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039 挽無力
九薇很快就清醒了過來,觸目是啞姑焦急地目光與紅桑顫抖的嘴唇“醒了醒了。”紅桑立刻嚷嚷起來“嚇死人怎麼忽然就暈過去了呢?”
九薇卻猛然坐起來“凝止呢?”
紅桑答“他跟着那些人去族長那裏了。那個擔架上到底是什麼?我沒看到呢。什麼東西把你嚇暈了過去?”
九薇渾身一哆嗦,卻不答又問“存曦呢?”
“我在。”一個聲音淡淡地響在不遠處,九薇扭頭,果然看到他沉着一張臉坐在屋角的椅子上“看見什麼了?”
九薇眼中的驚慌失措沒逃過他的眼睛,他一挑眉毛“這麼害怕?究竟是什麼?”
紅桑也道:“是呀我們出來的遲了,林宜已經帶着人走了。院裏人卻是沒一個開口的,連廚房的丫頭都給他們帶回去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九薇卻垂下頭,一個字也回答不上來。
她的手指緊緊地攥着被子,發白地指節在藍緞上尤為觸目,存曦盯着她看了一會,起來拍拍衣袍“別都捂在這裏了,紅桑你回房去吧,還有你,也走也走!”
紅桑啞姑遲疑地看他一眼,不得不都走了出去,存曦跟在她們身後,親手關上屋門才回到九薇身邊坐下,盯着她的眼睛,他慢慢開口“是什麼讓你嚇成這樣?跟我有關嗎?”
九薇渾身一抖,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存曦更是疑心大起,一把將她肩膀握緊強迫她扭過頭面對自己“說話!”他的聲音沉沉。
“沒有關係,什麼關係也沒有。”九薇挺着脖子看他,可那倔強地模樣卻令他更怒,強制按捺着繼續問“好,就算沒有關係,那你告訴我,那擔架上是什麼總成吧。”
是什麼?她怎麼說的出口。
那具皮色乾枯縮小變形地屍體,跟她在攀都時聽二宮主轉訴的一色一樣的屍體、那具是被某人變身之後吸盡鮮血的屍體!可是,要她如何開口?說這是存曦變身後所為?是他無知覺地殺戮所遺留的痕迹?當初是二宮主隨後清理才能隱瞞這麼久,而如今二宮主不在身邊,因此便讓人發現了?
九薇的臉色蒼白,眼中更是淚波盪動,存曦強自按捺焦急地相詢,換來的卻是她咬的更緊地牙關,他簡直要氣的發狂,正在對峙中,房間被人推開,隨後有人一把將他拉着推出屋去,凝止聲音冰涼“她剛剛嚇壞了,別再逼她。”
存曦死死瞪着他,二人一個屋裏一個屋外地對視片刻,他才重重一哼,拂袖而去。
凝止關好房門走到九薇身邊,握住她顫抖地冰涼的手“不要怕,我在這裏。”
九薇抬頭觸到他的雙眸,頓時撲到他懷中,剎時間淚如泉湧,她太需要一個懷抱,溫柔地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身邊的人,每一個都是幸福的……
“沒事的。那只是意外而已,我已經向族長保證這絕對與我們無關,今天就會出動人馬去谷外尋找,這地方畢竟是血族之源,說不定還有未馴化地血妖也是未知。你不用害怕,我不會讓你有丁點危險的。”凝止溫和訴說著,一邊輕輕撫摸她的背脊,九薇慢慢地平靜下來,哽咽着正想將存曦的事告訴他,卻見他眼神一閃,掃向窗外,這神色令她驟然驚覺,存曦在窗外嗎?已經涌到嘴邊的話只得再咽了下去,她遲疑地說道:“我被嚇壞了,那個屍體……太可怕……”
“不用怕。”凝止輕拍她“也別老想着了,都過去了。”
如凝止所說,很快谷內就安排人在南緣周邊巡查,自然也如九薇預料的那樣根本沒有任何結果,聽說死去的那個血族是獨自住在最西面小屋的一個漢子,活着時身材魁梧,可是被吸血之後身體萎縮到可怕的地步,這樣的死法令血族為之震驚。更因此事是攀都眾人來到后才發生的,他們之間經過這數月好不容易建立的融洽氣氛又開始漸漸崩離。小茶和娟秀不能再過來幫忙,這邊就得他們自己打理。
然而對九薇而言這些並不是難題,最難的,是如何逃避存曦地追究,他似乎對此事有直覺地反映,追着她詢問詳情,九薇又不會說謊,給逼的無奈時只好遁逃,這就又更令他加深懷疑,整天陰深深地盯着她忙碌的身影,令她每日都如履薄冰般的不安。而她自己尚且還有更大的困擾。
當初二宮主讓她教存曦御羽心經,為的就是抑制他的變化,事實上自從存曦練了心經之後,二宮主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整個人都開朗起來,再度笑意溫軟。這麼看來,心經之法確實是有用的能為二宮主解除憂煩的,可是為什麼現在又突然重現了呢?難道是心經對存曦的力量變弱了?又或者因為身在南緣這個特別的地方,存曦才會再度突破控制,變身傷人?
