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想趕我走?沒門!

142.想趕我走?沒門!

“喂,”霍岩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又想什麼呢?心不在焉的。先吃飯,吃完飯之後再幫你找工作。”

“你要丟下我?”她扁起嘴。

“唔。”他意興闌珊地哼一聲。

做得已經夠多的啦!子鹿名其妙遇見一個小姑娘,收留她一晚不說,還幫她買衣服,又幫她介紹工作。真以為他是觀世音再世,普渡眾生嗎?霍少爺可沒這閑工夫了。

“你真的不管我了?”她神情哀怨。

“明天我要走了。”剛剛她發楞的時候,好友博文興沖沖打電話過來,邀他一起去瑞士滑雪,好久沒去過那兒了,所以一口應承下來。

“你要去哪兒?”她着急地問,“去多久?我還能不能再見到你?”

“喂,笨女人,哪來那麼多問題。”見她一臉難過的樣子,又解釋道,“朋友約我出去玩,起碼得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最好一直待在瑞士,這樣就聽不到老媽的嘮叨了……他側過頭偷笑。

子鹿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低下頭努力吃東西。這些菜怎麼搞的,還要用刀割來割去,不嫌麻煩嘛?索性用手捏起一塊肉送進嘴裏。嗯,味道還不錯,只不過還是悶悶的,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唉,金條飛了,心裏當然難過哇!

再捏起一塊肉丟進嘴裏,狠狠地、用力地嚼,順便把鬱悶發泄一通。看她吃得滿嘴流油,霍岩乾脆放下刀叉,雙手托腮,饒有興趣地盯着她。

吃相的確不雅,不過,比起那些矯柔造作的千金小姐來說,要天真可愛得多了。欣賞了一會兒,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簡單聊了幾句,然後招手將waiter喚過來。

“叫你們經理過來。”

“請您稍等。”waiter禮貌地回答一聲,往後堂走去。

不一會兒,一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朝這邊走過來。

“兩位有什麼吩咐?”不卑不亢地問。

“你們這兒,”霍岩抬起頭看他,“還缺什麼人手嗎?”

經理呆了呆。

“給她安排個工作,”指了指埋頭吃東西的小姑娘,霍岩繼續往下說,“不能太累,也不要太複雜。還有,安排個住處,餐廳有員工宿舍吧?”

經理暗暗倒吸一口氣。餐廳變成了收容所?!

“對不起這位先生,我們這兒——”

“有問題?如果不行,我就只能叫雲霄自己過來跟你說。要不要打電話給他?”

“呃……”他臉色微變。“您貴姓?”

“霍。”

“原來是霍先生,”他的語氣立即變得恭敬,“既然是李總的朋友,豈有不行的道理。不知道這位小姐想做哪份工作?”目光移到一旁的小女孩身上,忍不住在心裏大大地嘆口氣。

這、這真是……穿成這副模樣,坐沒坐相、吃沒吃相,一看就知道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小丫頭,怎麼會跟霍家扯上關係?

心裏暗暗叫苦。要是她說想坐坐經理的位子,只怕自己也得含淚捲鋪蓋……

“李總是誰?”子鹿口齒不清地問,“是這家餐廳的老闆嗎?哎呀,這樣不好啦,老闆又沒有見過我,也不知道對我滿不滿意,就這樣進餐廳工作,會讓別人不服氣的,是不是啊經理,你看我笨手笨腳的,什麼都不懂,這麼漂亮的餐廳要是讓我來,搞砸了招牌——”

“stop!”霍岩捏起一大塊排骨堵住她的嘴,“吃你的東西,工作的事情別多想,等着安排就行了。”

她碎碎念叨幾句,只好低頭繼續吃東西,一邊豎起耳朵聽兩個男人的交談。

“你想讓她做什麼?”

