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思人心恨誰
“說什麼?”城南把玩着手指,冷冷地道。
“他們說,婉璇根本就不是你收養的妹妹,而是你給自己找的童養媳。還說你們早有……”糖小糖鼓起勇氣開口,卻越說越小聲,還沒骨氣地紅了臉。
“說。”城南毫不客氣地命令,面上不顯,心裏卻快氣炸了。
“說你們早有苟且,互通往來,從小你倆就一起睡,然後還……反正,就是很齷齪……而且還說得全須全影的,好像親眼見了似的。”糖小糖頂着城南駭人的眼神和表情,把話說完了。
城南聽了這話,覺得荒謬非常。他和婉璇小時候是一起睡不假,但那一是因為璇兒小時候特別黏他,二是因為小時候窮,他一個孤兒再帶一個孤兒,日子得有多難過,這些人也不用腦子想想。後來日子過得好了,璇兒有了自己的房間,就一直和他分開睡。如今大概又是那些人嫉妒他們兄妹倆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就開始說閑話。這些人最好別讓他抓到。
糖小糖等上好半天,聽到城南讓她走,她轉身就跑。結果還沒出門,又聽到城南喚她,險些跌個大跟頭。
“小糖,這事兒你別告訴璇兒,害她擔心。”城南吩咐道。
糖小糖不假思索,點頭道:“嗯嗯。”心裏默默對婉璇道歉懺悔,城南這個惡勢力太可怕,她也是被逼無奈。不過想到婉璇,她回問:“那……你打算怎麼解決這事?流言……對婉婉的傷害更大。”
“這事兒不用你操心,我會處理的,璇兒是我的寶貝妹妹。”城南沒想到這糖小糖還挺講義氣,驚訝看去,笑了一下,結果把糖小糖嚇得一激靈。
“那那那,行,反正反正,婉婉也是我的好姐妹!”糖小糖輸人不輸陣,賭氣似的喊着,然後就跑了。
跑回家的糖小糖一直處在頹廢的狀態,既鄙視自己區服於惡勢力,(城南無辜臉:我咋的了?我怎麼了?我幹啥了?)又抱着對婉璇的歉意內疚,蔫蔫兒地縮在房裏,窩在床上。一整夜輾轉反側,第二天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把她爹娘還嚇了一跳,以為她半夜幹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壞事,越加催促她學習製糖。
這一夜,婉璇自然也沒有睡好。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自從被哥哥吻過額頭,她就覺得自己大腦空空蕩蕩,只是一遍遍在眼前、腦海回放着那個不帶絲毫色情意味的吻。
她睡不着,就下樓做家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櫃枱、擺件。等到後來,她見城南熄了燈,怕吵到她哥,就趴在桌上喝茶,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思緒卻不知道飛到了哪裏。
不知不覺,她在那兒待到半夜,忽然聽到城南房裏傳來“嘭”一聲響。
婉璇跑上二樓,隔着房門關切地問:“哥?怎麼了?”
隔上好一會兒,城南悶悶地回道:“沒事。”原來,城南在床上滾了半宿,下床起夜時心不在焉,把臉盆架撞翻了,剛好磕到腳。
“璇兒,你怎麼還沒睡啊?”城南齜牙咧嘴地揉着腳丫子,聲音高低不平帶着調兒。
“……就睡了。”婉璇低頭沉默片刻,悶悶地說。
“那你快去睡吧。我沒事。”城南催促她睡覺,“再不睡要變醜了哦!”
婉璇聽他拿小時候哄她睡覺的話來說,忍不住笑出聲:“噗~嗯,好,我就去睡。”說完,她乖乖地回房去了。
而城南,則又回到床上捧着簪盒,糾結許久。
這一夜,酒坊里的兩個人都沒有睡好。城南為簪傷神,婉璇為他失心。
而在城西,還有一個人為那支簪子,為城南,輾轉難眠。
綉娘寢室,外間。
忘川穿着件單衣,靠在床邊,凝望着空中的月兒,默默發獃,表情略帶痴傻。
“咦,忘川姐,你怎麼還沒睡啊?”時謶端着綉綳走進房,她今日加班加點才把手頭那件衣服綉完,可綉綳又鬆了,她還得把它綁好,不然明日沒得用呢。
“哦……我……”忘川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囁喏着。
時謶看她穿了身單衣,轉身取來件外衫給她披上:“忘川姐,你也是,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顧自己。你看這天都冷下來了,還穿着單衣在窗邊站着。”
忘川由着她動作,身心恢復正常,稚氣未脫地嘟囔:“哎,時謶,你有點煩耶。”
時謶臉色一沉,忘川心道不好,就聽她訓道:“喲,現在就嫌我煩,那行,下次我不管了。讓你直接凍傻凍病,行吧?”
“嗯……我不是那個意思嘛,好時謶,別生氣啦。”忘川笑眯眯說道,拉着她的手撒嬌。
“去去去,別跟我鬧,也不嫌膩得慌。”時謶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
雖然,忘川比她大,綉工比她好,品級比她大,關鍵時刻比她有主意。但在日常生活中,時謶總有種忘川比她小的感覺——她經常讓她操心。
時謶敢說就連她家蛋蛋哥,都沒有忘川這樣惹她耗費精神,和忘川同一寢室,她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哎呀~時謶,你最好了嘛,不要擺個臭臭的臉嘛。”忘川拖着她的手膩歪。
“哼。”時謶扭過頭取來自己的針線筐,扯出布條招呼道:“還不過來幫忙,我的綉綳快散了,來幫我重綁一下。”
忘川知道她這是不跟自己計較了,笑嘻嘻地上前,三五下就幫她把竹條框拆了下來。兩人湊着坐在一塊,綁起綉綳來。
時謶暗自感嘆忘川在手工上的天賦,忽又想起她之前那副作態:“忘川姐,你剛才,是在想什麼呢?”
“嗯……沒想什麼呀。”忘川猶豫了一下才回答,臉上卻飛起絲若有似無的紅暈。
“真的?你不是在想城南大哥嗎?”時謶促狹道。
“呃,你,你瞎說什麼呀。我怎麼會想他!他那個,那個混蛋,壞人,色狼。我才沒有想他。”忘川一下子漲紅了臉,欲蓋彌彰地叫嚷着,卻見時謶的眼神越來越揶揄。
“真的沒有嗎?”時謶擠眉弄眼地戲弄她,“老實承認也沒有什麼喲,畢竟我有時候也會想我家的蛋蛋哥。”
“哼,承認就承認,我是,在想他,行了吧?”忘川臉兒微紅,嬌滴滴地反駁,“真是不知害臊哦,天天你家蛋蛋哥,你家蛋蛋哥的。你們還沒成親呢!”
時謶無所謂地笑笑,還擊道:“有什麼好害臊的啊?就是因為沒成親,才叫蛋蛋哥,不然我就叫,”說著,時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忘川瞭然的表情下轉換話題:“咳咳,不說這個了。忘川姐,那件事你聽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