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沒有退路
曹大娘走了，這一次她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曹苒翻遍了整個屋子，沒有留言，也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就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拿，她會去哪？
“難道她是去馮家找馨兒了？”楚峰稍作猜想說道。
曹苒原也是這樣想，曹大娘雖然嘴上不說，但這幾日都在惦念着自己的女兒，她很有可能是想一個人偷偷的見一見魏可馨。
“我也是這麼覺得，這幾日曹大娘都心不在焉的，她定是想與馨兒相認，我知道她很想見馨兒。”大體得知曹大娘的去向，曹苒稍稍安心的坐在椅子上。
“在得知兇手就是魏可馨之前，我曾對她有過一絲同情。但是現在我只想親手殺了她！”楚峰單手握拳用力的敲了一下桌案，桌案上的燭火被震得也跟着晃了兩下。
曹苒猛然從凳子上跳了起來，“糟了，曹大娘若只是去偷偷探望一下魏可馨還好，若是她想與魏可馨相認，恐怕曹大娘會有危險！”
“你是說馨兒會對自己的親娘下手？”楚峰的手掌僵滯在桌面。
曹苒站在原地換了一會兒，又坐了回去，“可能是我想多了，那畢竟是她的親娘，我只是覺得魏可馨能為了馮府二小姐的身份不惜殺害自己的親姑姑，可見她對這個二小姐身份的渴望已經讓他喪失了理智。她的雙手已經染血，又怎麼會輕易地放棄，所有—所以即便是她不會傷害自己的娘親，我斷定她也決會不會與曹大娘相認，更加不會離開馮府。”
“難道她不離開馮府，我就拿她沒有辦法了嗎！若不是殿下吩咐我不要輕舉妄動，我恨不能現在就衝進馮府殺了她！哪裏還管得了那麼多。”楚峰怒目圓睜，額頭青筋起起伏伏的跳動着。
曹苒伸手撫了撫他的肩頭，“殺了她容易，但是她現在的身份，你殺了她之後自己又如何自處呢？與這樣的人同行歸於盡，毀了自己的前程不值得。”
楚峰的眼神仍然帶着寒光：“我可以夜潛尚書府，殺了她不會驚動府上的任何人！”
曹苒說道：“然後呢？尚書府的二小姐被人莫名殺害的消息傳遍邛都城？尚書府再也沒有二小姐，我本就已經做好了同師傅遊歷江湖的打算，可以不再回馮府，可你有沒有想過，馮夫人是無辜的，她若再一次失去女兒，她會怎麼樣？她一定會發瘋。”
楚峰漸漸收起了怒目寒光，“你說得對，是我剛才太衝動了。殿下也定是想到了這些，才不讓我們擅自行動，險些因此讓你再也回不去馮府。”
曹苒稍做思考道：“若魏可馨沒有殺害阿爹和阿娘，自上次見過馮夫人的態度后，我就打算把這個身份讓給她，什麼尚書府二小姐，對我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可阿爹和阿娘的仇不能不報!如果馮家認我那最好，如果不能我就陪在兄長夜入馮府親手殺了魏可馨!給阿爹和阿娘報仇！”
曹苒和楚峰二人猜測的不錯，曹大娘徒步趕到邛都城時已是黃昏，來到馮府門前，馮府的大門關閉前從裏面走出三五個婆子，走出府門一路絮絮叨叨的在談論明日馮府招聘傭人的事情，孫姨娘這幾日忙着為女兒張羅着婚慶佈置，懂規矩能使喚的下人發覺少之又少，便想再找些懂得婚慶之禮的老人幫着搭理雜事。
曹大娘心悅，這不正是個機會，便找了個小店安身，準備明日混入馮府，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難以入睡，滿腦子都是昨天夜裏的場景。
昨夜，她像往常一樣早早熄了燈躺在床上，卻遲遲不能入睡，思考着該不該去找馨兒，又該如何讓馮夫人與曹苒相認，把她的馨兒還回來。
一絲細微的笛音入耳，這是一般人無法識別的音符，只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才能夠辨別出是一種笛音，並傳達着召喚自己的信號。
曹大娘心頭一緊，多年前一次偶然她加入了亁機閣，曾經作為細作潛伏在很多地方，用過很多身份，也曾在不得已的時候手染鮮血。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這些年她想方設法從每次的任務中抽身，好不容易已經漸漸地淡出了亁機閣，很久不曾聽到這懾人心魂的笛音。
按照笛音的指示，她來到了魏家村外的一處荒地，整個村子已經被黑暗籠罩，只隱約幾家屋舍還在發出昏黃的燈火。