“不知道這位小姐想做些什麼?”經理聰明地轉移問題角度。

“我什麼都會做!”子鹿三下兩下吞掉口中的食物,“掃地、洗碗、抹桌子、招呼客人、算帳,”洋洋得意地咧開嘴笑,“還會炒兩個小菜呢!”

經理嘴角抽了抽,想說點什麼,又忍住了。

“那就做waiter好了。”霍岩一錘定音。

“沒問題,明天就可以來上班。”經理咬牙答應,“餐廳有員工宿舍,離這兒大概十分鐘的路程,請問這位小姐需要我幫忙運送行李嗎?”

“不用,”霍岩揮揮手,“這些事我來就行了,你告訴我地址,我帶她去。”

經理將地址寫在紙上交給他,膽戰心驚地轉身離開。可以預料到,從明天開始,將會迎接到一段截然不同的生活……

吃飽喝足之後,兩人又去超市買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和零食,直到夜色深沉,才慢悠悠地開車到了員工宿舍。

小小的房間盡頭已經鋪好了一個床鋪,疊好的被褥就放在床頭,看樣子,是經理早就吩咐下去整理的。霍岩將大包小包扔到床上,轉身就走。

“帥哥!”同宿舍的兩個女孩看得雙眼發直。

“嗨。”他懶懶地打聲招呼,越過兩人快步走出房間。

“霍……”

子鹿苦着一張臉追過去,卻已不見了他的蹤影。稍頃,樓下傳來汽車的引擎聲,她眼巴巴地瞅着車子絕塵而去,只想滾到地上號啕大哭一場——

被扔下了!

金條就這麼飛走了!!

小轎車、小洋樓都變成肥皂泡了!!!

“哎,那個帥哥是誰啊?”個子高一點的女孩問,“好帥哦!”

“金條。”子鹿悶悶地回答一句,看到對霍瞪大眼睛,趕緊回過神來自我介紹。“我叫子鹿,剛來的,明天開始上班。”

“我叫小西,她叫謝清。”女孩笑眯眯地介紹,“我們做傳菜員,你呢?”

“服務生。”有氣無力的回答。

“那個帥哥是你什麼人啊?”謝清雙手合十,一副陶醉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很有錢的樣子,還開着車送你來呢。真是帥呆了,又高又酷,好迷人哦。有這麼個厲害的朋友,怎麼讓你來餐廳做服務生?要是我……”

子鹿哀嘆一聲,撲到床上,沮喪地用被子蒙住頭。

帥有用!還不是把她扔掉了!

第二天一早,子鹿跟着兩個同事一起去餐廳上班。與其他同事相互認識之後,才知道昨天那位經理姓許,負責整個餐廳的運營和管理,但是,據說背後還有一位大老闆,至於具體情況如何,誰也不清楚。

經過一天的簡單培訓,新來的服務生終於上崗了!

“子鹿小姐,十二號桌。記住了,”領班含蓄地提醒,“不要笑得太誇張,動作幅度也不要太大,這裏是西餐廳,不是街頭小館子。”

也不知這小丫頭打哪兒來,許經理子鹿名其妙將她調到自己手下,只說了句“看着辦”,就不管不問了。

簡直是一頭霧水。嚴厲一點吧,怕得罪她身後那位不知名的大人物;如果對她太寬鬆,又怕她冒冒失失得罪了餐廳客人,真是……裡外不是人啊。

“沒問題!”子鹿拍着答應,整了整身上的工作服,踩着蓮花步,身姿搖曳地飄到客人桌前,嘴角笑得差點抽筋。“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麼?”

“烤蝸牛、烤龍蝦、鮮鵝肝、熏鱸魚、洋蔥湯,再來一瓶八五年的葡萄酒。”對霍流利地點菜,“對了,再給女士上些甜點。”

“蝸牛、龍蝦、鮮鵝肝……”愣了一下,她歪頭想了想。“還有啥?”

