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返校（2）
返回到學校，遇到黃老師，吳鳳就像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
她確確實實是沒有看見過外面世界的人。走過最遠的地方的平縣。
其實，也不是她覺得她們當地落後了，是我們小時候的80年代這裏確實又窮又苦。出門是一條崎嶇的山路，寨里到平縣要先上趕場的拖拉機到鎮車站，走到黃瓜坡那斜坡路段，甭說年輕的，就是老幼也必須下車齊推車。出個門都如此艱辛，更不要說生活了。常年累月吃着酸菜瓜豆，沒有油水，上縣裏看見油榨粑就嘴饞得很。我大概是十歲左右第一次有年父親回家，帶全家去過縣城平縣，平縣給我當時的感覺就是高樓、車流、東拐西彎的道路……她的眼晴都看花了。
見識低，對外界不了解，唯一能不認命的地方就是把命運的主動權丟掉了，逃跑!
孃孃想要要她認命，提前結束學業。看見她又玩學校去讀書，假裝生病，要她留下來照顧，早點死了讀書的心。卻被她義正言辭反對，告誡孃孃如果生病了該找的是醫生不是她。自己九年制義務教育還有最後一年最後一學期，一旦反對。法律不答應、老師不答應、她自己也不答應。
認命的前題是她義務教育初三這年如果考不取中專，回家的路是聽從孃孃安排。嫁老頭也好、生娃也罷，自己不阻礙不反對，不會想着攀高枝對誰心懷恨意。
她話說到這份上，裝病的孃孃氣沖沖地走了。
她為什麼敢講這個話，是因為回到學校，黃老師讓她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和大膽有自信的信念，把英語補上來，考取中專絕對是她的囊中之物。
在英語課堂，整個初三年級，她一回來就是課堂上的主角。只有她，對黃老師的英語，雖然咬字發音聽不太懂，但連蒙帶猜總是抓得住意思的精華。
黃老師看着她也是眼前一亮的目光。
最關鍵的是，黃老師聽了她自我休學的緣故，一點沒有和她有悲有苦的那般愁容滿面，而是莞爾一笑到:“這個時代，全球未來一體化，怎麼能這麼輕易相信命運，特別是女子呢!一定不要認命……
我就不認命，我在上海公立學校教過書，也在富人聚集的私立學校教過。突然有一天，我想為自己活，來你們這個鄉村中學支教，或許下一步，美國留學……
我經歷了這麼多，在我看來，你們知道人間最絕望的景象是什麼嗎？”
同學們七嘴八舌，有人說:“得癌症”
有人說:“吸毒，眾叛親離。”
吳鳳站起來勇敢地說:“作為女性，不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背逼迫嫁光棍老頭!”
她的話讓同學們都笑了。
黃老師也笑着搖搖頭，緩緩又有力地說到:“人間最絕望的景象那就是落後城市或者鄉村中學的家長看着自己的孩子，和大城市國際私立學校子弟們同台競技的場面。
落後者家長和學生的表情上，絕望中透露着無奈、自卑中透露着暗淡。
只有在那種時候，落後的家長和學生才能終於深入骨髓的領悟到，除非今生有貴人抑或奇遇，否則絕對絕對不可能出頭了。
那是一輩子出不了頭，看見沒有未來的人生呀，一片黑暗。
大家沉默了，
“你們又知道人間最舒坦的景象是什麼嗎？”黃老師又反問到。
“是那些教育佔據最好優勢的家長和學生？”吳鳳觸類旁通，直接回答。
“對，那就是一群私立學校的家長看着自己的孩子和落後子弟們同台競技的場面。
他們的表情上，驕傲中透露着嘲弄、自信中透露着漠視。
這些家長此時此刻在想，年底了，自己的幾個項目怎麼推進，以及自己的位置怎麼高升。
什麼？你說我的孩子碾壓了別人有何感想？有什麼好想的，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嘛，呵呵。。。倒是那個學生的媽媽長得不錯。
同樣的場面，不同的感受，
差異純粹取決於人的屁股坐在何處。”黃老師的話鏗鏘有力。
雖然學生們不一定全懂，但黃老師在身體力行提高這她們。
為了讓她們知道語境，她帶着她們這些鄉下孩子來到省城南陽。說實話，那時吳鳳她們絕大部分同學都是第一次來省城南陽。高樓、車流、東拐西彎的道路……她們眼晴都看花了。黃老師笑笑，說：你們以後還會看到更大更繁華的城市。他帶她們去動物園、圖書館、科技館……用英語講解着，這些對於她們農村孩子看一眼就立即嵌入心裏的地方，牢牢地記住與之相關的單詞和表達。
黃老師還帶她們到南陽師範大學的英語角，特別牛的黃老師和一些外國人，一些大學生交流，讓她們對英語的學習興趣更加濃厚和深入。
黃琴是先讓吳鳳她們會發現一個讓人心寒到底的事實，一線城市和落後農村的孩子們，彼此之間的差距可比兩地的房價大多了，而這些差距已越來越不可能通過努力彌補，教育不平衡的差異，遠比一切讓人絕望。
而有她黃琴的到來，她可以真正改變這群農村中學初三學生的命運。
吳鳳的這次返回學校，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容光煥發，精神抖擻，孃孃想找機會打擊都被她直接反駁得體無完膚。
吳建和吳敏都已經初三畢業，考不取學校回家務農，其中，吳建想去父親工地學工程，但孃孃要他結婚了再出門。
吳鳳放學回家要餵豬前，被孃孃攔下教育一番，讓她不得違背諾言，考不取中專馬上嫁人。要知道村裡老頭為了娶她，已經把2萬彩禮錢準備得差不多了。她敷衍匆匆離開。
孃孃把吳敏叫來，問她去學校打探賤人的學習情況。吳敏如實說她的學業在整個初三現在號稱NO1，英語提升后，更是學習厲害。
孃孃憂心忡忡，力不從心、神情恍惚。擔心她萬一真考取了中專，那她是可以拒絕嫁老男人的，她爸肯定也會同意她讀中專的。那自己兒子吳建娶媳婦要的彩禮錢，還有娶媳婦後跟他爸搞工程，或許會因為她的考取中專而生變。
孃孃叫來吳建，大發脾氣讓他不要坐以待斃，要找個機會把吳鳳處理了，讓那個老男人捷足先登，生米做成熟飯，她自然不能再去讀初三，更不能讓她參加中專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