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雙龍

虞沫見狀，頓時知道他們是想各個擊破，先對付風易，再來對付自己。她冷笑一聲，白瞳蛇疾速而出，橫在當場，蛇首藉著蛇身，似長槍一般飛快射出，不時的拖延着青瞳、褐瞳二蛇的步伐。如此一來，風易倒是和虞少卿兩人單獨斗在了一起。

綠瞳蛇受傷，實力大損，借虞少卿十個膽子，也不敢和風易正面想抗，他沉吟片刻，只得退了回來，和伯虎、仲熊並在一起。

風易呵呵微笑，也轉頭游曳，並不逼近，如此又回到了最初的二對三之局。

台下族人見到如此精彩的圍攻、救援、退讓、博弈的五蛇大戰，紛紛大叫喝彩，不少好事之人竟紛紛下注，賭誰的靈蛇能活到最後，一時人聲鼎沸，場面歡騰。

此刻雙方皆是有所忌憚，不敢再輕易挑釁，只想着找準時機，能夠一擊制勝。風易和虞沫第一次聯手對敵，心中生出奇妙之感，彷彿那兩條烏擊蛇真的成了兩個人的化身，如此長身並立，相互扶持，任是前方有刀山火海，也絲毫無懼。

虞少卿隱隱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默契，心頭不爽之極，只想着將風易碎屍萬段。終於，綠瞳蛇按捺不住，率先出手，一旁的青瞳、褐瞳不敢怠慢，也是齊頭並進。風易、虞沫心有靈犀，一個飛身環繞，長長的蛇身團成了大圈，疾速遊走，隨時準備攻擊。而另一個端在中央，蛇首高聳，紅信絲絲吞吐，不時的射出撕咬，正面相敵。

如此片刻間，五蛇已是飛快的交手數十合，各有勝負，但終究造不成致命一擊。

眾族人瞳力有限，只看到籠子中電光火石，一團黑雲籠罩，不時閃爍着青綠光芒。叮叮響聲之中，大團大團的毒液落在台上，竟將白玉石台燒出無數的小洞，煙霧繚繞。

但姚虞思和眾長老們卻明察秋毫，看出其中關鍵。風易和虞沫兩人雖以寡敵眾，但兩人所御之蛇默契非常，一個遊走在外，一個端正在前。一個為奇，一個為正，一為圓、一為點。如此正奇相容，點圓合一，任是敵方再強，也被陷沒於其中，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擊之力。

反觀虞少卿三人，數量佔優，實力不弱。若是配合得當，也有取勝的機會。但是伯虎得其父剛直正氣，不願以多欺少，每每出手之間都留幾分情面。而仲熊許是性子軟弱，縱是必殺一擊由他使來，也是缺少了幾分氣勢，更無凌厲之風。

到最後反倒是受傷的綠瞳蛇殺意最強，但它一蛇往往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一擊不成，只能退守原地，慢慢地，三蛇的圈子被越打越小，長尾交纏一處，可以說是困獸猶鬥，敗局已定。

果不其然，仲熊的褐瞳蛇率先支撐不住，被風易所御之蛇一把纏住，甩在半空之中，又被正奇之力雙雙絞殺。餘下雙蛇失去了三角防禦陣型，不多時，也是跟隨而出，命喪黃泉。

一時偌大個鐵籠中腥血漫天，鱗甲遍地，唯有風易和虞沫二人御蛇當空，宛若兩條黑龍，盤旋不定。

如此結局，可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台下族人也愣了半天，方才回過神來，一人叫好之後，歡聲如雷，一部分是傾慕虞沫的少女容光，另有一大半倒是在為風易喝彩。

他一無名外族子弟的身份，不僅一路過關斬將，最後更是打敗三位長老的傳人，如此驕人戰績，即使不是絕後，也當是空前了。

虞少卿臉色鐵青，又是憤怒又是羞愧。他幾乎要忍不住出手教訓風易，但礙於大庭廣眾，族長和長老皆在場，他只能恨恨的咽下這口氣，和伯虎、仲熊一道退至一旁。

姚虞思看着籠中的兩條烏擊蛇，首尾相交，合頸嘶鳴，他微皺眉頭，面上不由現出一絲愁容。卻聽一旁的季狸笑着說道：“兩位還等什麼呢？這御蛇環節，還未決出最終的勝者。”

此刻即使是腦子再笨的人，也能看出虞沫、風易二人關係匪淺，絕對沒有那麼簡單。一時族人好奇、不屑、期盼、冷笑……盡皆有之。

兩人迎戰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目光，卻是毫無驚慌，剛才那一番聯手對敵，進退無礙，默契非常，隱隱讓這對少男少女心中都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此刻即使逼迫他們御蛇而斗，那兩條烏擊蛇感應主人心意，恐怕也難生廝殺之心。

