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險路遇俠女,清貞好名士
?兩個姑娘為了抓住我們用了不少力氣,再加上這麼膽戰心驚的跑起來,已經汗流浹背,氣喘吁吁,聽我問話,那抓住我的小護士道:“我看見你們進了醫生辦公室。”
“……”也就是說這姑娘其實早就已經看穿了我們的偽裝,但卻並沒有告發我們,反而還在關鍵的時候救了我們?
難不成內訌了?
我心裏亂猜的時候也起了疑,小心翼翼地起了提防,但是樓上此時肯定已經被人包抄了,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這兩個小護士,也沒有辦法甩開這兩個“好心人”,單獨跑了。
拐了兩道樓梯,小護士突然停了下來,在牆上摸摸敲敲,不一會兒,那平平整整的牆面上竟然被她敲出了一道一米見方的洞口。
拉住我的小護士急道:“快走,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我跟孫黎站在原地沒動,小護士更急了,“你們不相信我?”
另一個護士乾脆不說話,以行動身先士卒,自己一矮身鑽了進去,之後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給我們照亮裏面的情況。
這是個層高大概一米左右的夾層,裏面橫七豎八穿滿了粗粗細細的管子,在那管子上還掛着密密麻麻的水滴,洞口剛剛打開的時候迎面還撲過來一股冰涼的水汽,看來,這裏應該是這棟醫院的排水管道所在。
小洞口關上,外面沒過一會兒,響起一陣雷鳴似的腳步聲,保安追下去了。
我這一直緊繃的精神終於緩了緩,這才有時間好好看看眼前這兩位“俠女”。
抓住我的那位正是先前看到孫黎就臉紅的姑娘,看職工牌,叫楊珍,而另一位不怎麼說話的,叫夏敏。
我道:“兩位,你們既然早就已經發現我們了,為什麼不去揭穿,反而要救我們?”我還真不信以孫黎的美色,可以讓小小女子冒這麼大的風險。
楊珍瞥了孫黎一眼,臉上又紅了一瞬,道:“我知道你們來這裏一定是知道了這醫院正在做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們可以把這件事上報上去,然後告訴所有人,以後不要再過來了,這裏就是個地獄。”
地下水管道夾層潮濕陰冷,楊珍這句地獄落地,伴隨着幾滴水珠砸落下來,聽在耳朵里,竟然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道:“俠女,你既然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的原委,為什麼不自己去報案,這是大事,只要你舉報,肯定會有人來管的。”
楊珍低下頭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跟我說,孫黎解釋道:“醫院既然可以正常經營這麼久,跟一些權勢的人自然打過招呼,就算有人去舉報,若不是病人家屬,沒有至親的直接關係,也很難立案。”
楊珍對孫黎的解釋十分感激,看樣子她應該也試過報案,但是並沒有得到有效的回應。
楊珍咬了咬牙,又說了她來這家醫院之前的事。
原來她之前是在村裡衛生所工作,後來這裏的扶貧醫院做起來,去村衛生所的人漸漸就少了,她起初只是覺得大家都想找一個環境好、醫生好的地方看病,並沒有多想,直到村裡一個只是得了腸胃炎的患者進了這家醫院后沒幾天,竟然被告知是什麼癌症,並且需要立刻手術。
她才有了點疑惑。
楊珍雖然不是什麼名牌醫生,但是在村衛生所做了好些年,對癌症和腸胃炎還是能分清的,明明只是個小病,到了那大醫院怎麼就成了不治之症了?
