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么妹乖乖
?明二娃三人跟余莽子這一仗大獲全勝,三人瞬間聲名大噪成了長江技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人。樓上美容美髮和樓下酒店管理的女孩們愛湊熱鬧,三五成群的靠在樓梯口有一句無一句的閑聊,其實就是想一睹本尊。
等到三人從樓道經過的時候,四周美眸流轉眇波飛揚仿若置身竊竊私語的海洋,秋波猶似巨浪層層襲來一浪更甚一浪。三個初長成的懵懂少年哪裏經得起這等“驚濤駭浪”的洗禮,一個個樂得鼻子冒泡兒只知道對着周圍的桃紅柳綠呵呵傻笑。
“貓那個咪,愣甚瞎咪精神?”(媽那個×,這是什麼精神?)
明二娃一激動就會說他的自創語系,能把不堪入耳的一句國罵說得如此呆萌可愛也算前無古人了。
“我到底還是低估了我的帥氣!”小山東負手搖頭一聲輕嘆,臉上花痴神情正值峰值,讓人禁不住心生欲痛毆之而後快的衝動。
“嘔——”
明二娃和夾舌子一陣翻腸倒胃。
三人正爽的時候突然從身後人群中走出來一個巨人,像在菜市場買蘿蔔一樣用手指挨個戳三人的後腦勺。
“你,還有你、你,給我站到!”
男怕摸頭女怕摟腰,初中三年在學校橫行慣了的明二娃三人哪裏受得了這種挑釁,何況還當著這麼多女孩。
“毛愣個貓,做瞎咪?”(日.你.個.媽,幹啥子)
明二娃暴跳如雷的轉身罵道,卻發現他正對着兩塊胸肌在說話,中間還有幾根捲曲的黑亮胸毛顯得有些俏皮。
小山東和夾舌子的罵聲也戛然而止,整個樓道就像被人按了暫停鍵的畫面,不但鴉雀無聲連看熱鬧的人都一動不動。
明二娃吞了口口水,開始順着眼前這一大坨肉向上望去。脖子上的黑泥像胎記一樣明顯,汗津津的發著亮光。一張貌似人類的臉正在空中不停的撕扯拉伸,這傢伙竟然很投入的在摳鼻屎!
他剛才不會就是用那根手指戳的我吧!
這次明二娃是真的被噁心到了,兩個腮幫子一酸扶着眼前的這坨肉“哇”的一聲把早飯連同昨晚夜宵吐了個乾淨。等他吐舒服了睜眼一看,地面一灘污穢之物踏踏實實的覆蓋在兩隻像小船一樣大的巨足上,而他的雙手正扶着人家的腰。
明二娃趕緊撒開手直起腰,扯出紙巾認真的擦起嘴來。如果說小山東壯得像一頭牛,這傢伙就是頭恐龍,恐龍的手指依然規規矩矩的插在鼻孔里,有些局促不安的盯着明二娃問道:“你,吐完沒得?”
明二娃捂着心口長吁了兩口氣,然後點點頭。
“我也有點想吐!”
恐龍似乎用眼神在徵詢明二娃的意見,明二娃這一驚非同小可,也顧不得動作優不優美,撒丫子轉身開始狂奔。小山東和夾舌子憑藉多年跟隨明二娃征戰的經驗得知,明二娃狂奔必然大事不妙,所以想都沒想跟在明二娃屁股后拔腿就跑。
三人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耳邊的風噪如悶雷滾滾。但身後恐龍的動靜卻似一聲驚雷在樓道中炸響隱約透着迴音,散發著令人作嘔的粘稠液體猶如火山爆發的岩漿一般傾瀉而下四散開去。女孩們立刻炸了鍋,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不絕於耳,她們跳躍着向後騰挪輾轉,頃刻間消失於各間教室之中,剛才還美女雲集的樓道現在竟只剩十來個搞不清狀況的四眼在張望,以及在拐角處大口喘氣的明二娃等三人。
“么妹!”
隨着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一個清潔工打扮的阿姨怒氣沖沖的提着笤帚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看見滿地污穢之物氣得舉起笤帚便打,邊打邊罵:“你個報應兒,是不是要氣死老娘?老娘前腳才把二樓衛生做完,你馬上就搞成這副爪式(模樣),我打死你個報應兒!”
清潔阿姨的笤帚在恐龍面前就像一根筷子上綁了幾根牙籤,對他幾乎毫無作用。但恐龍似乎對阿姨甚是忌憚,笨拙的抬手格擋着笤帚。
“媽,我錯了!我幫你做二樓的衛生總行了嘛......”
阿姨竟然是恐龍他媽,這是個什麼精神?明二娃、小山東和夾舌子面面相覷一頭霧水,再看這傢伙極不協調的動作,以及和他媽說話時眼角眉梢流露出的異樣神情,明二娃感覺恐龍不是個正常人。
“喂,你叫么妹?”
明二娃大聲問道。
恐龍翻了個白眼,抬起蘭花指答道:“啷個嘛,不可以嗦?”
三人胃一陣猛縮胃酸上涌,明二娃強忍腸胃的不適繼續又問:“你找我們有啥事?”
“剛才正要給你們說,看嘛,結果吐完了就搞忘了!”
