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悲切淚雙垂,賺得妙計歸

第七章 悲切淚雙垂,賺得妙計歸

這計要想成功,還要從太子入手。

太子已在宮外建府,平常不在宮中居住,要找到他卻不是什麼難事。合錦派了兩個機靈能幹的內監在議政廳附近等着,吩咐說只要見到太子出來,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都要把他磨過來。快晚膳時分,兩名內監才回來複命,身後卻沒見太子身影,合錦正要發問,那內監便說:“太子殿下已答應見公主,只是不在公主府中,請公主移步紫來殿相見。”合錦聞言大感欣慰,便帶了金蒲往紫來殿去。

紫來殿是太子未成婚時在宮中的住所,自打太子妃和良娣先後進門,太子便很少回到紫來殿居住了,只有偶爾滯留宮中的特殊情況下才會在此留宿,所以紫來殿雖然被收拾得乾淨齊整,卻少有人伺候。合錦進去的時候,天剛微黑,四周靜悄悄的,堂內桌案上點着一盞燈,太子坐在一側,正捧着書讀。福林見到合錦,輕聲呼喚了太子一聲,太子頭都沒抬,很隨意地一擺手,示意合錦坐到他的旁邊。

“聽說你有急事找我?”太子這語氣可聽不出來有多着急。

“也不算是急事,”合錦決定採取迂迴戰術,“就是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多,我心裏比較亂,想找你說說話。”

太子點了點頭,放下書本,看着她的眼神中有了些探尋的意味:“說罷,我聽着呢。”

合錦道:“那事情一出,我的生活都不像自己的了,整日裏提心弔膽,哭也不敢,笑也不敢,就連我那宮門都沒出過,像籠中的小鳥一般不得自由。這回來找你,也不知道明日會不會被怪罪。”太子笑道:“你這個傻子,還真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了。起初父皇下令禁你的足,是怕你聽到那些風言風語心中不快,如今太后禁你的足,那是做給乃文珠看的——免得她以為你在宮中依然受寵,給你出難題!”

這就從“加文珠”變成“乃文珠”了,稱呼變得可真快!

合錦沒順着他的話,而是自顧自地嘆道:“馬上就是三月十五‘衍春節’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我原本想去參加,都不敢去了。”太子微微睜大了眼睛,對於她的言語有些意料之外:“你今年怎麼突然想去‘衍春節’了?往年沒見你有什麼興緻。”合錦道:“也不知是怎麼了,今年格外想去賞春郊遊,我有好幾年都沒出去玩了。”

太子的神色變得意味深長,嘿嘿笑道:“那是因為你長大了呀!我早就說過,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應該多綉些鴛鴦啊,花兒啊……最近煩心事多,去賞春散心也好。”合錦覺得面上燒紅,問道:“今年衍春節還是同往常一樣,由你主持嗎?”太子點頭道:“這是自然。”

合錦鬆了口氣,她知道了自己本就可以去‘衍春節’,這說明她還擁有相當大程度的自由:“這是極好,我想那一日帶文珠同去,也好……”

只見太子做了一個“停”的手勢,半是好氣半是好笑地道:“哦,原來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聽你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原來是想帶乃文珠去‘衍春節’?你想都別想!”

合錦急了:“既然陛下已經同意瑞王世子退婚,文珠亦是獨身閨女,為何她就去不得?”太子道:“她就是去不得!她父兄剛獲死罪,若是她去了,其他人還怎麼盡興遊玩了?縱然你們穆合族不重視三年孝期,其他人看了心中難免不痛快。”

合錦憤然道:“照你這麼說,我也不該去,也該為叔父守孝!”太子擺手道:“你不一樣,你是父皇義女,要是為叛軍守孝,豈不是打父皇的臉嗎?”

“文珠的情境本就難過,你們當真要把文珠往死路上逼嗎?”合錦急得紅了眼,太子還欲再說,便見她鼻頭一紅,流下淚來,連忙哄道:“剛說你長大了,怎麼又哭起來了,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合錦這些日子以來心中一直委屈,卻不得不壓抑着,現在哭出來倒覺得暢快許多,眼淚怎麼都收不住,直哭得抽抽噎噎的。太子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拍着她的背,終於是做出了讓步:“好吧,你先告訴我,你要帶乃文珠在‘衍春節’上做什麼?若在是情理之中,我便順了你的意,想一個折衷的法子。”

合錦連忙擦乾了眼淚,答道:“我想帶文珠親自見見瑞王世子,文珠雖然出身不好,此人卻是挑不出一點毛病來的,容貌甚美,腹有才情,有漢家女兒的溫婉和知書達理,也會穆合族女兒的騎射之術,我不求世子以正妃之禮相待,只求他給文珠一條生路,不要徹底捨棄了她,就算是讓文珠為妾室,也好過像現在這般沒着沒落!”

她說話的過程中,便發現太子的神色略有些古怪,她說到最後,太子竟然笑起來,搖頭嘆道:“妹妹啊妹妹,你可真是……聰慧啊!你是怎麼想到讓瑞王世子納文珠為妾的?是文珠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

合錦訥訥道:“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給文珠找個靠山。能做正室自然是最好,可文珠現在的身份難免會讓人顧忌,與其眼高手低不能如願,不如退求其次保住性命。”太子頷首笑道:“嗯……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哎,罷了罷了!”