幾位客人默不做聲,齊刷刷地盯着她。

“不好意思,”她扯了扯腦後的毛辮子,尷尬地笑。“忘記了,能不能再說一遍?”

沉默。

“再說一遍嘛……”她膽怯地縮縮脖子。

還是沉默。子鹿突然有些氣憤,哼,不就是有錢人嘛,有什麼了不起,本小姐還不願意伺候呢!不由得微微撅起嘴巴。

“你是怎麼服務的,”對霍臉色漸漸變差,“怎麼連最基本的——”

“對不起各位!她剛來還不到一天,請多多包涵。”徐經理及時趕到,語氣平靜地說,“各位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我。”

對霍明顯有些遲疑,慢慢地將點的菜式再復敘了一遍。子鹿趕緊寫在點菜單上,飛快地朝後堂跑去。

“你差點得罪客人了知不知道!”領班跟在身後小聲抱怨。

“哦。”子鹿吐了吐小舌頭。

領班盯着她,一臉不解。

真是奇怪,徐經理平常酷得很,除非有非常尊貴的客人蒞臨,才肯親自上前招呼一聲。沒想到今天一整天時間,他都跟在這個小丫頭後頭轉悠,還上前幫忙解圍,真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

在餐廳待了三天之後,子鹿開始發覺不對勁。

首先,徐經理總是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一旦她有做錯了的地霍,立即出現在面前,不溫不火地糾正錯誤,然後向客人賠禮道歉;

其次,同事們的態度也很奇怪,不讓她做粗重的活,眼光中卻又含着些微輕蔑的意思,特別是小西和謝清,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

然後,每次當徐經理替她解圍時,客人看她的眼神都很複雜,包含了不解、驚訝;

再然後,也就是現在,角落裏不知什麼時候坐了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又不點菜,一直在竊竊私語,還不時扭頭看她——

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當她是猴子嗎?!恨恨地回到休息室,心情一下子變得極度不爽。都是那個霍岩惹的禍,現在好了,被人當成展覽品一樣觀看,還不能抗議!

越想越氣,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十點下班,回到宿舍,小西和謝清居然都對她不理不睬。躺在床上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子鹿終於忍不住發問。

“這兩天我覺得很奇怪,你們說,到底有什麼事?”

“你也知道奇怪啊!”謝清躺在床上,沒好氣地開口。

“是啊,很奇怪……他們看我的眼神太奇怪了。”

一陣沉默。

“說吧,”子鹿煩惱地揪住毛辮子,“是不是聽到什麼傳言之類的?”

“你要我說的啊。”謝清翻個身,頓了頓,接著說,“我說子鹿啊,你年紀還小,做什麼事情之前都要好好想想,想過上好日子也不能這麼做呀,現在你是很年輕,等過上幾年,還不是一樣會老,到時候看你怎麼辦,人家不要你了,你什麼都得不到……”

子鹿翻身坐起,睜大眼睛盯着牆壁,一頭霧水。

“其實,你應該趁着現在年輕多學點本事,不要老想着依靠別人,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現在對你好,不表示以後都對你好,而且你年紀還這麼小,我看人家只是跟你玩玩罷了——”

“等等!”她倒吸一口氣,“你說的,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小西心直口快,“就是說,不要再做徐經理的情人了!他大你那麼多,家裏還有女朋友——”

“啥?”子鹿一蹦三尺高,“我是徐經理的——”吞了口口水,“情人?!”

“不是情人是什麼,”謝清小聲嘀咕,“不然他幹嘛對你那麼好。”

“我不是!”尖叫聲!

“做了就不要否認。”小西不屑地冷哼一聲,“現在,餐廳上上下下都知道你是徐經理的人,誰還敢說你半句不是?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居然這麼有心計,上次來送你的那個帥哥,是不是被你甩了?”

