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老叟
“村長，鳳姑娘，那邊有人！”李叟指着遠方激動的喊了一聲。
岑鳳羽和冼逐風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被眾多荒蕪田地圍繞的水田中，有一個忙碌的背影彎着腰在水田中緩緩後退。
三個人順着田埂走過去，發現插秧人竟然是一位老叟！
那人看起來和李叟差不多年紀，看見忽然出現在田埂上的三人，滿眼錯愕:“你們是外地人？”
冼逐風點了點頭，看着他手裏一捆翠綠的秧苗問他道:“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在做農活兒，村子裏其他人呢？”
“都病了。”老人輕輕嘆息一聲，充滿了哀傷過後接受現實的平靜。
“老人家，你的氣色看起來不好，我替你把把脈。”冼逐風看着他輕輕的說道。
他的平光平靜，不同於之前在帝城時的平靜，那時他眼底雖然平靜，但總蘊含著一股蓄勢待發的隱藏力量，讓人震驚，敬畏，難以置信，仔細看去時那種力量又如幻影般消失不見，讓人以為生髮了一場錯覺。
而此時他看着老人時眼底的平靜，帶着一種親和的善意。
這是岑鳳羽之前從來沒有發現過的。
老人猶豫了一會兒，像是為了滿足過路人一個好奇心般朝着冼逐風伸出手，陡然看見自己滿手泥巴。
他打量了冼逐風一眼，只見眼前人雖然沒有衣着華麗，但乾淨整潔得讓人覺得不敢侵犯。
他頓時又將手縮了回來，在水溝里洗乾淨了手，在縫着補丁的衣裳了揩了揩，重新朝着冼逐風伸過去。
他臉上還留着因窘迫而殘留的紅暈，和剛剛表面一派平靜卻滿目哀傷帶給人完全不同的感受。
冼逐風替他把了脈，任然用同樣的目光告知他道:“你身體虛弱伴隨發熱，已經染上了瘟疫。”
老人一聽，並沒有害怕，也沒有哀傷，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拿起田地里的秧苗，將手裏的秧苗整齊的栽進水田裏。
他甚至面無表情，因為他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他腳下的水田裏，沒有一絲一毫的精力去想其他的。
冼逐風勸他道:“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應該休息，不要再做農活兒了。”
老人一邊插秧，一邊嘆道:“不行啊不行啊，趁我死之前替我的孩子們種點，他們若是撐過去這場大劫，有了這些糧食，明年秋天到來之前他們不至於挨餓。”
“老人家，你帶我們回村子，我可以治好你們。”冼逐風依舊耐心的勸道。
老人連頭也沒抬一下就拒絕道:“我看你們還年輕，不要將命搭在這兒。”
“我有把握能治好你們。”冼逐風堅持道。
他說話的語氣不急不緩，但帶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老人手一頓，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幹活兒。
冼逐風看着他說道:“你的農活兒等我治好了你們，我可以幫你一起干。”
“你要多久能治好我們？”老人不以為意的問道。
“三天。”冼逐風平靜而自信的回答道。
老人猛然抬頭盯着冼逐風，彷彿要將他嚇退:“年輕人，你不怕死嗎？”
他又掃了一眼站在他旁邊的岑鳳羽和李叟又問道:“你們也都不怕死嗎？”
“縣城裏來了欽差，那欽差從帝城帶過來的大夫不僅沒能救了我們，還染上了瘟疫！”
“你們不怕死嗎？”他又問了一遍。
冼逐風扭頭看向岑鳳羽，岑鳳羽朝着他點了點頭，冼逐風朝着那老人伸出手平靜的說道:“我拉您上來。”
老人一愣，頓時哭了，上岸后跪在他們面前對他們千恩萬謝。
“你們就是救苦救難的神仙啊，請受我一拜！”
原來老人一早就看出來三人氣質不凡不是等閑之輩，只是長久來積累的失望和不安讓他下意識的心灰意冷，但是看見冼逐風那自信的目光，他相信他一定有能力救他們。
只是他剛剛一早傲慢刻薄的語氣讓他又十分不安，怕氣走了這三位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神仙。他聽說有本領的大多高傲，所以故意對他們不屑一顧，刺激他們留下來。
冼逐風將老人扶起來，看着他問道:“你是村長吧，您貴姓？”
老人一愣，詫異的問道:“公子怎麼知道？”
冼逐風沒有回答。
因為他的氣勢和才智能當此任。
老人臉一紅，心裏明白原來他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戲！
他連忙回答道:“小老兒免貴姓‘趙’，此去不遠便是趙家村。”
他用手指了一個方向，只見田埂邊一排茂密的樹縫后，果然隱現着兩三屋舍。
趙叟帶着三人來到村子。
只見村子不大，不過十幾二十戶，但村子裏屋舍散亂，道路凌亂長滿了雜草，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
趙叟拿了只鑼，邊走邊敲，邊敲邊喊:“大家快出來，老天爺派神仙來救我們了！”
趙叟平時在村子裏頗有威望，聽見鑼聲和叫喊聲，村民們挨家挨戶的打開門，從光線不明的屋子裏探出頭或身子。
能行走的人已經全部在村頭集合完畢，他們一個個手足無措的站着，面色慘淡。
冼逐風搬來了一張桌子，桌子上鋪了紙筆，他看着坐在桌前的岑鳳羽說道:“羽兒，你先替他們把脈，將他們的病情記錄下來，然後根據病情的輕重緩急將他們分開。”
岑鳳羽點點頭，讓村民們排成男女兩隊，一邊替他們診脈，一邊記錄他們的病情。
冼逐風則帶着李叟走進村子。
“村長似乎在找什麼？”李叟見他左右察看，問他道。
冼逐風問他道:“你知道趙家村的水源在哪裏嗎？”
李叟點頭道:“趙家村在附近一帶還算出名，因為它的水源是一條從縣城裏流經的小河，雖然處在下游，但總算是‘沾了縣城的光’。我帶你去。”
趙家村背後有座山丘，翻過這座山丘便能聽到流水嘩嘩的聲音。
冼逐風提起衣袍角，扶着山壁上的岩石順着山上的小路走下來，在水邊的大石頭上蹲下來。
這塊石頭因為長時間的浸泡和水流對泥土的沖刷，上面覆蓋了一層薄土和青苔，長在青苔上的還有一種嬰兒巴掌大小，枝頭上結着如石榴粒般半透明綠色果實的綠色植物。
“這是什麼？”
李叟見冼逐風從袖子裏取出一把匕首，將那綠色植物連根也一起挖了出來，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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