着點哭音,搖了搖頭:“不是的,是鎮國公府的大管家,不僅人來了,還帶來了小姐的庚帖和定親時的玉佩。”

白芷聞言,身子一顫,嘴裏喃喃道:“如此么?那,那世子不堪良配,退了也好。”

而本應該關在自己屋子裏黯然神傷、痛哭流涕的江瑜桐,悲痛是沒有的,傷心也就幾分。她把自己這幾年的謀划仔細斟酌了翻,自己辛辛苦苦建立了多年的名聲被狗皇帝一句話給瓦解了,這麼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她心裏是有幾分怨恨的。

當年還能夠揍他的時候,應該不顧身份,下死力氣的!

如今最重要的是下一步自己要做些什麼,江瑜桐歷來是個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每做一個決定,必然是深思熟慮了后,才施行的。

算了,算了,托狗皇帝的福,如今只有一條路才能堵了皇帝的口,也能夠堵了天下人悠悠的口。

酉時的時候,江瑜桐房間的門打開了。

門外卻並沒有自己那幾個忠心耿耿的丫鬟。

院子裏盛放的海棠邊,青玉珊瑚桌上,擺着幾盤翠羅煙餅跟金玉軟糕,桌旁坐了個身穿藍色長袍的俊美男子,手裏端着冒着熱氣的茶湯,笑盈盈地看着江瑜桐。

“爹,女兒勞您費心了。”

江振鐸只問了自家孩子一句:“可餓了?先吃點這個墊墊肚子,爹已經叫小人去準備了。”

江瑜桐順從地坐了下來,咬了口金玉軟糕,問道:“娘呢?怎麼沒來?”

“你娘嘮叨的很,爹怕你聽得煩,到時候要鬧起來,爹夾在你們娘兩之間,可不得煩死?”江振鐸一邊笑着,執起一旁的魚嘴壺往空杯子裏倒了杯溫開水,遞給了江瑜桐。

江瑜桐失笑:“爹你真是,幼稚得緊,笑話也不會講,逗人也不會,也不知娘當初怎麼是看上你的。”

“看看,現在不是笑了?我女兒怎麼會無顏?分明美若天仙,我看皇帝小兒眼睛是被鳥屎糊過的,睜眼瞎一個!”

“爹,他也沒說錯,女兒確實不是時下昱都最流行的鵝蛋臉,無顏就無顏吧。”

江振鐸愧疚地對女兒道:“是爹沒有保護好你,害得你被全昱都恥笑,爹跟你姑母都對不起你。”

“爹說那些幹什麼?一家人不說兩家人的話,皇帝不喜歡我,我也不會上趕着讓他喜歡,如今他肯定是找不到攻訐我們侯府的筏子,便把火發到女兒這裏了,爹你可不要中了皇帝的奸計,要是行差一步,咱們侯府就完了,姑母在宮裏定然不會好過。”

江振鐸欣慰地望着自己的女兒:“我的桐桐是這般通透的人啊,可你越是明白事理,爹心裏就越發覺得對不住你,唉。”

“那眼神不好使,鼠目寸光的皇帝就以為我女兒嫁不出去了不成?昱都的好男兒多了去,既然皇帝一脈的人不喜歡咱們侯府,可老牌世家,還有每年的科舉才子,可挑選的對象多了去了,那鎮國公府就是個狗屁,仗着皇帝小兒的喜歡,既然不把咱們家放在眼裏,也不是個好東西,特別是陳宇軒,長得跟茅坑裏拉出來的,臭不說,還自以為是!”

爹你不是曾說此子有大才,是個光風霽月的人么?

“爹,女兒現在不想想這些事情。”

江振鐸深怕自己女兒想不開,連忙道:“桐桐說得對,這次要好好考察一番才行了。”

難道非得把自己嫁出去才行么?

“爹,我說的不是這個。”江瑜桐無奈道。

“那你說的是?”

“爹,建文二年的官階考試要開始了,爹給女兒報個名,不難吧?”

江振鐸眉頭深鎖,沒想到自家女兒又繞到這上面來了。

桐桐七歲的時候就提議過這件事,還專門去請教過老師,他好說歹說才打消了她這麼個不靠譜的注意,這時間一直持續了兩年,那兩年的侯府江振鐸可是深刻體會了自家女兒有多倔,幸好最後沒成功。

“桐桐,當官太累了,太多時候身不由己,女官更是!你呀,什麼都不懂——”

“爹,你別勸我了,你那些話那兩年還沒有講夠么?”

江瑜桐眼神里是真誠,是勢在必得,是頭也不回的倔強,這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江振鐸敗下陣來。

一個父親永遠是拗不過自己孩子的,再堅強的盔甲也抵不住女兒的懇求。

因為他是父親,然後他便輸了。

“爹知道了,你小時候搜集的那些書,爹都叫人給你整整齊齊放在庫房裏的,待會兒叫人全搬到你書房裏去吧。”

江振鐸背着手,回了蘭苑。

爹不過三十幾歲,鬢間卻燃了幾許霜雪。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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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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