山村的夜晚很靜，這晚更格外的寂靜，天空中鋪着厚重的烏雲，只露出零零洒洒的幾點星光，冷風吹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幽幽的笛音戛然而止，面前的一株參天大樹下赫然矗立着一個白色的身影，那人放下手中的短笛，轉過身，銀白色的面具在夜色中帶着涼意。
白影朝曹大娘緩步走來，對她說道：“你可知道，只要是進入乾機閣的人，就沒有退路。你能以假死脫身這麼多年，也算是費盡心機，依照乾機閣的規矩，若伏虎知道你還活着，必然會派人四處尋你，只要是活在這個世上的，乾機閣想找的人就沒有找不到的。”
“你是什麼人？”曹大娘駐足，驚惑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白衣人影，乾機閣在江湖中又向來神秘，他又怎麼會知道乾機閣這麼多事情？聽他剛剛吹奏的笛音，應是乾機閣中的人，可自己為何從未聽說過此人。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光知道你是乾機閣的人，我還知道你曾做過的每一件事，你手上染得那些血、守着的那些秘密，每一件都不會讓乾機閣放過你。”白衣人從更加漆黑的樹蔭下緩緩走近曹大娘，直至走的足夠近了，曹大娘才瞧清楚，他臉上帶着的銀色面具，上面印着雲形的暗紋。
“你……你是北域臨君？”曹大娘驚訝的結舌，她曾在北域執行一次任務中見過臨君，當年臨君突然出現，就連乾機閣主伏虎都對他俯首帖耳，他知道如此多乾機閣的信息就不足為為奇了。
“你既然認得本君，那便更好。你可知整個乾機閣都握在本君手裏，所以本君的話就會是乾機閣信奉的門規，這種追拿閣中叛徒的事情本不需要我親自動手，只是我偶然發現出現了江湖中消失多年的蠱草，那使用蠱草之人與你可脫不了干係！”臨君行至曹大娘近前，站在她對面，目光清冷的注視着她。
曹大娘木然，關於蠱草乾機閣中的人有兩條規定，第一條：操縱蠱草害人者，殺之。第二條：有親友操縱蠱草害人者，本人親自殺之，以正其身。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曹大娘自然知道這兩條規矩，但她從未接觸蠱草，雖然蠱草再次現世的事情她也知曉，魏姨和楚伯無辜被害，但是這與她又有何干係？
“你有一個女兒叫魏可馨，她從小生活在山中村雲家族中。雲族已經退隱江湖數十年，他們的使命是隱蔽于山中村守護蠱草，雲族早已有約在先，若蠱草再入江湖，我便會屠其族，斷其根。但魏可馨並非雲族中人，雲族多年來一直安分守己，雲族若因此引來滅族的後果也實屬委屈，所以，魏可馨的罪行，要由她來承擔。而你，依照乾機閣的門規，要在懲戒你之前，親手殺了魏可馨。乾機閣一向按規矩辦事，你若下不了手，後果你應該很清楚。”
“你是說馨兒用蠱草殺害了魏姨夫婦？”曹大娘跌坐在地，乾機閣的消息一向嚴謹，從未出過錯，臨君這樣說，也定是已經證實。她的心中一面不容質疑的相信着，一面難以接受的尋找不可能的理由，要她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那還不如一刀殺了她！若沒有了馨兒，她還活在這個世上做什麼！
臨君轉過身，看也未看一眼地上失魂的曹大娘，“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帶着她的屍首來見我，若我見不到你，你知道你們的下場！”話聲未落，臨君的白影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依照乾機閣的門規，她二人先下必然已被人暗中監視，若她不親手殺了馨兒，三日後她們落到乾機閣手中，縱然是一死也會是最殘酷的死法。
曹大娘躺在客棧的床上輾轉反側，馨兒從小沒有在她身邊長大，缺少母親的關愛，如今作出這樣的事情來，自己也有難以推卸的責任。
曹大娘越想越是頭疼，馨兒這樣的性子，會聽自己的話跟自己逃離這裏么？
曹大娘心一橫，現如今不管馨兒願不願意，她都必須這樣做！
翌日，曹大娘輕鬆的通過了馮府的篩選，以下人的身份混進馮府。在乾機閣的這些年，她早已將這樣的事做的得心應手。
馮府依舊是當年的格局，只一些院落做了精細的修整。馮夫人當年的院落自從那場大火之後，已被空置多年。經過一日的觀察和打探，曹大娘深夜潛入清心苑中，來到馮二小姐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