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負責
宋曉鈺背着書包獨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冷風吹得人眼淚直流。
嗯，一定是因為風太大了。宋曉鈺想着，眼前越發模糊起來。
“做錯事還好意思哭！”身後傳來異常熟悉的責怪聲。
宋曉鈺用衣袖抹掉眼淚，轉過頭，看着忽然出現的劉翰東。
他是怎麼知道的呢？所有人都知道是安檸作弊被抓到辦公室去了，雖然事後不了了之，但怎麼也聯想不到宋曉鈺身上才對，除非——
“安檸都跟你說了？”宋曉鈺低聲詢問，有些心虛。
“她和我說那些做什麼。”劉翰東不解地皺起眉頭。
以他的耳目，自然有那些渠道知道。就說安檸和林余安交往的事，也是有人在第一時間就告訴他了，但是當時他卻不知道這件小事會引發這一連串的蝴蝶效應。
也許是太急着推開宋曉鈺了，正好被安檸逼到了那條路上，只能硬着頭皮一路走下去，絲毫沒有考慮過這樣做會對女生帶來什麼傷害，說到底還是自己的錯誤判斷導致宋曉鈺做出那些不理智的行為。
她才不是那種愛嚼舌根的人。——同樣一句話在宋曉鈺聽來，就是劉翰東在為安檸辯護。
被討厭了吧。受了委屈卻毫無怨言的安檸，以及懷有歹毒心思的自己，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該怎麼選。
彼此的距離不過一步之隔，心裏所想卻完全南轅北轍。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
“我……”
“我……”
好像陷入了某種循環，尷尬的氣氛在緩慢的瀰漫著。
劉翰東撓撓頭，先開口道：“算了，先回家吧。”
男生率先抬起腳往前走去，女生卻沉默不動。
察覺到女生並未跟上來，劉翰東停下來回過身，“怎麼了？”
“我……”宋曉鈺低下頭，兩隻手不停地攪動着，猶猶豫豫開口道，“還是你先走吧。”
劉翰東滿臉莫名地倒回來，“為什麼？你有什麼事？”
“你不是不喜歡我一直跟着你嘛。”聲音低得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被人嫌棄的話實在沒有勇氣大聲說出來。
劉翰東微怔，而後吐出一口氣，“誰說的。”
“啊……啊？不、不是嗎？”女生半張着嘴有些驚訝，又隱隱期待着什麼。
男生沒有回答，扭過頭遮掩臉上不自然的紅暈。
有不知明的情愫開始在空氣中遊動。纖細的手腕被輕易地握住，男生骨節分明的大手覆蓋住的皮膚，開始燃起熾熱的溫度。宋曉鈺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突突地狂跳。
就像仙女在施展魔法，月光灑下淡淡的清輝，細碎又寧靜，在地上鋪開一條裊裊小徑，誤入魔法世界的少年和少女，在其中投下兩道交織的影子。
被拉着走出好幾米，從踉蹌地跟隨到男生配合放慢腳步。
女生低頭看着被牽住的手，再抬頭看看男生明亮的側臉。那些不可名狀的傷感又一次湧上心頭，難以抑制。
“你不是來替安檸教訓我的嗎？”宋曉鈺哽咽着。
“我幹嘛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劉翰東停下來，“我和安檸，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不用跟我解釋，我現在可以接受了。”宋曉鈺拚命忍住淚水，“又不是失戀，沒什麼大不了的。”
女生說要放棄的話，正是劉翰東所希望的，可真的親耳聽見，心裏卻開始翻江倒海。
“我都說不是那樣的了！”
宋曉鈺被忽然拔高的聲音嚇得一愣一愣的，“誒？”
“我說我，”一字一頓，“根本就不喜歡安檸！”看着女生獃滯的臉，劉翰東忍不住煩躁道，“你到底聽懂了沒有？”
宋曉鈺老老實實地點點頭，然後又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那你還……親她……”
劉翰東尷尬地用手摸摸鼻子，看向路的一側，“那都是演戲給你看的。”
“真的？”宋曉鈺有些錯愕，難道那些全都是誤會和做戲不成？
“騙你幹嘛。”
“可你就是在騙我！明明沒有喜歡的人，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劉翰東苦笑了一下，“我只是不希望你越陷越深，我這種人實在沒有什麼值得喜歡的。”
何苦再把別人拖進我這樣糟糕的人生里呢？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
“我不想你後悔。”
宋曉鈺倔強地抬起頭，直視男生的眼睛，“不試一試怎麼知道是後悔還是慶幸呢？你連選擇的機會都不給我，這太不公平了！”
“……”劉翰東完全被女生的氣勢嚇住。
“你討厭我嗎？”宋曉鈺咬住下嘴唇，等待着回答。
劉航東搖搖頭。
“不討厭，”宋曉鈺眨眨眼，“那就是喜歡咯。互相喜歡的人可以交往的。”
劉翰東瞪大眼睛，完全愣住。
沉默着，頭頂的聲控燈滅了下去，兩個人籠罩在一片黑暗裏。
男生還在頻繁眨眼以適應忽然變暗的光線，就有一個柔然的身體撲進懷裏，鼻尖縈繞的是女生身上獨有的香味。意識到女生的意圖，呼吸開始變得不順暢，嘴唇也乾燥的不像話。