無論答案怎樣,九薇都自知她恐怕已經是今時今日這世上唯一一個知曉這個秘密的人了,本來想將此事轉告凝止的心,也因為他近日的忙碌焦慮而停止。
這件事,只能她自己來做。
因此自這夜起,每日時近三更,都會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溜出房門,蹲在一旁地屋檐下,緊緊盯着對面屋門,直到天空漸顯魚肚白時方才離開。好在如此守了十數日皆是無事,就連那個十五之夜,也平安過去,連九薇都覺得大大的鬆了口氣。
而谷內也沒有新的族人遇害的消息傳來,眾人雖仍不安懷疑,可是無跡可察,自然誰也不想多生事端。
轉眼春日漸暖,已近初夏,本來九薇與凝止因谷內那件奇案拖延的婚事,此時又被攀都眾人提起,族長看中凝止,本來似乎頗有另許之意,不過凝止堅持,也就應允了,並決定在五月為兩人完婚。
喜事總是能帶來歡樂氣氛,之前的陰霾似乎也隨之一掃而空,兩個丫頭重回院裏幫助,族長又另派了幾人過來,九薇每日忙碌,存曦更是不輕易露面,兩人再無交集機會,反而各自都自在了些。
就連沉悶地紅桑也因這婚事暫時脫離了悲苦地狀態,開始為九薇不停地綉各樣的綉品,兩人整日窩在屋裏埋頭刺繡。有時,從滿眼新紅地繡衣上抬頭,九薇的目光越過窗紗,看到外面地綠林藍天,這一切如此真實,就在眼前,幸福更是已經到了她的指下,過去的那些不安會在這時被洗滌一空,她總會不由自主得微笑起來,每回總是紅桑一番笑罵后,才回過神來。
這一日也是晌午,紅桑綉了幾樣小東西,看九薇眼睛累的發紅,便勸她休息,她自己則回自己屋裏去描樣去了,九薇又綉了一會兒,確實有些累了,這才下放下綉品,本想歪一會去,又挂念着廚房下的兩個燉湯,便走出屋去。
院裏的人和往常一樣都各自忙碌去了,院子裏靜悄悄的,這個時候就是有人也大多是在午歇,凝止自然也在族長那邊,不忙到晚餐時分他是不會回來的。九薇低頭慢行,想到眼看着就要近了的喜事,不由得又是暈生雙頰,信步走到廚房前猛一抬頭,正和廚房裏走出的人碰個正着。
“啞姑?”九薇歡喜地叫了聲,又探頭朝後望“你是不是餓了?”
啞姑臉色卻是白的不太正常,呀呀地匆匆比劃數下表示她是路過,然後扭頭走了,九薇看着她的背影一會,也就轉身進了廚房。兩隻燉罐安安穩穩地冒着輕煙,廚房裏空無一人,九薇掀開兩個都看了,熱氣騰騰中有點清香,這是她給凝止存曦每日準備地湯羹,每日變着花樣的,這谷內奇濕,又較濕冷,食補多少能除些濕氣,若說什麼很大的功效,卻是沒有的。不過是一份心意罷了。
九薇拿起湯匙,挨個淺嘗了一口,正要放下湯匙時,她忽然,面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