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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
葉辛年用臉頰和肩膀夾着手機的動作就快要堅持不住了，耳邊傳來的仍舊是忙音。
“重色輕弟！”葉辛年低咒一聲，收回正解着鞋帶的手，將手機從“快要從肩膀上滑落跟大地親密接觸”的危境中解救出來。
賭氣般用右腳尖踩着左腳的腳後跟直接將左腳從鞋子裏抽了出來，雖然省了解鞋帶的麻煩，但是磨得腳後跟有些疼。
將書包往沙發上一扔，葉辛年直接在貴妃椅上趴了下去。
這一周過得實在太過混亂。
閉上眼，葉辛年腦中又浮現起自己在辦公室門外來回踱步的場景，還有，無意中聽見的對話。
也許是那天聽到了陳娟和林柒一的對話，被女生或許會選擇H大的想法擾亂了心神，自己竟然生出了去找陳娟諮詢K大里的理工科專業的念頭。
K大雖然沒有Z大有名，但是有一些理工科專業還是相當拿得出手的。
但是......陸遙在辦公室里。
葉辛年肯定，他不會聽錯。
“陸遙，以你現在的成績去B大還是很有勝算的。”陳娟盯着成績排名表十分滿意地點着頭。
“老師，我其實有在考慮K大。”坐在陳娟面前的男生不自覺地摩挲着褲腿，小心翼翼地消除着自己的緊張感。
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般，陳娟將目光從成績排名表上緩緩移到男生臉龐上，略帶遲疑地吐出兩個字：“K大？”
陸遙咽了咽口水，而後輕輕點了點頭，“陳老師，我其實覺得K大的物理研究院也不錯。我......”
“你不去B大？”陳娟驚訝地反問了一句。
這樣驚訝的預期讓陸遙的目光飛快地閃躲着，迫切想要在目光所及之處找到除了陳娟的瞳孔以外的注目點，終於在看到陳娟桌上的綠蘿之後，男生輕輕點了點頭。
而後是突然的沉默。
辦公室外，葉辛年也止住了腳步，沉默不語。
“砰。”
空曠的屋子裏傳來一身悶響，聲音不大。
葉辛年突然間握緊拳頭重重地給了貴妃椅一拳。海綿的阻擋化去了男生的一半力氣，沙發底座反饋回來的反作用力並沒有讓男生感到半分痛感。
葉辛年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生出去K大的念頭。
或許是在走廊上第一次聽見袁緣問林柒一是不是要報考H大的時候。刻意去搜索H市周邊其他城市的理工科大學，甚至將H大內所有的理工科專業了解了個遍，最後終於說服自己K大或許可以，K大的計算機學院也許是個能讓他在女生和未來之間兩全的方法。
可是，陸遙......
***
晚上8點半。林柒一家。
“嗯——嗯——”
震動聲讓林柒一停下手中擦着頭髮的動作，從桌子上拿起手機，點開短訊。
/說實話，我之前想要去C大並沒有開玩笑，只不過現在還要把他考慮進來。袁小緣/
他。
林柒一舉着手機沒了動作。
袁小緣將栗非凡納入了擇校所要考慮的因素的範圍之內，也就是說，她的選擇里，有栗非凡的原因。
以栗非凡的成績，國內文科專業較好的大學他幾乎都能去，但如果是法學專業，恐怕就沒辦法報考C大周邊的城市的大學了。
為了兩個人能夠離得更近一些，為了兩個人能夠走得更遠一些。
袁小緣為了他正在動搖自己去C大的念頭，那栗非凡會怎麼選呢？
林柒一握着手機長嘆了一口氣。那，他呢？他又會怎麼選？
如果他知道自己正在H大和Z大之間搖擺着，是不是會覺得自己還是不夠重視他了？
從方才男生將自己送到家門口就直接離開的做法來看，他估計這時候也不想理自己。自己因為報考院校的事情盡量避着不跟他有正面接觸，那麼男生是因為什麼也同樣選擇了沉默和疏離呢？
肯定不是因為化學課上陸遙的那一句話，是從自己被叫到辦公室去的那天之後就開始了，可又是因為什麼呢？林柒一想不通。
凝在頭髮上的水珠順着發梢滴進脖頸，慢慢滑至脊背處，讓林柒一打了個寒顫。
回過神后，林柒一腦中突然闖入“三千煩惱絲”幾個字眼。無奈地笑笑，林柒一給袁緣回了條信息，然後抓起毛巾將耳後的頭髮困成一紮，用力擰了幾下，像是能夠將心中的煩惱擰出來一般。
/小緣，為什麼兩個人之間會突然變得忽近忽遠？柒柒。/
/大概是因為太在乎了吧。袁小緣/
/在乎不是應該將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么？柒柒/
怎麼會生出那麼濃厚的若即若離感？讓雙方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亂，患得患失。
