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重瞳
尨降長老沉聲道：“大長老，先不管他如何知道三乘劍法，單是他剛才在識武中展現出的，便有開陽、玉衡、瑤光三靈，這北斗七靈，必然是有人教給他的。”說罷又目視風易，重光瞳一開，直射起眸，道：“小子，我且問你，這第一關的猜枚，你是如何看出季狸的變化的？”
風易暗自嘀咕：“這還不簡單嗎？還用來問？”笑道：“就這麼看出來了，估計是季狸長老手法太慢吧。”
尨降怒道：“放肆，我再問你，第二關識武中，你雖然主動強攻，逼我使出了五招。但我知道你也看穿了我的靈力變化，若不然只需一招你都支撐不住。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風易自然不可能說出那天子九歌心法，只好敷衍道：“許是我運氣比較好吧。”
蒼舒點了點權杖，發出咚咚的沉響，道：“頑劣不堪，和兩年前一模一樣。看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此刻姚虞思和季狸也覺得其中諸多費解之處，略一沉吟，道：“讓沫兒、少卿他們進來！”五人魚貫而入，站在下方。虞少卿看到族長和眾長老怒氣洶洶，心底暗喜，想着不論用什麼辦法，今日一定都要除去風易這狗東西。
姚虞思嘆了口氣，道：“沫兒，你說實話，風易此子的北斗七靈是不是你教的？他剛才在辨瞳中的表現，是不是你暗中幫忙？”
虞沫眼神一動，已知情形。姑慕國立族數百年來，一直將族中功法視為無上機密，若無長老允許，絕不會隨便傳給別人。若是被發現了，族規特別嚴厲，輕則重杖三十，重則廢除修為，驅逐出谷。
她雙眸閃動，片刻后咬着朱唇，道：“對，就是我教的，剛才也是我幫他，才能過關。”
眾人一片嘩然，連風易自己也吃了一驚，虞少卿見狀，面色抖動，咬緊牙關。
蒼舒對虞沫甚是疼愛，聞言顫抖道：“沫兒，你此言可是當真？”虞沫默然片刻，正要說話，卻被風易搶道：“大長老勿要聽這小女子胡言，這一切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虞沫見他如此，知道他鐵了心要將罪責攬在自己身上，不由急道：“風易，你才是胡言。若非我在你面前演示北斗七靈，又告訴你重光瞳的奧妙，你能學會嗎？”
風易微笑道：“你是告訴了我重光瞳，但我一個外族人，又沒有心法，怎麼可能一下子學會？”
虞沫聞言啞然，無法反駁。
尨降忽道：“沫兒，你告訴我一遍，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嗎？”
虞沫對二長老既敬且畏，此刻與他目光交接，竟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才低頭道：“是……是真的。”她一心想要保全風易，但面對尨降的重光瞳，竟一時心虛，說的支支吾吾，明眼人一聽，便知其中有蹊蹺。
尨降對虞沫生不出氣來，只是冷道：“沫兒，依我看，他的北斗七靈，恐怕你還教不出來。”
殿中眾人聞聽此言，都是一驚。虞沫更是羞愧，又有些不信，道：“他那三腳貓功夫，我怎麼就教不出來了？”
尨降若有所思，道：“此子招式確實毫無章法，不足一提。但靈力卻頗為奇怪，他不僅深諳天、地、人、時、音、律、星七靈，切換圓轉隨心，造詣不下於你們。而且出手時更有巧勁，明明是直來直往，卻又橫空迫出另一招，如鬼魅一般不可捉摸。更特別的是，其靈力磅礴而出時，另有一股迴旋之力，稍有不慎，便會被其吞噬其中。今日他若和我實力相當的話，恐怕就那五招之間，我便已受傷了。”
他寥寥數語，將風易的靈力變化一一說出，不僅在場眾人驚訝萬分，便連風易也佩服不已。暗想：“他所說的巧勁和迴旋之力，應該就是我無意中帶出的天馬行空和太乙鼎的力量。”一時再不敢對尨降極為佩服，又生怕被他看出太乙鼎。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不解，唯有姚虞思和季狸頜首皺眉，同時猜到了幾分。虞少卿忍不住大聲問道：“二長老，你的意思難道是這小子的靈力，比我們的更加高明嗎？”
尨降搖頭道：“高明倒談不上，只是其中多了數種變化，來日你們勤加練習，也可做到。只是此子兩年前還毫無修為，短短時間內，竟有如此的精進，實在匪夷所思。”虞少卿冷笑道：“有什麼好想的？把這小子捆起來，施以酷刑，我就不信他不說出來。”
蒼舒突然怒道：“放肆，族長和長老們皆在此，哪有你說話的份兒？”虞少卿從未見過爺爺對自己發這麼大的火，一時愣在當場。