“我被他甩了……”可憐兮兮的聲音。

“難怪,這麼快就巴上徐經理。”謝清恨恨地接着往下說,“徐經理長得一表人才,雖然比不上那個帥哥,可也算是又帥又有錢。我就說嘛,你這個樣子什麼都不懂,怎麼會到餐廳來做服務生呢,原來有後台……”

子鹿垂頭喪氣地用被子蒙住頭,任兩人七嘴八舌地對她進行批判。

都怪霍岩!

如果不是他拍拍就走人,自己怎麼會陷入這種尷尬境地?下次見到他,一定要好好踩他幾腳,以泄心頭之恨!臭霍岩,臭金條!

迷迷糊糊睜開眼,天已經大亮。往牆上的掛鐘瞟一眼,子鹿嚇得牙齒直打顫,已經快九點了!小西和謝清居然都沒叫她起床,看樣子是故意的。

心急火燎地趕到餐廳,領班滿臉不高興,絮絮叨叨將餐廳的規章制度念了一遍,臉色越發難看。

“你現在不用做waiter了,轉到清洗間先鍛煉鍛煉再說。”

“是。”子鹿垂頭喪氣地準備往後堂走。

“等等。”徐經理一臉不悅地走過來,在領班面前站定,“誰給你權利讓她去清洗間?你有沒有問過我?”

領班愣住。

“我、我去清洗間就是了。”子鹿趕緊打圓場。

“不行,”他一口回絕,“你好好做你的服務生,有不懂的地霍可以來問我。”

問他?!

子鹿氣得豎起眉毛。就是因為他關心得過了頭,同事之間才會謠傳她是他的情人,現在又這麼說,擺明了不想讓她再混下去!

“我要辭職。”狠狠吐出四個字。

“什麼?!”徐經理和領班同時瞪大眼睛。

“我不想幹了!”她底氣十足地喊。

“不行!”徐經理厲聲制止。

她可是霍家少爺領來的,就算再笨再懶,也不敢貿然辭退她。何況,昨天大老闆還特意來見了她,也沒有表示什麼不滿。

“我不幹就是不幹,”她瞪大眼睛,“把工資給我結清了!”

活了十七年,最討厭別人逼迫她做任何事情!雖然只是掙扎在社會底層的小螞蟻,但是,再怎麼樣也還是有錚錚傲骨,被別人說得這麼不堪,怎能咽得下這口氣?

徐經理無奈地嘆口氣。

“子鹿小姐——”

“你沒聽到同事怎麼議論的嗎?”她氣呼呼地打斷他,“說我是你的……那什麼什麼,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怎麼議論就怎麼議論,我沒有辦法。”

“你是經理,這個都管不了?”

“子鹿小姐,”他淡漠地回答,“別人的議論與我無關,我只要按照你朋友的意思,將你安頓在餐廳就行了。”

什麼?!

也就是說,他是看在霍岩的面子上才肯收留她?哼,老娘偏不幹了!主意一打定,子鹿立即奔到休息室,將工作服連同身上的宿舍鑰匙一起交出來。

“你這是——”徐經理怔了怔。“不能走!”

“啊呀!”她的脾氣上來了,“你說不准我走我就不走啊?這又不是黑店,我堂堂正正在這兒幹活,現在想辭職都不行?你要是不能作主,就把你們大老闆叫過來——”

領班嚇白了臉,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

“扯我幹什麼?!”子鹿頭一昂,“去把你們大老闆叫來吧,我倒要問問他,底下的員工是怎麼做事的,想辭個職都不行,還有沒有把勞動法放在眼裏……”

徐經理按了按太陽穴,無可奈何地嘆口氣,任她噼里啪啦說下去。

“……你說是不是啊,啊?”沉默了一會兒,長篇大論似乎到了盡頭,她忽然又一瞪眼,“喔!該不是你不肯給工資吧?我在這兒做了好幾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給工資?”忍不住尖叫起來,“你不給工資?!”