那患者的家人沒錢,一聽說這麼大的病,本來不想做手術,醫院那時候卻對他們說,沒事,這裏的重症手術不要錢,只需要他們簽署一份協議,若是手術失敗,或者手術後患者沒能康復,在醫院去世,他們需要履行火化喪葬義務,在醫院煉化死者屍體。
家屬自然沒有異議,簽下了協議。
一個星期後,患者救治無效,死了。
家屬從醫院帶回了骨灰,悲傷痛苦之餘想起來患者在去曹家的醫院之前曾在村衛生所看過病,那時候是楊珍親口對他們說,患者只是腸胃炎,吃幾天葯就可以康復,結果到曹家醫院一查,這才知道竟是癌症,一致認為是楊珍的誤診耽誤了患者的病情,這才導致患者最終死在了醫院,之後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全都圍到了楊珍門口,又哭又鬧,一定要楊珍賠償喪葬費,精神損失費等等一系列費用,共計三十多萬。
楊珍只是個小小的鄉村醫生,哪裏可能有那麼多錢,何況患者的死她始終覺得有蹊蹺,跟家屬們說,他們又不信,最後走投無路,楊珍只能在家屬們疏忽的空檔偽裝成男人,從家裏逃了出來。
為了還自己清白,楊珍下了山直奔曹家的扶貧醫院,通過重重考試,這才成了這裏的一名護士。
只是我一直有點好奇,按着楊珍所說以及在來這裏之前我的調查等等信息,可以看出這家醫院的儀器看似先進,但是這裏的死亡率很高,若是我要給家人看病,我一定不會選擇這樣的地方,為什麼那些家屬還非要這麼逆勢而為?
夏敏冷聲道:“病人,就是這個家裏的麻煩,如果這人不是家裏的勞動力,或者即便救治好了,也沒有辦法給一個家庭創造收益的話,他就是個累贅,沒有人願意養着這樣的累贅。”
“可他們終究也是家人,血濃於水,骨肉之情啊?”
夏敏忽然抬起頭來,白晃晃的手電筒光暈自下而上照過她的臉,看起來有些陰森,“親人,骨肉,在金錢面前,這些東西什麼都不是。你知道久病床前無孝子嗎?知道病夫難留丑妻兒嗎?他們在得知家人重病的時候恨不得能親手把那個拖了全家後腿的人活埋,還談什麼道義感情,扯淡!”
這話可謂是來勢洶洶,還真把我給震了一下。
我自小跟着爺爺長大,爺爺走的又突然,這種所謂的什麼久病床前無孝子,病夫難留丑妻兒的話,我還真是沒有聽說過,全村人死的又整整齊齊,我也沒見過這樣的“豬跑”,但是從利益方面想的話,也不難理解。
能進扶貧醫院的,除了周琛這種目的不單純的,大部分都是貧苦的農家出身。他們本身積蓄不多,若是碰上棘手的、需要很多錢的問題,還真是沒有什麼解決辦法,去借錢的話,在未來的日子裏也將面臨巨額債務,這是很多家庭不願意承擔的,而如果有一種方法或者是一個地方可以讓他們在不觸碰古老道義的前提下解決掉一切麻煩,掙扎一下,也就何樂而不為了。
我越想越覺得心裏發寒,握在手裏的證據忽然覺得有點輕了。
“如果真如夏小姐所說,那我們這證據可就很難找到接手的人了。”
孫黎道:“夏小姐所說有理,但是也不能一概而論,總有人會把感情放在第一位,願意接受這份責任的。”
但願如此吧,我也希望人心可以經得住考驗。
楊珍悄悄靠近洞口,貼着耳朵聽了一會兒,確定外面已經沒有人搜索了,輕輕將門打開,我跟孫黎自然抬腳準備上樓,忽然,楊珍拉住了孫黎的手腕,朝我們比了比手勢,讓我們先跟他們去一下地下室。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想告訴我們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我跟孫黎對視一眼,又召回了一部分鬼侍留在樓梯間放哨,這才跟兩個“俠女”走了下去。
快要靠近地下室門口的時候,迎面忽然撲過來一陣淡淡的酒氣,我有點好奇了,醫院這種地方,有消毒水味,燒屍體的臭味我可以理解,這怎麼還有這麼甘醇的酒味?
我們很快到了那地下室紅銹鐵門外,看到一把拳頭大小的黑鎖,停下腳步來。
我這人手欠,看到鎖,完全出於本能就想先看看鎖孔,然後想想怎麼給他打開,於是就把這把大鎖拿在了手裏。就在我拿起這把鎖的同時,一陣鋪天蓋地的孩提哭聲,突然之間把我劈頭蓋臉砸了個措手不及。
我耳朵里嗡的一聲,眼前冒出一片金星,腳下發軟,撲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