/過猶不及。袁小緣/
過猶不及。林柒一在心中默念着袁小緣發過來的幾個字，一時間覺得喉嚨處有些乾澀難耐，輕咳了幾聲后自言自語道：“竟然是因為太在乎了么？”
***
時針指在數字11和12之間。
葉辛年胡亂地用毛巾抹着頭髮從房間裏走出來時，微波爐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輕輕抿了一口牛奶后，男生端出牛奶在客廳四處搜尋着遙控器，終於在方才被自己蹂躪過的貴妃椅的角落找到了它之後，男生將牛奶往桌子上一放，一躍坐在了沙發上，兩隻拖鞋被踢飛，眼下正做着自由落體運動。
“恩——恩——”
進門時被葉辛年倒扣在玄關的柜子處的手機突然猛烈地震動起來。
“切。”男生輕輕嗤了一聲，心中又暗自罵了自己親哥哥幾百遍重色輕弟。然後才慢悠悠地從沙發上爬起來，端起桌上的牛奶，走到玄關處抓起電話接了起來。
“呦，你還知道家裏有我這麼個人呢。”深覺自己在葉新陽心中的地位已經掉落到不知道多深的萬丈懸崖之下，葉辛年酸聲酸氣地埋怨了一句。
原本設想的來自於自己哥哥的“怎麼？這麼想我？”之流的自戀之語沒有如期而至，耳邊傳來的是幾秒鐘的沉默和女生的輕笑聲。
季夏握着手機捂着嘴笑着，這對兄弟的相處模式着實令人羨慕。
聽見女生的笑聲，葉辛年緩緩抬手撫上額頭在心中暗自思考着，自己剛才準備去洗澡的時候是幾點來着？十一點？算了算了，算十點半吧。那現在幾點了......
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葉辛年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而後緩緩將手機又拿回到耳邊輕輕聽着。
“辛年，新陽他......”止了笑聲，季夏輕聲開口準備告知葉辛年手機主人當下的情況。
兀自覺得自己應該是已經扎紮實實有了嫂子，葉辛年開口打斷季夏的話，“等等！你別說話，你讓我緩緩......”
電話那頭的季夏坐在學生會辦公室內有些不解地打着哈欠，等待着葉辛年緩緩。
“我哥呢？”
“晚上太累了，他出去買些吃的。”
“咳咳咳......”剛剛才倒進嘴裏的牛奶差點被葉辛年一口噴了出來，男生邊咳嗽着邊將牛奶咽下去。
“你怎麼了？”聽見手中中傳來的咳嗽聲，季夏關切到。
“沒、沒事，我就是怕我這電話打得不是時候......”男生胡亂地擦着嘴，刻意拉長着尾音掩飾自己似乎知道了什麼的事實。
季夏這才心領神會手機那頭方才的動靜是為何，知道解釋與否無傷大雅，於是直接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話鋒轉變得太快，葉辛年吞吞吐吐地想着怎麼轉移話題。
“別轉移話題，我還不知道你，沒事你會給新陽打電話么？”
葉辛年舉着手機像是吃了顆定心丸，季夏這一副准嫂子的口吻對自己十分受用，有什麼事不跟自己的哥哥和嫂子商量，還能跟誰商量？
男生咽了咽口水，走到沙發上坐好，猶豫着開口問道：“嫂子，你之前......是因為我哥才選的Z大么？”
聞言，季夏輕聲一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脫口而出，“不是。”
腦中還是不自覺地想起言箬的樣子，季夏低頭嘆了口氣。
不是？葉辛年有些驚訝。難道這件事又涉及到兩人之間的大麻煩了？
依照自己這個准嫂子的個性，一般情況下自己的哥哥去哪兒她就肯定去哪兒了。如果她不是因為自己的哥哥而報的Z大，那這件事應該確實有自己不知道的內幕，而且肯定跟那個自己不怎麼喜歡的言箬姐有關。
“我、我剛剛......”深知言箬對於季夏來說的干擾程度不亞於颱風對於氣候的影響，男生慌亂地想要轉移話題。
“辛年，沒關係的。”季夏聽出了男生的慌亂，輕聲安慰他。
“不過還好，你看你們倆現在都膩歪成什麼樣了......晚上還累成這樣......”小心翼翼地將話題扯到兩人今晚共度良宵的事情上，葉辛年輕輕吐着氣。
“沒大沒小。”聽出了男生話中的調侃意味，季夏不自覺地加重了語氣斥了葉辛年一聲，但臉上卻漸漸浮起笑容。
“哎呦，季夏你的作文都是怎麼寫出來的，罵人都只有一個詞兒......”葉辛年將沙發上的抱枕撈過來枕在手臂下，隱約聽見了葉新陽的聲音。
“怎麼沒再休息一會兒？”
“是辛年，他估計是想問問擇校的事情......”
