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言起波瀾
糖小糖知道，她是為生活所迫。她一個女子同那些老闆們做買賣酒水的生意，本就不易。若再不板著臉，裝出幾分老成，指不定被人怎樣吞吃了也說不定。
所以，糖小糖很少見婉璇笑，但每次見都能驚艷一把。
糖小糖有些獃滯、有些痴迷地看着婉璇的笑臉：“婉婉，你笑起來真好看。”
婉璇被她一說，臉兒微紅，轉過身去忙活：“還不趕緊幹活，想什麼呢。”
糖小糖看着她忙活的背影，心裏又忍不住埋怨起城南。
婉璇和糖小糖在後院忙活着下曲。
另一邊兒，城南終於在珍寶閣里挑到一支合適的發簪——金制的簪體上鐫鏤着蓮生並蒂的圖樣，簪頭是一朵層疊點翠的鏤空銀蓮花，花芯嵌着一顆紅白相間的玉石珠子。
這簪子確實討喜，幾乎每個路過的姑娘都多看了幾眼，但少有動心思想買的，因為它標價就有一百五十兩。這價錢能供尋常的五口之家過上兩年衣食無憂的生活。
城南一眼就看上了它，覺得她若戴上必定十分好看，但這價錢讓他躊躇了許久。
可正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見過了這最合心意的發簪，其他的發簪如何也進不得他的眼。
無奈，他找來珍寶閣老闆好一番軟磨硬泡，卻只堪堪講下五十兩，這還是在周圍一群大姑娘小媳婦兒的幫助下達成的。
幸好，就在城南打算背債買簪子的時候，珍寶閣的老闆娘出現了。她也是城南的書迷，一看這狀況，立馬又給減了二十兩，條件是讓城南寫新話本兒時，提一提他們珍寶閣。
城南滿口答應，摸遍全身上下，連藏在鞋底的“老婆本”都掏了出來，才歡欣雀躍、心滿意足地將簪子捧走了，臨走還討來個檀香木的盒子，將發簪裝好。
只留下一眾女性書迷對他此舉議論紛紛。
另有珍寶閣老闆捶胸頓足，惱怒於娶了敗家娘們兒，一支嵌血硨磲的點翠銀簪竟以成本價賣出去，還倒賠一個檀香木盒子，惹來老闆娘罵他“短視”。及至後來城南新出的話本兒為珍寶閣引來眾多顧客，這老闆才改了腔調。此乃后話，暫且不提。
且說那城南出了珍寶閣，將簪盒攬在懷裏，逕自往城西去了。
另一頭，糖小糖和婉璇下完曲，兩人累得氣喘吁吁，趴在酒坊前廳的桌子上休息。
不一會兒，就有顧客上門，兩人堪堪應付着。
等到兩人終於歇下來的時候，糖小糖看着婉璇欲言又止。
婉璇見她一臉藏不住話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理。
糖小糖憋不住了：“那個……婉婉啊，你，你對趙大姐說的那個事怎麼看啊？”
婉璇心裏一沉，輕笑道：“什麼怎麼看，就那樣唄。”
今日後街的趙大姐來傳達了一條消息（八卦），婉璇的哥哥近日總和城西繡房的幾個姑娘打得火熱，彼此間送簪子、送手絹的，傳得沸沸揚揚。
可這樣的事，婉璇這個做妹妹，總是最後一個知道。她也拿不准她哥是個什麼打算。
糖小糖猶猶豫豫，不知該不該說，最後覺得不能瞞着婉璇：“婉婉，其實這個事兒，我也聽說了，城西有個一等綉娘，叫忘川，就是她和你哥……然後，她身邊兒還有個，叫時謶的二等綉娘，就是趙大姐的四姑婆的外甥女的兒子——叫田燦，小名兒蛋蛋的那個傢伙的未婚妻！就是她倆帶着些綉坊的小姑娘跟你哥來往。”
糖小糖越說越流利，索性一股腦兒吐了出來：“另外，除了那幾個綉坊的，其實還有一個叫阿暖的茶侍也在裏頭摻和，就是那個妖里妖氣的女人。”爹娘不在場，她也不顧及用詞了。
糖小糖越說越憤怒，婉璇她哥自己在外牽牽扯扯。卻不許婉璇早點嫁人，找個依靠，要知道，婉璇今年都17了，在尋常人家早就當娘啦。就連比婉璇小三歲的她都被媒婆催婚了，要不是爹娘疼她……
唉，婉璇到底明不明白這事兒的嚴重性，坊間可都傳起她的閑話來了。雖然她也覺得那話說得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是……
“婉婉啊，你真的得管管他！你都十七了，再讓他這樣折騰下去，你還怎麼嫁人啊？”糖小糖苦口婆心地勸着。
婉璇整理衣裳的手頓了一下。嫁人嗎？她，若不是糖糖提起，她真的沒想過這個事。嫁人了，是不是就要離開她哥？不！她不要。
婉璇因着糖小糖的話出神，也就沒再注意聽她說的話。
糖小糖把平時媒婆、娘親的話都拿來給婉璇催婚。
城南進門時，正好聽到她叫嚷着：“婉婉！你聽我的，別再耽誤了，你得趕緊嫁人。趕明兒，讓我娘給你找個好點兒的男人，你就嫁了！然後把這酒坊扔給你哥，管他去死！”
城南一聽“嫁人”二字，心裏猛一哆嗦，未及發作，就聽見婉璇大聲反駁。
“不！我不要！”婉璇聽糖小糖說到她哥才反應過來，站起身大聲喝道，也不知，她不要“什麼”？
婉璇話音剛落，就看到她哥站在門口。
糖小糖從小到大沒被人吼過，剛還說得興緻勃勃，現在教婉璇這麼一嚇，眼看就要哭鼻子。
城南適時開口：“喲，這不是唐老爹家的小寶貝兒嗎？怎麼又來我們家了？還蓄意帶歪我妹妹？”
糖小糖一聽他的聲音立刻把眼淚憋了回去，仇人面前落淚，太掉價！她扭過頭，憤憤地說：“哼！我這是為婉婉好，才不管你怎麼說！”
“呵，你沒聽過長兄如父嗎？我沒準許前，你以為璇兒會答應你的提議？”城南姿態隨意地坐到桌邊。
婉璇略帶歉意地看看糖小糖，她知道糖糖是為她好，可是……
糖小糖看到這副情景，惱怒不已，破口大罵：“城南！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自大狂！你知不知道他們都在說……”糖小糖在城南駭人的眼神下越說越小聲，直到最後將剩下的話活生生吞了。
“璇兒，去給哥哥泡壺茶。”城南語氣輕柔卻不容置疑地吩咐。
婉璇知道她哥是故意要支走她，有些擔憂地看着糖小糖。
“璇兒，磨蹭什麼呢？還不快去。哥哥忙活一早晌，茶米未進，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城南說得可憐。
婉璇雖知道他是故意的，卻沒來由心疼起他，顧不得許多，趕緊去泡茶了，順帶準備些點心。
可還沒等到婉璇籌備好東西，城南就進廚房裏來了。
“哥，糖糖走了嗎？”婉璇回身看了他一眼，繼續做着手上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