風易嘆了口氣，不願虞沫在族人面前為難，正要上前，哪知少女竟搶先一步，淡淡道：“父親，各位長老，沫兒瞳力不夠，暫且認輸了。”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季狸嘿嘿笑道：“賢侄女修為精湛，御蛇有方，為何這樣講？”說罷朝姚虞思看了一眼，又道：“難不成賢侄女是對這名少年下不去手，才主動認輸的嗎？”

虞沫冷道：“這個就不勞三長老猜測了，沫兒確是雙目疼痛，難以為繼。”季狸微笑不改，也不反駁。

風易於一旁聽着，卻是憤怒不已，他按捺不住，道：“老賊，你胡說八道什麼？別人認不認輸，跟你有什麼關係……”

話音未落，卻聽前方傳來一道雷霆呵斥，風易只覺腦中嗡嗡，身體微麻，還未反應過來，已覺一道雄渾大力撲面而來，他下意識的揮掌抵擋，卻覺自身靈力瞬間土崩瓦解，那大力擊在胸口，風易痛哼一聲，彎腰跌倒在地。

一魁梧身形踏至中央，冷道：“一個外族子弟，敢對長老如此無禮？且不說你還未進入內族，即使通過了，我姑慕國也決不允許你這樣以下犯上之人存在。”說罷又要施以懲戒，卻忽聽虞沫叫道：“二長老，請手下留情。”

虞舜台周圍鴉雀無聲。尨降長老修為不凡，剛正性烈，族人大多人對他都是十分懼怕，平日裏見到都是繞道走的。此刻見他發怒，都不敢說一句話，同時心裏暗暗佩服這個外族少年。

虞少卿見狀，得意之極，暗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不用我出手，也能讓你生不如死。”

尨降長老見虞沫求情，冷哼一聲，卻也停下手來。姚虞思見落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只好出面道：“各位族人，今日重光辨瞳暫且結束。進入御蛇環節的六人，隨我到重光殿。餘下人先解散了吧。”

眾族人戀戀不捨，但又不敢違抗族長之令，轟的一聲散開去。片刻間剛才還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虞舜台，此刻已僅剩寥寥數人。

姚虞思和長老們耳語片刻，讓虞沫等五人先前往偏閣。卻和三位長老帶着風易到了重光正殿。

風易見狀，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他們要如何發落自己？但轉而一想，這幫人還要利用自己夏后氏子孫的身份，絕不敢怎麼樣，瞬間放下心來，大搖大擺的進入殿中，那神情彷彿是要接受獎賞一般。

眾人落定，姚虞思先行拱手，道：“三位長老，此事是我疏忽，實不相瞞，他就是當年那個父親被殺的外族少年。”

此言一出，蒼舒和尨降長老都是恍然，他二人修為不凡，眼光匪淺，自然心中早有懷疑。只是幾年過去，風易模樣大為改變，渾不是當年那個衣衫襤褸，破破爛爛的孩童，是以一時不敢確信。

尨降面色凝重，突然呵道：“季狸，當日族長令你管教此子，你怎麼讓他跑出來了？”

季狸訕訕乾笑，道：“二長老教訓的是。是我看管不力，但這小子狡猾無比，又得人傳授學會了全部的北斗七靈，尋常侍衛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才讓他趁此機會逃了出來，鬧出這一場笑話。”

蒼舒老臉一橫，怒道：“季狸，當初族長只讓你教他最簡單的功法，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竟將北斗之靈全部教給了他？”

姚虞思心中明白，季狸所言自然是指沫兒，他身為其父，難逃其責，正要主動攬下。卻沒料到風易哈哈一笑，搶先道：“什麼姑慕國，帝舜後人，怎麼這般小氣？告訴你們吧，北斗七靈是我自己領悟而來，沒有人教我。”

蒼舒老臉一橫，道：“自行領悟？就憑你一個毫無根基的小兒？”

風易笑道：“這有什麼了不起的？莫說是北斗七靈，就是那什麼三乘劍法，給我點時間，我也能學個有模有樣。”

蒼舒更驚：“三乘劍法？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季狸聞言，也是面色尷尬。若是細問下去，必然會牽扯到半年前摩天崖的那事，他身為族中長老，卻去逼問一個囚犯，甚至對族長之女痛下殺手，要是被蒼舒和尨降二人知道，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就過去了。

姚虞思也是不願提到那事。他雖為族長，但為了顧忌姑慕國的安定，許多事情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捅了出來，難以善了。

風易卻暗想：“果然？虞沫他父親幫季狸這廝和虞少卿那混蛋隱瞞了這件事！”當下目光在姚虞思和季狸兩人臉上來回掃動，微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