尨降冷冷盯着風易，道：“小子，你上前來。”
風易瞧其神情不善，心中害怕，下意識退了一步，道：“你……你想做什麼？”
話音剛落，便見尨降山嶽一般的身形疾速而來，全身上下縈繞着一股強大到匪夷所思的壓力，迫得自己全身僵硬，莫說是出手抵擋了，就是想要動了一下也是困難。情急之下，想要大呼，竟發現嘴巴都難以張開。
虞沫見狀，驚訝萬分，上前一步道：“二長老，你要對他做什麼？”黃衫飄動，重光瞳剛一睜開，便覺靈光刺目，腦中劇痛。剎那間身體失去平衡，向後跌去，沒跌過兩丈，便有一道大力抓住自己胳膊，她勉強睜眼一瞧，卻見是父親，當下泫然泣道：“父親，救救他。”
姚虞思搖搖頭道：“放心吧，二長老雖冷酷嚴肅，但不是不明是非的人，他此舉定有道理。”
卻見尨降大掌籠罩而來，範圍極廣，幾乎波及整個重光大殿。虞少卿等人避之不及，也被高高掀起，向後跌落。風易大駭，他即使早有防備，恐怕也難以躲開，既如此，所幸由他去了，不再反抗。尨降掌心籠罩，一把抓住風易的胳膊，立在當場，同時左手伸出指尖，靈力環繞其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連點了風易眼睛周圍的“太陽”、“睛明”、“天應”……等諸多大穴。
風易只覺雙目劇痛，一股莫名的力量猛地的沖入眼眶，內外交迫，彷彿要把眼珠子都要擠出來。如此捂着雙眼，心底大寒，又是無比絕望，難道這些人要廢了自己的眼睛嗎？想到從今往後要陷入一片黑暗，便連虞沫的模樣都再也看不到，他便覺不如死了算了。
從小到大，不管遇到何種困難，陷入何種困境。風易都沒有像此刻一般無助、彷徨過……
虞沫於一旁見之，淚如雨下，想要前去，卻被父親死死攔住。伯虎、仲熊等人也心有戚戚，調轉過頭去，唯有虞少卿幸災樂禍，心頭大暢。
又過片刻，風易終覺疼痛漸去，但雙目上出現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有一道靈力在其上遊走，不受控制。他雙手捂着眼睛，心中恨極，卻忽聽前方尨降冷冷道：“風易，你且睜開眼睛讓我看看。”
風易聽其聲音，怒極：“睜你老母！”掄起拳頭胡亂飛舞，太乙鼎于丹田中呼呼迴旋，將靈力送入經絡。如此過了片刻，他筋疲力竭，癱倒在地。
尨降語氣仍是那般冷淡，道：“睜開眼睛！”
風易坐在地上，心頭絕望，心中早已將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他放開雙手，緩緩抬起沉重的眼皮。初時只覺一片灰暗，天地無色，漸漸，竟感到一絲亮光刺入眼中，略略疼痛。但他卻轉怒為喜，哈哈大笑。待到完全雙眸張開時，尨降那威嚴面孔赫然映入眼中。
風易大笑道：“想戳瞎老子的眼睛，沒門兒。”他原地叫了幾聲，卻覺大殿中啞卻無言，一絲聲響都沒有。風易略有些奇怪，看了看台上的姚虞思、蒼舒、季狸等人，卻見他們神情奇怪，怔怔地看着自己，他又迴轉過頭，虞沫張大嘴巴，俏臉之上淚痕未乾，卻說不出話來。那虞少卿更是面色煞白，雙拳緊握。
他心頭訝異，道：“你們是見鬼了嗎？幹嘛都這種神情。”
虞沫手指着他，支吾道：“你……你的眼睛……”
風易驚奇萬分，一頭霧水，卻又聽尨降緩緩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世間有如此洞察力，能在短短兩年間學會北斗七靈，世間除了重光瞳之外，絕無可能。”
風易聞言大笑：“放屁？老子就沒有重光瞳，老子是靠的天子……”話未說完，急忙住口。
尨降上前一步，手掌一揮，一道靈光在半空中緩緩匯聚，形成一個倒影在風易前方。風易仰頭一看，頓時嚇得大叫一聲，回身跌坐在地，那倒影中映現出，正是自己的臉頰。
可是……那額頭之下，雙耳正中，卻出現一雙奇怪的眼睛，瞳孔不是如以前一般的灰色，而是一分為二，大小環繞，似有淡淡的靈力流轉其中。他第一次瞧見，心底驚駭，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良久之後，風易才喃喃道：“這是什麼？是妖瞳？”
虞沫聽得大氣，冷道：“你才是妖瞳，這就是重光瞳。”說完卻又訝異不解，道：“二長老，這小子不是外族人嗎？怎麼會這麼快就修鍊出重光瞳？而且還……”
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在場的人卻都知道，風易這瞳力精純無比，不下於在場任何一個人。就像是自小就修鍊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