藉助着男生的支撐，伸出雙手輕易就抓住他的衣領。抬頭對上男生順勢低下頭的臉，想像中該有的甜蜜滋味全都沒有出現。
“呃。”燈亮起來，女生捂住嘴，眼裏閃出淚花。
牙齒和下巴突如其來的衝撞，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完全和少女漫不同的畫風，宋曉鈺又羞又惱。“看什麼看！”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隨便親別人！”劉翰東像是受了欺負的小媳婦一樣，扭過頭不理宋曉鈺。
“誒？”宋曉鈺略微遲疑了一會，盯着劉翰東那張不自然的臉，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來。
“你笑什麼？”劉翰東莫名其妙。
“你，”宋曉鈺捂住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該不會是從來都沒有親過女生吧？”
“怎麼可能！”劉翰東梗着脖子辯解道，“我是那種鄉巴佬嗎！”
宋曉鈺勉強伸出一隻手搖起來，“不是，不是。”
看着女生燦爛的臉，劉翰東鬱悶起來，“喂！難道你經常這樣做？”
“才沒有，我跟你又不一樣。”宋曉鈺好不容易才正色起來。
“看你那技術就知道了，連嘴和下巴都分不清。”劉翰東傲嬌的別過臉，有難以察覺的喜色爬上眉梢。
“我那是燈光太暗了，換你也不行啊，純情少男——劉翰東。”宋曉鈺站直身體，揶揄道。
“……”劉翰東無言以對，只好用行動來證明自己了。
燈配合著滅了。
身體瞬間被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突如其來的親吻讓宋曉鈺措手不及，“嗯……”
“劉……翰……東……”一個名字被揉碎在風中。女生輕微地掙扎聲讓燈光亮了起來。
霧蒙蒙的雙眼看多看兩眼就會引人犯罪。
劉翰東拉起宋曉鈺衛衣上的帽子，蓋住她的眼睛，將繩子抽緊。
身體緊貼在一起，輕易就可以看清對方臉上的絨毛、泛起的紅暈、鼻尖上滲出的細小汗珠和晶瑩飽滿的雙唇。從唇瓣的貼合摩挲，到撬開牙關細緻品嘗那異常香甜的蜜糖。劉翰東努力剋制自己不過分逾越。
宋曉鈺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沒了動作，只有輕顫的睫毛和劇烈起伏的胸脯顯示着她此刻的慌張。
結束和開始一樣讓人猝不及防。
劉翰東緊緊地抱着宋曉鈺，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呼出一口氣，“真的不後悔？”
宋曉鈺回抱着他，感受着他的呼吸，溫熱的氣體讓半邊身體都開始發麻，臉上一片燥熱。
她努力平穩自己的情緒，故作嚴肅道：“後悔了。”
劉翰東抬起來，臉上滿是受傷的神色，好半天才開口道：“那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想帶着傷口悄然離開，下一秒就被人抓住，“好啦，不逗你了。”
劉翰東笑起來，“後悔也沒有，你現在要對我負責。”
忽然被人攔腰抱起，進行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轉，宋曉鈺驚呼出來，“負責，負責，負責，快放我下來。”
兩個人拉着手，一邊走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話。
“這種感覺真奇怪。”劉翰東看着兩個人搖搖晃晃的雙手說道。
“你不喜歡嗎？”
“喜歡。”
宋曉鈺笑笑，“以後可不能再隨便把我推開哦，我們現在是情侶了。”將兩個人十指相扣的手舉起來，放到男生眼前。
“知道啦。”
“話說回來，你和安檸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嘛，說來話長了。”劉翰東有些遲疑，顯然不願意提起那些往事，只能用一句“總之我們兩個清清白白。”來結束這個話題。
“神神秘秘的。”宋曉鈺癟癟嘴。
“你以後離陳明遠一點。”
“你吃醋啦？”
“不是。”
“他不是你朋友嗎？你和安檸怎麼都對他有這麼大的意見，我覺得他挺好的啊。”宋曉鈺用力將腳下的小石塊踢出去，看着它滾進黑暗的角落裏。
“你和他認識才多久，你知道什麼，要不是他你會搞成現在這副模樣嗎？”
“那根本就不關他的事，是我請他幫忙的。”
“就是因為你這麼容易被騙，我才不希望你和他走得那麼近。”男生再度停下腳步。
“我就是什麼都不知道才會被騙啊，就算這樣你也不願意告訴我為什麼！”
“你不用知道理由，相信我就可以了。”劉翰東掰過她的身體，認真地說。
宋曉鈺沒有說話，委屈又倔強。
“我不喜歡你和別的男生走得近，”劉翰東長嘆一口氣，“難道第一天就要為了別人吵架嗎？”
宋曉鈺妥協道：“我知道了，我會聽話的。”
劉翰東笑着抱住她，事關安檸的聲譽，再說把自己曾經那麼惡劣的行徑在喜歡的人面前剖析，實在是太難了。
口袋裏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宋曉鈺掙開懷抱，接了起來。
“曉……”
不等電話那頭的人說完，宋曉鈺就迫不及待地分享着自己的喜悅，“楊彤，你肯定猜不到我現在和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