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衝突
儘管已經開學了，學生們仍然沉浸在假期里不可自拔，
分發教材之後，班主任看大家都沒有心思上課，就直接自習了。
安檸從醫務室回來，喊了聲報告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高紅梅看見安檸回來，眉眼裏全是激動的神色，安檸秉持着“不聽、不看、不說”，三不理念，拿起新書翻閱了起來，剛剛在樓梯上發生的事情還讓她生氣呢。
察覺到桌底下裙子被扯了幾下，安檸低頭看，一隻手正捏着她的裙角，再抬頭，就對上了高紅梅濕漉漉的大眼睛，安檸心裏馬上就軟了下來。
“對不起。”高紅梅輕聲說著，又低下頭去。
安檸在心裏嘆了口氣，果然這種溫柔會來事的妹子最惹人疼了。
但她又不想失了態度，依舊冷淡地說道，“你為什麼要撒謊？”
“我不是故意的！”高紅梅急急回應，眼眶又紅了幾分。
“以前我跟趙昕一個班，她們帶頭孤立我，其他人也不敢和我做朋友，我沒想到分班了還會再遇到她。我反抗過的，真的，可是沒有用，沒有人管，趙昕她們還會做的更過分，我是怕了，我真的太害怕了，才會撒謊的，真的對不起。”
高紅梅說著兩行眼淚就順着瓜子臉流了下來，安檸也不知是這美人落淚太引人同情，還是這不幸的遭遇讓聞者傷心，心裏也是不好受起來。
去他的三不原則吧，安檸騰出一隻手輕輕安撫着高紅梅。
高紅梅抹去臉上的淚水，咬着下唇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鄭重的說道：“我以後會離你遠一點的，不會再連累你。我只希望你在沒人的時候還能和我玩，你會答應我的吧？我真的只想要一個朋友而已。”
安檸又是感動又是生氣又有些心疼，佯裝生氣的撒了手，說道：“你在胡說什麼，我是不會答應你的。”
高紅梅錯愕的看着安檸，又強扯起一絲笑容，“我明白，是我太自私了，我不怪你。”
安檸伸手捧起高紅梅的臉，讓她看着自己，“你明白什麼！我是說我要做你的朋友，不是私底下的朋友，是真真正正的朋友，我可以保護自己，我也會幫助你的，你不用擔心。”
“謝謝你。”
眼看着高紅梅又要變成淚美人，安檸趕緊打住，“別，再哭就不漂亮了。我看啊，那群人就是看你漂亮才欺負你。”
高紅梅聽着安檸不着調的話，笑了起來，“我這個人只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力氣大，要說漂亮，你這樣的才叫漂亮。”
安檸看着高紅梅，不贊同地搖搖頭。健康的膚色，大眼睛高鼻樑，身材也是勻稱又緊實，再想想自己一張帶着嬰兒肥的小肉臉，實在是羨慕得很。
兩個人從身材聊到美食又聊到青春偶像，天南海北扯個沒完，完全忘了方才的不愉快，女生的友誼就是來的這麼突然又古怪吧。
“安檸，你出來一下。”
安檸聽到有人喊，抬頭看見門口站着的班主任和他身邊的男人，那天在醫院裏的那個陳主任，她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安檸，怎麼了？”高紅梅關心道。
“沒事，我出去一下。”
從高紅梅背後穿過，兩個人走了一段路，在走廊的拐角處停下來，班主任並沒有一起跟出來。
“我之前去醫院看過你，你還記得吧。”陳主任背着手，笑眯眯地說。
“記得，陳主任，您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麼，剛才跟你班主任閑聊，聽說你不舒服去了醫務室？怎麼樣了，是想起什麼了嗎？”
安檸搖搖頭，“沒有，只是摔了一跤。”
“這樣啊，人沒事就好。”
安檸只覺得陳主任的一雙小眼睛像探測儀一樣，盯着她實在是不舒服，也不懂這老師總是跑來關心她的記憶做什麼。
“你之前因為抑鬱症自殺，真要記起來也都是痛苦和錯誤，所以說記不記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還活着，你的父母也很高興。如果你因為一些不準確的記憶而做出一些錯誤的決定那就不好了，畢竟死裏逃生這種事不會發生兩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多讓人難過，大家也不會因為你是病人就理解你，你說是不是？”
安檸抬起頭，四目相對，有什麼在陳主任的眼裏一閃而過。她不解卻也沒多問，只當是學校里怕她再做什麼，有損了學校聲譽。
“我知道，我不會再做傻事的。”
“嗯，進去吧。”陳主任點起一根煙，淺淺吸了一口，悶了一會才緩緩吐出一口白霧來，看着安檸的背影，又陷入了那晚的回憶中。
中午，食堂一樓。
安檸和高紅梅打完飯，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
安檸滿腦子都在想陳主任的那番告誡，卻沒有半點頭緒，嘴裏喃喃道：“看來還是要快點找回記憶才靠譜啊。”
高紅梅看安檸一直低着頭盯着飯盤出神，便不由的叫了她幾聲，可安檸似乎沒有聽見，只是煩躁的伸手抓了抓頭髮，嘴裏還念念有詞。