“嗯，你先吃點東西，今天累壞了......”
斷斷續續的對話聲讓葉辛年聽得一陣面紅心跳，男生直直將手機丟在了沙發上，搓着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
“辛年。”
手機里終於傳出葉新陽的聲音，葉辛年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打開了揚聲器。
還想着剛剛兩人異口同聲的那句“今天累壞了”，男生陰陽怪氣地開始調侃手機那頭的葉新陽起來，“哥，這大晚上的，你和季夏......”
“我開的擴音。”
“......”差點咬到舌頭的男生掙扎着從沙發上坐起來，又開始懷疑自己的哥哥是不是親生的。
聽着手機里傳來的細細簌簌的聲響，葉新陽與季夏對視一笑，然後問道：“什麼事？這麼晚打電話。”
知道哥哥對自己的了解程度，現在掛電話的話，估計今晚不用睡了。男生舔了舔嘴唇，歪着頭輕聲問道：“......我就是向問問你和季......你和嫂子當年是怎麼同時就報了Z大的......”
葉新陽將已經插好吸管的奶茶遞到季夏嘴邊，自己塞了一口蘋果，咀嚼了幾秒鐘之後吐出幾個字，“心有靈犀。”
呵呵。葉辛年歪着身子趴在沙發上，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再見。”
季夏從盤子上剜下一勺提拉米蘇塞進嘴裏，兀自盯着桌上的資料發獃。
葉新陽拿着電話走過來，輕輕揉了揉季夏的頭髮，問道：“跟辛年聊什麼了？”
季夏安靜地感受着葉新陽手掌中傳來的溫度，微微勾起嘴角然後找到他的眸子，“你不是說了嗎？心有靈犀啊。”
葉辛年盯着已經暗下去的屏幕，心中將自己的哥哥又罵了幾遍。
“恩——恩——”
突然的震動聲提示着有短訊發送進來。
“准嫂子”三個字闖進眼眸時葉辛年條件反射地將手機丟了出去，“心有靈犀”四個字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這一對夫妻兩個人的，是要把我虐死才甘心？”坐在沙發上喃喃自語了一會兒，葉辛年還是伸手將手機撿了回來，點開短訊。
/如果那個人終將走向你，那麼即使她選擇的路再蜿蜒輾轉、再崎嶇難行，你們也一定會在某個地點相遇。所以不必擔心，儘管朝着你覺得對的方向走下去，未來自然會水到渠成的去到你身邊。准嫂子/
心有靈犀，水到渠成。
葉辛年勾了勾嘴角，按動屏幕給季夏回了條信息，然後熄了燈。
/都說思慮過多老得快，有夫之婦，你可得注意了。辛年/
月亮高懸在空中，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女生已經熟睡的臉龐上。
“恩——恩——”
“恩——恩——”
被隨意擺放在書桌上的手機輕輕震動了幾下，又恢復到安靜的狀態，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柒柒，你被老班叫到辦公室去的那一天，葉辛年應該聽見你們的對話了。對不起，沒有早點告訴你。袁小緣/
/如果那個人終將走向你，那麼即使他選擇的路再蜿蜒輾轉、再崎嶇難行，你們也一定會在某個地點相遇。所以不必擔心，儘管朝着你覺得對的方向走下去，未來自然會水到渠成的去到你身邊。季夏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