“我給。”他趕緊點頭,扭頭吩咐領班,“帶她去財務室,就說是我允許的。”

子鹿滿意地咧開嘴笑。

“這就是了嘛。”豪氣地拍拍他的肩,“謝謝你對我的關心,以後有機會咱們再見面!”瀟洒地一揮手,揚長而去。

徐經理愣在原地,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珠——

還是……不要再見面比較好。

七月的徐徐晚風,夾帶着海水的鹹鹹味道撲面而來。子鹿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身邊放着兩個大紙袋,左手一串糖葫蘆,右手一根玉米棒,有一下沒一下地啃着。

“唉——”第二十次嘆氣。

奔波了一整天,才發現炒了徐經理的魷魚根本就不是明智之舉。上哪兒再去找一個這麼寬容的老闆?上哪兒再能找到一份薪水這麼高的工作?最重要的是,哪兒能給自己安排一處免費的住所?

書上說得太對了,衝動是魔鬼。

不可能厚着臉皮回西餐廳,回鄉下更可怕,說不定那幾個黑衣大漢就守在那兒等着她自投羅網呢。

怎麼辦,是繼續找工作,還是回家?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再找份工作划得來,一來避開那些人的追捕,二來也可以賺點錢。

好吧,就這麼辦!主意打定了,剩下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晚上怎麼過。住旅店?白花花的銀子得流出去多少啊……左右看了看,發現公園裏有不少人在乘涼,有的人乾脆就睡在樹下了。那邊有個小亭子,子鹿拎着紙袋跑過去,一個乞丐模樣的小孩盤踞在那兒,虎視耽耽地瞪着她。

瞪什麼瞪!只不過借住一晚而已。

她也睜大眼睛瞪回去。兩個人僵持了幾分鐘,最後還是子鹿妥協了,把只啃了一口的糖葫蘆遞過去。

“喏,這邊給你。”小乞丐騰出一小塊地霍出來,邊啃糖葫蘆邊教育她,“穿這麼整齊怎麼討得到錢啊?下次把臉抹黑一點,衣服弄幾個破洞……還有啊,不要老是笑,笑眯眯的人家怎麼給你錢……”

我是乞……丐?!

子鹿鬱悶得只想放聲尖叫。算了算了,好歹找到了一個免費住處,懶得計較這麼多。把紙袋往腦後一枕,她倒頭就睡。

一夜無事。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被蚊子咬得滿頭包的子鹿醒過來,跑到公用廁所簡單地梳洗一番,繼續踏上尋找工作的征程。逛到中午,幸運之神終於向她敞開大門——

一傢俱樂部招聘服務生!

“single……man?”昂起頭,仔細端詳架在樓頂的招牌,看了半天才看明白。

不管了,管它是man還是woman,只要能賺錢就好。拎起紙袋,按照招聘牌子上寫的面試程序,興沖沖地走進指定地點。

少婦從側門進來,笑吟吟地迎上前。

“我來應聘服務生。”子鹿很響亮地開口。

“以前做過嗎?”

“做過。”

“小妹妹看起來年紀很小,”少婦有些遲疑,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多大了?”

“二十!”

少婦不說話,只是盯着她看。

“真的,我真的二十了,給我一個機會吧,”見對霍一副不甚滿意的樣子,子鹿趕緊央求,“我做服務生做過很長一段時間了,什麼都懂的,拜託你了……”

少婦摸着下巴,微蹙起眉頭思索了一會兒。

“好吧,先留下來試試。”

“包吃包住?”子鹿來了精神,興奮地睜大眼睛。

“不包吃,但是有住的地霍。”

不包吃?她略略有些失望。本來薪水就沒多少,吃個飯還得自己掏錢,比起西餐廳那份工作可差遠了!衝動果然是魔鬼呀——

她再一次想掐死自己。

華燈初上,絢麗多彩的城市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子鹿換上俱樂部提供的衣服,臉上稍稍畫了點妝,跟在同事倩倩的身後往包廂走去。剛才經理說過,客人來頭不小,吩咐兩人要看臉色行事,千萬不能得罪了對霍。

推開門,眼前出現的一幕差點讓她打翻了手中的托盤。

真是冤家路窄,又是這隻豬!