恐龍竟然開始發嗲,側身跺了一下腳整棟教學大樓都在晃動,腳落地的一刻吧唧一聲又把地面的污穢之物濺到了牆上。阿姨見了連聲悲呼,又舉起笤帚開打。
恐龍發嗲威力非同小可,三人感覺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身體內把自己的五臟六腑全都揉搓得粉碎,從外面看沒什麼異樣,但其實體內裝的是一肚子鮮榨青蛙汁。
“好傷人呀,老子遭傷忙了!”小山東苦不堪言的說道。
(傷人:膩人。傷忙了:太膩人。)
夾舌子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簡直讓他生無可戀,“比七,七傷拳還傷......就,就像遇到一頭向,向你表白的野豬,我日......”
明二娃突然覺得恐龍有點可憐,他身上的病只怕不止一種兩種。愣了一陣后明二娃徑直走向恐龍,改用溫和的語氣叫他。
“么妹!”
“額!”
恐龍歡天喜地的應了一聲。
小山東和夾舌子也跟着輪番喊道:“么妹,么妹......”
“額,額......幹啥子嘛你們,討厭!”
這次恐龍沒有跺腳三人也感覺教學大樓在晃動,紛紛扶牆而立穩住身形。
“阿姨,他是——”明二娃知道問恐龍估計問不出他想要的結果,所以轉問清潔阿姨。
“唉——”阿姨長嘆一聲,哀怨道:“他是我小兒子,本來長得白白凈凈細皮嫩肉的,村裡鄉親都開玩笑喊他么妹。哪曉得從七歲那年開始就不對頭了,腦殼開始不太正常。然後個子又開始瘋長,去醫院看了說是巨人症,醫生說這種病一般都活不過二十歲。”
“啊!”明二娃大吃一驚,看么妹的樣子像有二十好幾了。
阿姨似乎看出了明二娃的困惑,說道:“他這種病人容易顯老,其實他還沒滿十歲。”
“啊!”
這次小山東和明二娃同時驚呼。
“醫生說他的智力只相當於學齡前的兒童,我和他爸進城來打工,又不敢把他一個人關在家裏,所以只有我每天上班的時候把他帶起一路。他爸在廠里上班,制度嚴格得很帶不進去,唉,近親結婚害死人啊!”
“啊!”
“啊~啊!”
這次夾舌子也加入了驚嘆之列,明二娃卻反手一個提板扇在他頭上。夾舌子不解的摸着後腦勺望他,明二娃瞥了他一眼。
“啊一聲夾個鎚子呀!”
小山東問道:“么妹,你好生想一下找我們啥事?”
么妹望天想了半晌,咧嘴笑道:“我想起來了,我是想給你們說今天你們要切羅卜絲。”
“切羅卜絲?”小山東不知何意,廚師班練習切羅卜絲、土豆絲正常得很嘛。
清潔阿姨卻有些驚愕的重新打量着三人,“哦,原來你們就是昨天讓余世坤下不到台的那三個學員嗦?”
余莽子是明二娃給他起的外號,本名叫余世坤。明二娃覺得切羅卜絲這事背後有文章,上前問道:“阿姨,么妹說的切羅卜絲是啷個回事?”
清潔阿姨左右望望,然後低聲說道:“那余胖子是個撿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搶的貨色,昨天中午回到辦公室一個人咬牙切齒嘀咕了好大一陣。”
“阿姨,你啷個曉得的呀?”
“廚師班的教師辦公室就是一間三室一廳的住宅,客廳是辦公室,我們工班的倒班寢室和教室的倒班寢室都在裏面。昨天吃了午飯本打算在寢室眯一下眼睛,外頭余胖子一直鬼念鬼念吵死個人,反覆說要給你三個人點顏色,今天先切羅卜絲。我們么妹都差點跟他來起了,這因為這樣他才走了的。”
“么妹啷個曉得是我們三個呀?”
“你有空去辦公室看一下就明白了,你三個的光輝形象已經上牆了。我家么妹雖然腦殼有點問題,但人其實善良得很也樂於助人,昨天下午就到處找你們想提醒你們,但沒找到人。余胖子喊你們切羅卜絲倒是小事無非累點,你們正好可以把基本功練紮實。我擔心的是他這人心眼極小,你們拿證的時候他會裝怪。”
原來如此,明二娃、小山東和夾舌子聽完了阿姨的話才恍然大悟,一起向么妹投去感激的目光。
明二娃走過去拍了一下么妹的後背,問他:“么妹,想不想吃零食?”
么妹聞言大喜,高興得拍着巴掌又唱又跳。
“想吃啥子,我們請你吃!”
“饅頭!”
“啊!”三人一怔,“我們問的是零食。”
“饅頭就是他的零食。”阿姨笑道,但笑中帶着淚。“他飯量大得驚人,我和他爸兩個人的收入加一起也難餵飽他,還有大人兩張嘴......我有時候最大的希望其實就是讓他吃頓飽飯......”
“么妹,跟哥哥走!”明二娃一把拖着么妹蒲扇一樣大的手就朝樓下走。
“去哪?”么妹問。
“吃饅頭,不,吃包子,吃肉包子!隨便整,整飽作數,整飽了打包回家又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