他有所隱瞞的態度是那麼明顯,眼神中亦充滿了看好戲的意味,合錦暗暗琢磨,太子究竟在笑什麼?是自己的想法太過天真好笑嗎?那他又能有什麼高明的主意?合錦輕打了他一巴掌,嗔道:“我已經把我的想法盡數說了,你說過會幫我籌謀的,別再笑了!”

太子馬上收斂了笑容,認真地沉吟了一番道:“我還是不能讓文珠去‘衍春節’。”見合錦想要發作的樣子,又補充道:“可我確實有個不錯的主意,或許能給你指條明路。”

合錦的眼中放出光芒,沖他拱手:“洗耳恭聽!”

太子道:“衍春節一直由我主持,其中禮制以及各項安排我再熟稔不過,我確信文珠若是去了,父皇必會不滿,那就會怪罪到我的頭上,我決不會為了她冒這樣大的風險。但你的心情我尚能體諒,‘衍春節’上未婚男女齊聚郊遊賞春,京中名門子弟大多會參加,每年都能在節后促成那麼幾對佳緣,你若是想為文珠物色良婿,倒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你可以讓文珠扮作侍婢,等在斂山暢春園外的小路上,若是你尋覓到了優秀男兒,帶出園來與之相見就是了,何必非要文珠參與進來?”

合錦喃喃道:“也倒是可行,若是我見到世子,將他帶出來,不就成了?”

太子連忙打岔道:“妹妹,你目光要放長遠些,不要光盯着瑞王世子,到時候京中優秀男兒齊聚一堂,你怕是要挑花了眼呢!”合錦點頭道:“話是如此,可我還是覺得瑞王世子與文珠曾有婚約在身,情義會比別人深一些,見世子成功的把握或許更大。”太子只好無奈道:“隨你吧!”

合錦又問:“往常瑞王世子參加‘衍春節’嗎?”太子道:“你也說了他有婚約在身,怎麼好意思參加?往年他都同幾位好友一起射獵,至晚方歸。不過既然已經承你要求,今年我必會用盡手段,將瑞王世子帶到‘衍春節’。”這話聽得合錦喜笑顏開,拉着太子感謝不已。

太子道:“罷了罷了,你好好準備就是了,也別枉費了我一番心血!”

目的已經達成,不同於來時心情沉重忐忑,如今合錦的臉上添了幾分罕見的喜色,她方辭別了太子,欲回瓊熙宮,走到門口卻突然停下來,回頭問道:“我今日若是求你納了文珠,你會答應嗎?”太子想也沒想就搖起頭,見合錦臉上的欣喜轉瞬即逝,解釋道:“我不同於別人,作為太子,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要反覆考量。於聖意有逆的事,我斷然不會做,只有這樣父皇才會放心地將重任交給我。合錦啊,你說你不自由,其實天下人都是一樣,所謂的自由不過是他人消耗愛和情義,換來的忍耐罷了。”

合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中暗想:最近自己因文珠的事情折騰了許久,太后和太子都在包容,若是此事不能儘快了結,也不知他們還會不會給自己放肆的自由。

回到瓊熙宮,文珠尚未睡着,她聽郭媽媽說合錦去找太子想辦法了,便一直堅持不肯睡覺,三月初春風尚寒,她在庭中坐着卻不覺寒冷,或許是心寒更甚的緣故。見到合錦回來,神色不似之前那般灰頹,便問道:“姐姐此去可還順利嗎?”合錦拉她到廳內坐着,道:“辦法倒是有了,只是有件事要同妹妹商量。”文珠道:“姐姐但說無妨。”

合錦道:“如今妹妹命途多舛,都是因為沒有依靠的緣故。加依布一族已經沒了,妹妹的母族又沒得指望,眼下別無他法,惟願夫家根基穩固,能為妹妹遮風避雨。”文珠傷感道:“世子已退婚了,姐姐說這些傷心話做什麼?”合錦道:“瑞王世子退婚不假,可世間的好男兒不止他一個,‘衍春節’將至,我們若是能藉此良機尋覓一個根基深穩的夫婿,那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文珠聽了這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今年的‘衍春節’,我也可以去嗎?”見她雙眼重燃希望,合錦幾乎不忍心對她講實話:“我已問了太子,太子卻說不行。我再一想,你若是以此身份去‘衍春節’,免不了眾口礫金,就算是有人屬意於你,也不敢來存問。太子的意思是,衍春節那日你扮作侍女模樣,悄悄在一旁等着,我進入園中為你尋覓,若有好人選,便攜他來見你,你姿容出眾,若是好好打扮一番,保證見者無不傾心!”

文珠雖是穆合族女孩,終究是受母親的熏陶多些,低了頭羞道:“這樣男女私會,似乎太不檢點,我尚居父母孝期……”合錦道:“如今也是顧不得了!你若是一直困在深宮之中,誰又敢沖你多看一眼?幾時才能脫離這個牢籠?再說,咱們穆合族可沒這麼多規矩!”文珠只能點頭稱是。

合錦又說:“不瞞妹妹,我還想在‘衍春節’上見瑞王世子一面,若是能勸他回心轉意,便是再好沒有了。”文珠對此並不抱任何希望:“瑞王退婚時甚為果決,我看世子對我也是厭棄到了極點。”合錦道:“可你們畢竟曾經有婚約在身,比別人的情義總是更多一些的。只不過妹妹要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妹妹若能選得好夫婿是最好,若是對方有意,卻非以正位相待,妹妹還能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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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錄之錦上珠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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