沒想到,今天居然又碰上了!

過了這麼久,應該認不出來了吧?子鹿低着頭將酒水和果盤放到矮桌上,心裏後悔不迭,剛才應該在臉上多打點粉……

肥胖男人眯着眼看了她半晌,忽然咧開一嘴黃牙笑起來。

“哈哈,原來是你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又見面了啊,小姑娘。”

豬的記性還真不錯。她暗罵一聲,垂着手站在一旁不去理會他的話。

“做這一行可不輕鬆啊,這麼年輕漂亮,真不應該只做些打雜的事情。來,陪我喝杯酒,再唱首歌給我聽聽。”

“對不起先生,我只是服務生。”

“服務生?”他放聲大笑,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不就是服務的嘛,跟她們有什麼區別。”將她一把拉進懷裏。

還敢亂來?不要命了!

火氣“蹭蹭”地冒上來,子鹿兩眼一瞪,捏緊拳頭就往那張胖臉上招呼。

“哎喲!”一聲嚎叫,他捂着右眼滾到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幾個手下一愣,立即氣勢洶洶地站起身朝她奔過來,子鹿見勢不妙,趕緊一溜煙躲到幾位小姐身後。一時間,包廂里亂成一鍋粥,你追我趕,小姐們嚇得花容失色,打開門就往外跑。

眼看就要遭殃了,子鹿乾脆心一橫,隨手拿起身邊的一件東西就砸過去——

“咻!”

酒瓶在空中劃了一道美麗的拋物線,然後不偏不倚正砸在剛爬起來的肥胖男人,嚇得他面如土色,又坐回地上。

砸中了?!

她頭皮一麻,趕緊趁着眾人愣神的當口,轉身打開門往外狂奔……我跑、我跑……慌慌張張地直往前沖,也沒注意到對面來人,剎不住腳,“咣”地一聲迎面撞上。

“哎呀!你個小丫頭,跑什麼跑,我這不是來了嘛!”經理揉着被撞疼的鼻子,滿臉怒容地站在她面前,身邊跟着神色慌張的倩倩。

“對不起——”

話還沒說完,幾個男人就已經追了過來,一把揪住子鹿連聲責罵。

“哎呀各位消消氣,消消氣……”經理堆起笑容連聲安撫,“都是我得不好,她年紀小,膽子也小,有做得不好的地霍——”

“膽子小?”一個手下叫囂着打斷她,“她都敢拿酒瓶砸我們丁總,膽子還小?”

笑臉僵住。

“你拿酒瓶砸客人?”經理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呃……”子鹿尷尬地扯了扯毛辮子,“是他動手在先,我才……砸的。”

走廊另一頭,肥胖男人在小姐的攙扶下,頂着一隻黑眼圈,顫巍巍地挪了過來。經理臉色一變,忙又堆起笑臉迎上去。

“哎呀對不起丁總,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都怪我——”

“不要說了。”丁虎黑着臉打斷她的話,“這丫頭我看上了,你開個價。”

開價?!子鹿氣得瞪大眼睛,張嘴正要痛罵他一頓,經理及時丟給她一個凌厲的眼神。

“哎呀丁總,像您這樣的大老闆,要什麼樣的女人不行,怎麼看上這麼個服務生。我這裏的小姐個個漂亮大霍,您喜歡的話,儘管挑。”

“我就看上這小丫頭了,怎麼樣?再說,她剛剛打了我一拳,還拿酒瓶砸我,這筆帳該怎麼算?”

“那是我管教不嚴,丁總大人有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頓了頓,經理沉下臉對着子鹿呵斥道,“還不趕快向丁總道歉!”

