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病友
“我說今天是什麼情況，剛開學就這麼熱鬧，又來一個。說吧，怎麼了，哪不舒服？”劉醫生坐在位子上，看着對面的安檸。
“我剛剛撞到頭了，有點頭疼。”
“我看看，”劉醫生站起來給安檸檢查了一番，“沒傷口，沒有嘔吐的情況，思維清晰，應該沒有腦震蕩。”
了解過安檸的特殊情況，醫生還是決定讓她去隔壁的休息室里躺一會。
“好，謝謝。”安檸回想着方才的記憶片段，雖然很模糊，卻有着無比的熟悉感。
休息室里還有一個人，右手纏着繃帶，坐在外側的床沿上，怪不得剛剛劉醫生說今天看病的人很多。
見他對自己笑，安檸也笑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走到裏邊的一張床上躺下，思考着如何能讓自己快點恢復記憶。
耳邊傳來男生趕緊清爽的笑聲，安檸側頭望着他，發現對方正是看着自己在笑，不同於剛才疏離的禮儀性笑容。
“你在笑什麼？”
安檸在心裏嘀咕着，“看起來挺帥的，別是個傻子吧。”
“抱歉，我叫林余安。”林余安想着自己剛剛暗自誤會了人家，便不由覺得好笑。
“哦。”安檸很想集中注意力好好思考問題，奈何身邊的目光太有實質性了，讓她不得不在意，“你又怎麼了？”
順着對方的視線，安檸立馬護住了自己的胸口，“我說你長得人模人樣怎麼耍流氓啊，再亂看我就叫人了！”
“你別誤會，因為你剛剛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余林安還是頭一次被人當做登徒子看待，趕緊收回目光。
“你剛剛又沒問我。”什麼情況，還成了她的問題了？
“你是哪裏不舒服？”余林安也不知自己怎麼了，一直沒話找話，大概是因為對方傻乎乎的樣子，實在是太讓人想逗一逗了。
知道對方是看胸牌，安檸也不惱了，“腦震蕩，別煩我。”說完便躺在床上裝屍體。
門口就呼啦啦的擠進來一群女生，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林同學，聽說你受傷了，沒事吧。”
“林同學，這是我爸從日本寄回來的巧克力，送給你，希望你早點康復。”
“林同學，這個你也收下吧，是我親手做的曲奇餅乾。”
“林同學，還有這個。”
“林同學……”
“林同學……”
安檸真的很努力地忽略這些聲音，但是這薄薄的被單實在是抵抗不住那些漫天鋪地的少女心。
“我說，這裏是休息室，你們能不能安靜一點。”看來這詐屍的出場方式還是挺能hold住全場的，幾個女生立馬就安靜了下來，面面相覷。
“咳咳，對，這裏還有病人，你們就先回去上課吧，東西我會收下的，謝謝你們的好意了。”林余安輕咳了一聲，下了逐客令。
“那好吧，我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一群人來時匆匆，去時三步一回頭。
“多謝你啦，這個請你吃。”林余安把收到的巧克力遞到安檸面前。
“不用了，你自己慢慢吃吧。”安檸嫌棄的看着林余安，這笑容實在是太晃眼了，怪不得一群花痴黏上來。
“等等。”
“怎麼了？改變主意，想吃了？”林余安乾脆把一堆零食都捧到了安檸床上，“都給你吧。”
“所以你剛剛是以為，我也是來這裏給你送溫暖的？”安檸一想到進門時對方那種帶着無奈和探究的小眼神，以及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就恨得牙痒痒。
“哈哈哈，抱歉，我剛剛已經跟你道過歉了。”這次林余安是真的笑出了聲。
聲音真好聽，牙也白，眼睛裏有星星，不行不行，不能被迷惑。安檸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免得自己真變成那群令人惡寒的花痴。
“咳咳，好吧。那這些零食就當做你的誠意好了。”安檸說著就伸手去拆餅乾。
林余安乾脆坐在了安檸床邊，和她閑聊起來，“你剛剛說你腦震蕩，是怎麼回事？”
“騙你的，其實我也是來看你的，林同學。”安檸捧着臉，用星星眼盯着林余安看，“其實我暗戀你很久了，知道你在醫務室，特地裝病來的。”
看着對方明顯僵硬了的身體，安檸覺得解氣極了。
但又覺得不能把人嚇到了，其實也是因為受不了自己發出那種嗲嗲的聲音。她咬了一口餅乾寬慰道：“別緊張，我是真的摔了一跤才來的。那你呢，怎麼受傷的？”
“你還真是記仇啊！”危機解除，林余安又恢復了一副笑臉，“跟你一樣摔得，打籃球的時候。”
“籃球？”林余安放大的臉，伸手摸頭的畫面從安檸腦海中呼嘯而過。
