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血色的殘陽，將餘光不遺餘力地灑落大地。
七層的武修高塔，在這座小城格外引人注目。
蛋黃色的落日餘暉鑽入窗內，鋪灑在青石地板上，也撲在偉岸的中年人身上。
韋天揚坐在窗前，盤膝閉目，雙手虛窩，運轉韋家的獨門功法——定元功。
他的臉色異常蒼白，額頭佈滿汗珠，很疲倦的樣子。雖然疲倦，他卻仍拚命榨取肉身力量，往武脈中堆積。
冥冥之中，武脈旁，有九枚月白色的水滴載浮載沉。九丹月白色玄力，那意味着他的實力是二階，九重。
這九丹玄力異常飽滿，分明是可以突破的跡象。現在韋天揚正努力將九丹玄力逼回武脈，融為一丹更濃的玄力。若是成功，他將踏入三階境界。
一滴、兩滴，隨着定元功的運轉，大量力量湧入武脈。武脈形成一個強悍的漩渦，把玄力一丹一丹，納入其中。
終於，九丹齊集，開始融合。然而九在融合的一瞬間，轟一道刺目白光綻放，武脈猶如篩子，好容易集齊的玄力全部潰散。
玄力化整為零，又變成一丹丹，飄飄浮浮懸在武脈旁邊。韋天揚身上的月白色光芒，驟然熄滅。
他痛苦地緊皺眉頭，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腹部傳來的劇烈灼痛，迅速向全身擴散，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被燒融了。
叩叩叩！
門被叩響。
“誰？”韋天揚啞着嗓子問，同時飛快擦去嘴角的血跡，袖子輕輕一掃，一股強力揮灑而出，地上噴濺的血跡亦被滌盪乾淨。
“族長，老奴韋超前來複命。”門外傳來韋超蒼老的聲音。
韋天揚起身，一起不成，差點摔倒，他手及時把住窗檯，這才勉強站起來。
深吸一口氣，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韋天揚這才道：“是超叔啊，進來吧。”
韋超推門而入，微微弓着身子。看到韋天揚之後，他臉色明顯露出一絲擔憂。
“少爺，您又修鍊定元功了啊？”韋超問。
韋天揚默默點頭。
韋超沒說什麼，從袖籠里掏出一隻黑色的瓷瓶，輕輕放在桌上：“這是老爺子讓我捎給您的丹藥，囑您定時服用。”
“有勞。”韋天揚點頭，“那件事辦得怎麼樣？”他似乎更迫切地想要知道另一件事的結果。
韋超面色變得輕鬆一些，嘴角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絲淡笑：“小少爺氣色還不錯，而且……”
“哼，誰要問那個？我是說阿忠！他好歹跟我一場，我還是顧念一些主僕之情的。”韋天揚決然打斷他的話。
韋超本想說，韋莫現在修鍊上居然也有了起色，實在是一件大喜之事。可韋天揚的態度，令他不得不收住聲，轉為其他話題。
“是，老奴失禮了。”韋超道，“阿忠傷勢嚴重，就算醫好，恐怕也落個終生殘疾。”
“哪怕殘疾，也要醫好。”韋天揚道。
“是，老奴這就回去配藥。”韋超道，“對了族長，老奴從阿忠的傷勢上判斷，傷他的人應該是……”
“唉！”韋天揚嘆口氣，擺手制止了他。
韋超愣了一下，低下頭：“那老奴告退了。”
韋天揚點點頭，他便躬身後退，將要出門時，又被喊住。
“等等！既然阿忠受傷，這些日子就不要短了他們的供給，包括丹藥、補藥和肉食。”韋天揚道，“雙份供給，你要親自督辦這件事。”
“是，少爺您放心。”韋超回身點頭。
“不要讓那小子給我闖禍！”韋天揚最後說，他揚揚手，差韋超出去了。
韋超出門之後，直奔後院。
韋家大宅，按照九宮八卦的格局建造，最當中便是武修塔，最北面，便是韋家老爺子的住宅。
院子裏，一個披頭散髮的白鬍子老頭，正穿着秋裝，在院子裏舞棍。
灰白棍影如霜似雪，漫天飛舞，居然瀰漫了大半個院落的天空。呼呼的風聲，將地面的積雪一層層掃起堆到角落，又一層層鋪開。
當那身影停下時，院子裏的積雪彷彿新落一般，毫無痕迹，連雙腳印都沒有。
老人行踏在積雪上，走回涼亭去飲茶。韋超便在這時回來了，一進門，老人便沖他嚷起來：“好個大膽韋超，你破壞了我的雪景！”
“是，是，老奴該死！”韋超笑吟吟道，“可這雪景，您還不是一揮手便鋪就了？我帶給您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您要先聽哪一個？”
“都行！”老人豪邁地揮了揮手，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那就先說壞的，少爺他的身子骨，比上次我見時更弱了，境界有繼續崩塌的跡象。”韋超道。
老人眉頭緊鎖，嘆口氣道：“還崩？我也是無能為力嘍！”說完他也咳嗽起來，“這孩子，從三階九重，一路塌到二階九重，簡直是……唉！”
此時此刻，大概唯有一聲長嘆，才能詮釋他的心情了。
“您別急啊，我這兒還有個好消息。”韋超笑吟吟湊上前去，附耳和他說了幾句。
那老人頓時眉開眼笑：“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我盼星星盼月亮，就等他有成就了！他能變強照料自己，我就算踏上黃泉路，也能瞑目了。”
“只是奇怪啊，少爺分明那麼關心小少爺，為何不明說呢？”韋超道。
“哼，管他們爺倆做什麼？來來來，我們繼續下棋！”老人拉着韋超坐下，將殘局推到桌上。
韋超苦笑搖頭：“這祖孫三代，還真是鐵鐵的像啊！”
……
天色陰沉，月掛梢頭時，韋莫叮囑琴兒守好門，自己便去找韋超取葯了。
韋莫住在大宅西側，而韋超隨爺爺住在大宅北院，所以他需要穿過大半個宅院，才能到達目的地。
以往走這麼一趟，韋莫是很頭疼的。倒不是他怕見人，而是怕麻煩。背後的閑言碎語，當面的冷嘲熱諷，他受夠了。
可今天，他挺直脊背，大步流星穿堂過院，毫無顧及。此時他才感受到，力量帶來了自信，強大是一件多麼重要以及必要的事。
取葯無波折，韋超很守信用，給配足了三天的葯，還給額外拿了很多補品。
“小少爺，三天之後這個時候，您還要來喲。到時候把琴兒也帶上，多拿些東西回去。”韋超叮囑。
韋莫千恩萬謝，離開韋超住處，興沖沖往回走。想着手裏的這些葯，能把忠叔的傷醫好，他開心極了。
經過花園時，他甚至還多看了兩眼院子裏的景緻。滿園梅花盛放，堪比紛揚的白雪。景色宜人，他心情也更開朗了。
“站住！”忽然，一道冰冷的聲音從遠處走廊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