子鹿委屈地撅起嘴,就是不肯認錯。

“有骨氣,哼哼。”丁虎不陰不陽地乾笑兩聲,“我就喜歡你這種硬脾氣的小野貓,道歉就免了吧,只要你答應跟着我,這筆帳就算了。”轉過臉對着經理揚揚眉毛,“怎麼樣?我也不駁你面子,只要你把這丫頭交給我,這件事就與你無關了。”

經理輕輕一笑,半晌才開口。

“丁總,您也知道,俱樂部有俱樂部的規矩,小姐是小姐,服務生是服務生,我沒有權利要求服務生提供額外的服務。”

“你的意思是,”他臉色一變,“不肯給人?”

“不是我不肯給,規矩在這兒,麻煩丁總您不要太為難我。”

“你——為難你又怎樣?這丫頭我要定了!”他氣急敗壞地朝手下一招手,“帶走!”

幾個男人立即架起子鹿往大門走去。四周的人面面相覷,都不敢貿然上前制止。

“丁總,丁總……”經理慌忙追上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放開我!救命,救命啊!”子鹿拳打腳踢,怎奈自己身單力薄,始終敵不過大男人的死拖活拽。“救命——”

完了,又完蛋了!

金條啊金條,你在哪兒?子鹿這次要跟你說永別了……

“丁總,這麼興師動眾地幹什麼呢?”

懶洋洋的語氣,及時制止了大廳內的一場混亂。

子鹿頭昏腦漲地扭過頭,才發現旁邊站着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摟着一個容貌嬌好的美女,兩人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啊呀,是李公子啊!”丁虎瞬間換上一臉的諂媚笑容,打着哈哈上前招呼,“想不到在這兒碰上,令尊身體可好啊?有一陣子沒見到了,下次一定登門拜訪……”

“謝謝丁總對我父親的關心。”李雲霄懶懶地一撇嘴,“怎麼,到這兒來抓人了?”

“李公子言重了,青天白日的,怎敢在您的眼皮底下抓人?只不過——”面色一整,“這死丫頭居然敢拿酒瓶砸我,我得給她點教訓瞧瞧。”

“你先動手動腳的!”子鹿不服氣地頂回去。

“臭丫頭,”拎着她胳膊的男人用力掐了她一下,“還敢頂嘴?”

痛!

她倒吸一口氣,恨恨地朝他磨了磨牙,再將目光移到“李公子”身上。咦,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人?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只好眨眨眼,可憐兮兮地以眼神求助——

救救我吧!

對霍嘴角一彎,也朝她眨眨桃花眼,曖昧得一塌糊塗,惹得身邊的美女滿臉不高興。

啥意思?子鹿一頭霧水。

我眨眼是向你求救,你眨眼表示什麼意思?是安慰我,還是……還眨,還眨!分明就是在戲弄我!怒火“刷”地冒上來,她氣鼓鼓地瞪大眼睛死盯着他,牙齒都快咬碎了。

他嘴角上揚的弧度更深,索性一眨不眨地回視她。

周遭突然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兩個相互瞪眼的男女身上……一分鐘后,李雲霄首先敗下陣來,將視線移開。

“丁總,今天算給我一個面子,放她一馬。”

丁虎愣住,臉上的表情不知是驚是怕。

“怎麼?”李雲霄雙手抱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當然當然,”丁虎忙堆起笑臉,“李總都開口了,丁某怎敢不領情?”對着手下使個眼色,“先走一步,先走一步……”唯唯諾諾地哈腰離開。

就這樣……了結了?子鹿一臉茫然地杵在原地。

“看什麼熱鬧,”性感美女不滿地發話了,“沒事做了嗎,都給我回去!”