安檸立馬從床上彈起來，俯身捧着林余安的臉，跟自己腦中的畫面細細比對起來，“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張臉。”
“哐當”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兩人聽見聲響，保持着一坐一跪的姿勢，扭頭向門口看去，張詩媛的笑容掛不住又收不回，一張臉扭曲的很，腳邊靜靜躺着一袋零食和滾落的飲料。
安檸又開啟了腦補小劇場，現在的女孩子怎麼都這麼沒有創意呢，看來又是來祭拜我的五臟廟的。
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這個姿勢像是索吻一般，頓時就不淡定了，觸電一樣快速收回自己的手坐回床上。
“咳咳，”她輕咳兩聲，扭頭衝著張詩媛解釋道：“這位同學你不要誤會，我跟你的林同學可沒有什麼。”
張詩媛聽完這句話，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袋子，再抬起頭時又是一副好顏色，慢慢抬步向兩個人走來。
這架勢，一看就是正宮娘娘。
“余安，這是你朋友？”
得，叫得這麼親熱，肯定是女朋友。
“嗯，剛剛才認識的病友。”林余安自動忽略安檸的不靠譜八卦眼神，“你怎麼過來了？”
“這就開始解釋了？果然有貓膩，看來我還是快點撤吧，等下次再找他幫忙恢復記憶的事好了。”安檸自顧自的想着。
“剛碰到我哥，他說你前幾天打球的時候弄傷了手，今天又被人碰到了，我就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對了，我買了你喜歡喝的，我幫你開吧。”張詩媛順勢拿出一瓶飲料。
“謝謝。”林余安伸手接過，遞到安檸面前，“你要嗎？剛剛吃了那麼多餅乾。”
一時間，兩個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安檸的身上，安檸在心中扶額，“這什麼情況，這尷尬的氛圍是鬧哪樣？”
還是趕緊遁走吧。
“呵呵呵，不用了。我已經好多了，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安檸擺擺手，從床上爬下來，一溜煙的跑了。
張詩媛捏着手上的膠袋，手指用力到微微泛白，才強壓下心口的怒氣，她深吐了一口氣開口道：“余安，這女生不會是裝病的吧？剛才要不是我及時進來，她就對你動手動腳的了。”
“沒有，我們剛剛只是在聊天而已。”林余安用左手收拾安檸留下的那些零食。
“我來吧，你的手不是不方便。”
林余安避開張詩媛的手，拎起一袋子零食，“沒事，好了。走吧，該回去上課了。”張詩媛只能慌忙跟上。
一路上張詩媛倒是不像平日裏的高冷模樣，時不時就找點話題跟林余安套近乎，林余安也有問有答，不至於冷場。
學校的林蔭道上，陽光正好，斑駁的樹影投射在地上，也映在少年的白襯衫上，空氣隱隱傳來花香，引得旁人悸動不已。
少年忽的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明明暗暗的光線打在身上，讓他平添了一股柔和，像極了畫中走出來的翩翩少年郎。
周磊鄒着眉頭盯着孫明淑不悅道：“你跟着我幹嘛？”
孫明淑不自覺得看呆了，急停下腳步，“我，我要回教室。”
周磊好笑道：“你剛才在休息室的時候不是說不舒服嗎？這會兒就好了？”
“額，好了。”孫明淑說著蹩腳的借口，“我們順路吧，一起走。”
“隨便你。”周磊也不去拆穿，自顧自的往前走，在施工的舊樓後方停了下來，借力一登攀上牆頭。
孫明淑沒發覺早就偏離了目的地，被周磊這一舉動嚇了一跳，大叫了一聲，“啊！你在幹嘛，快點下來，很危險。”
周磊尋了個好位置，一條腿屈着，一條腿掛在牆上晃蕩着，盯着一臉急躁的孫明淑，想逗逗她。
他露出兩顆小虎牙笑道：“怎麼樣，你上來，我帶你出去玩。”
孫明淑一愣，認真的回答道：“可是我上不去，這牆太高了。不如等周末吧，我知道有家遊樂場最近在搞活動，我有那裏的會員卡。”
周磊自動忽略孫明淑的邀請，坐在牆頭上向下望，這點高度對他來說可不算什麼，當初在初中可沒少帶着小弟爬，還有那丫頭也是一點都不怕，非要學。
周磊無語望天，怎麼想起那悶丫頭了。
“沒意思。你以後別再跟着我！”
“等等。”孫明淑話音剛落，周磊便回身跳出了校外。
周磊拍拍手靠在牆上，“這下子總算是甩掉這個麻煩精了，平日裏囂張得很，倒是很怕高啊。”
一邊想着一邊摸出口袋裏的手機讓田一傑幫忙打個馬虎眼，然後溜去了網吧。
牆那頭的孫明淑眼睜睜看着好機會溜走，只能氣的直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