高紅梅無法，只好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在安檸面前晃了幾下，“安檸，安檸。”
安檸回過神來，看見高紅梅一臉擔憂的望着自己，出聲問道：“怎麼了？”
“應該是我問你怎麼了才對吧！我都叫你好幾聲了，你在想什麼呢？”高紅梅無奈。
安檸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沒什麼啦，快吃飯吧。”說完便拿起筷子吃飯，可她那一口幾粒米的狀態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安檸，你真的當我是朋友嗎？”
安檸一愣，看着高紅梅一臉嚴肅的樣子，立馬放下筷子，收斂心神回答道：“當然啊，你為什麼這麼問？”
“那你有心事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你可不要騙我說沒事，自從見了陳主任你就一直不在狀態。你幫了我那麼多，還願意跟我做朋友，我是真的想為你做點什麼。”高紅梅有些激動，臉上微微泛紅，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安檸嘆了一口氣，“只是一些小事罷了，說了也不能解決。而且我跟你做朋友，並不是為了讓你幫我做什麼，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高紅梅聽到這裏，拿起手邊的筷子低頭在飯里隨意的攪動着，再抬頭時眼眶有些發紅，“我知道我沒什麼本事幫不上你什麼，可能是我沒交過朋友，有些自以為是了，你實在不想說，那就算了。”
高紅梅的情緒有些低落，也許正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因為長期的被排擠、孤立，變得敏感又多疑。
安檸又何嘗不是呢，不管是別人口中的她，還是現在這個腦袋空空的她，都是孤獨的，所以她才會覺得高紅梅熟悉又溫暖，不自覺的靠近她維護她。但高紅梅這林妹妹的模樣實在是讓人頭痛，怪不得趙昕她們都指着她這個軟柿子捏。
“紅梅，我不是那個意思，也許你說的對，朋友之間是不應該有什麼秘密的。我們先吃飯，一會兒找個安靜的地方再好好聊聊。”安檸試着打開心扉。
“好。”兩人把話說開，相視一笑。
不遠處的趙昕幾人看着這有說有笑的一幕，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一絲戲謔，不約而同的端着飯盤圍了過去。
“喂，我們要坐這裏，讓開。”
安檸聞聲抬頭，看見又是來找茬的趙昕，不禁皺眉道：“那邊還有很多空位。”
趙昕並不理會，看向高紅梅，“是么，可是我就喜歡坐這裏，你知道的吧，紅梅？”說著伸手搭在高紅梅肩上。
高紅梅瑟縮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安檸，我們換個位置吧。”
安檸對上高紅梅求全的眼神，也不好多說什麼，兩人站起來，準備換位置。
擦身而過的時候，趙昕卻一不小心“手滑”，將飲料倒在了高紅梅的衣服上。
薄薄的布料一下子變得透明，高紅梅尖叫了一聲，用手護着胸口。趙昕幾人見狀在一旁高興地笑着，不遠處的男生吹着口哨，講着自以為幽默的黃段子。
安檸覺得全身血液都在沸騰，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這些人就如此大膽行事，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阻止。她將高紅梅護在身後，大聲質問道：“趙昕，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只是不小心而已，我們紅梅都沒說話，你急什麼！”趙昕不以為意，“我看你就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幾個女生也不停地應合著。
安檸強壓下怒火，“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裏清楚，你做錯了事，道個歉總可以吧。”
“道歉？你算哪顆蔥也敢要求我道歉？高紅梅你自己說這件事怎麼算。”趙昕盯着安檸，凌厲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身影直射向高紅梅。
高紅梅顫抖着從安檸身後探出頭來，“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不必怕她，這件事就算告到老師那裏也是我們有理。”
高紅梅拉着安檸的胳膊，輕聲說道：“算了，我們走吧，我想回去換衣服。”
兩人急着走，趙昕卻讓她們不想稱心如意，不慌不忙地開口，“站住！誰允許你們走了。”
“你現在要道歉了？”安檸嗆聲。
“你！”
遠處觀戰的孫明淑走來，拉住了趙昕，“是應該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