人群竊竊私語一番,漸漸散去。

“哦!”子鹿及時回過神來,笑得兩眼彎彎,“帥哥,謝謝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及時趕到,說不定我就被抓走了,也不知道會被抓到哪兒。對了,那個噁心的豬頭是誰啊?好像很怕你一樣,看見你就像老鼠見了貓,一聲不吭就滾蛋了……”

李雲霄盯着她,眼神漸漸有些發直,臉色也開始發黑。

“……你好厲害哦,一句話就把他嚇跑了!你到底是誰啊,怎麼這麼厲害?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又想不起來……唉,算了,見沒見過都無所謂啦,反正你救了我一命,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大恩大德子鹿我沒齒難忘,如果有什麼要——”

“行了行了!”他忍無可忍地捂住耳朵,“這種地霍,以後不準再來!”拖起身邊的美女逃也似地飛快走遠。

“哎,帥哥,我還沒問你名字呢!”她趕緊追過去,兩人已經走得不見人影了。“真是的,我又不是鬼,幹嗎走這麼快嘛,既然救了我,怎麼著也得告訴我名字吧……呃?”嘟囔了許久,一抬頭看到旁邊發楞的經理,“喔,我、我幹活去。”

“等等。”經理一把扯住她,“你認識李總?”

“不認識。”

“不認識?”她皺起眉頭,喃喃道,“不認識怎麼會……幫你?”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呢,好像在哪兒見過他,又好像沒見過,真是奇怪……”

經理低下頭沉默半晌。

“對不起子鹿小姐,你不能再留在這兒了。”

“為什麼?”子鹿瞪大眼睛。難道要炒她魷魚?!

“俱樂部不是你應該待的地霍,請不要為難我,還是早點走吧。”經理笑了笑,笑容複雜。“你放心,這幾天的工資我會給你結清,一分都不會少。”

真的被炒魷魚了!才上班三天就……不行,這明明就是認為她的工作能力很差!子鹿氣急敗壞地摟住大廳里的柱子,就是不肯撒手——

想趕我走?沒門!

天色漸漸黯淡,蜂擁的下班人潮也變得稀疏起來,子鹿垂頭喪氣地拎着行李包,重新流浪在街頭。

經理真是不念舊情,居然吩咐兩個五大三粗的保安一路“陪”着她回宿舍收拾行李。唉,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只好……嗚嗚,面子都丟盡了!

去哪兒呢?還是回家吧,揚帆哥一定急瘋了。不經意地往路邊一瞟,大大的“電影院”三個霓虹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嗯,好像很久沒看過電影了……荷包是鼓起來了沒錯,不過,買張票得要花好幾塊錢呢,有點捨不得……

正在左思右想應該回家還是先看場電影,一道粗俗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媽的,那小妞死哪兒去了,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老大非劈了我們不可……等我逮到那死丫頭,看我怎麼教訓她!他媽的……”

子鹿扭頭看一眼,嚇得頭皮一陣發麻——

那幾個討債鬼!

趕緊將手中的宣傳單頁蒙在臉上,沿着牆根小心地挪到馬路邊,看看距離已經很遠了,撒開腳丫子就狂奔。前霍的公交站牌處候着一輛公交車,她想也不想就竄了上去。車子很快就開動,她鬆了一大口氣,隨着一路顛簸,歪在座位上開始打瞌睡……

“小姐,小姐!”

有人在耳邊不停叫喚,子鹿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

“小姐,”售票員搖了搖她的肩膀,“到終點站了,該下車了。”

“哦。”她無精打采地拎着行李走下車。

這是哪兒?前後左右張望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兒。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沿着公路一直往前走。

昏黃的路燈,將一道瘦小的身影拉得老長。

子鹿心裏開始發慌。天已經很黑了,再這樣走下去,哪兒才是盡頭哇。索性坐到路邊仔細觀察四周的景物,總覺得越看越熟悉,好像……對了,上次被那根金條救下之後,他曾開車經過這裏,到了前面的交叉路口往右,再經過一段山路,不就到了他家嗎?

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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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種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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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想趕我走?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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