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Q20
「快、快來人啊!401室的病人病情惡化了!」
「不可能!明明已經開始好轉……」
紫色長發的男人手中的咖啡灑了一地,他踢開有些礙事的電腦機箱,跌跌撞撞的就這樣在醫院的走廊上奔跑起來,白大褂被風帶起發出呼呼的聲音。
被他撞了一下險些摔倒的護士連忙快步跟上,看到的卻是男人握着病房門把手,顫抖着連續幾次都沒能擰開的景象。「醫生?」隔着一道門,病床里已經亂糟糟的,正在進行急救措施的護士們將身上連接着數種儀器、插滿導管的男子擋得嚴嚴實實。
「你來了。」
有着映襯出天空的雪花一樣冰藍發色的男人虛弱的朝紫發醫生張了張口,戴着吸氧面罩的他已經沒辦法將話切切實實的說出來,擴散的癌細胞引發了各種各樣的併發症以至於每次呼吸都成為難以承受的折磨,究竟是用怎樣的心情才能維持着這樣的微笑呢?
「通知病人家屬了嗎?這次很可能救不過來所以……」
「噓——病人的家屬就是醫生啊,你不知道嗎,他們好像是戀人呢。」
「欸?可他們都是男人吧。」
「都什麼時候了還關心這個,聽說兩個人都是孤兒,二十多年一直互相扶持着走到現在,與其說是戀人我看更像家人……」
能用的急救手段和藥物已經全部都用上了,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祈求上天垂憐。逐漸穩定下來的儀錶數據讓醫生稍稍鬆了口氣,握着對方的手,從額頭滑下的汗和淚混雜在一起,他才發現自己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然而房間裏的每個人都很清楚這不過是彌留之際,匯聚了剩餘全部心力的迴光返照,有護士過來幫他取下氧氣面罩,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401室。
「別哭,親愛的,別哭。」略帶沙啞的長期沒有發聲而有些變了調子的聲音,微弱的,一字一句敲擊在醫生的心上。
「不要離開我好嗎?我只有你了。」往日不苟言笑的精英此時哭花了臉。
「那,等我走後,就……再找一個,這樣,就不孤單了。」
「我只要你,只要你,不要別人。」
「笨蛋,我已經無法再陪你走下去了啊。」病人閉上眼睛想阻止淚水落下,即使到最後一刻他也想讓戀人看到自己的笑容,卻沒能想到自己已經沒有再次睜開眼睛的機會。
心跳聲停止了,心電圖的波動筆直的延伸到屏幕另一端,醫生握着病人的手獃獃的站在原地,彷彿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cut——!”導演揮舞着手中的紙筒從機位前竄過來,“太完美了!真該讓事務所拽的二五八萬的小兔崽子們來看看,迎風流淚算個屁,這才叫演技!”
“黑崎導演過獎了,我們才剛出道的怎麼比得上前輩們。”蔣佑君半扶半抱着幫躺着的顧清音換了個姿勢,嘴裏不忘客套兩句。
由於是歌曲的mv,所有的話會以字幕的形式出現,也因此對於表演者的神態動作口型的要求更為嚴格,雖然知道他們戲感不錯但黒崎潮還是做好了ng這兩人無數次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將近一分鐘的長鏡頭居然一條就過了,而且他還挑不出毛病來。他是個形象很粗獷不羈,語言用辭也與長相相當一致的傢伙:“謙虛個毛子!老子也不跟你們玩虛的,這兒手上有個電視劇本子,你們要是願意來的話主演就是你們倆,投資商那邊我去搞定。”
顧清音沒有絲毫猶豫的搖了頭:“多謝導演美意,不過拍攝mv就已經是趕鴨子上架,電視劇就更不行了,實在是我志不在此。”
為了更好的演出病人的感覺,除了化妝之外顧清音在籃球社的訓練的基礎上又加大了運動量同時進行節食,短短的兩周之內瘦下二十多斤,原本的那點嬰兒肥全都不見不說,下巴尖的低頭能把自己戳死。
“這年頭你這麼敬業的小傢伙不多了,可惜啊。”黑崎這種老油子自然看得出顧清音並非使得欲擒故縱之類的手段,他是真對演戲沒興趣,“既然不喜歡就算了,gakupo你呢?”
蔣佑君不知從哪裏尋了副眼鏡戴上,還有模有樣的推了推:“我也算了吧,現在這樣和唱唱歌,偶爾陪他拍拍mv就挺好的。”
聽了蔣佑君的說法,黑崎的眼神變得有點詭異,攬住他的膀子兩顆腦袋湊近了,又低頭看看顧清音:“我說,你們倆該不會真是那個啥吧?”
顧清音心有餘悸的摸着自己的鎖骨,上次跟他說要參加兩個星期的封閉拍攝,還是跟蔣佑君一起之後被紫原咬的可慘可慘,為此前幾天都沒法參加拍攝:“黑崎導演你可別亂說,我家戀人是個佔有欲超強的小混蛋,萬一傳個什麼緋聞出去我的脖子又要遭殃了。”
黑崎也想起來他剛來劇組那天的慘烈,頓時非常同情有這麼個剽悍情敵的蔣佑君:“被咬成那樣還不分手那妥妥的得是真愛啊,要不就是抖m……唉,總之你節哀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對方是導演,蔣佑君既不能打又不能罵還不能上去捂嘴,只能槽着一張臉任由他瞎bb,“導演啊,到今天為止拍攝就全部結束了對吧?”
看到坐在病床上的顧清音打了個哈欠後腦袋開始一點一點的,黒崎很大方的放了人:“嗯辛苦了,等會我檢查一下還有沒有需要補拍的鏡頭,你們先去歇會吧。”
蔣佑君想了想,乾脆讓顧清音又躺了回去,就這麼會功夫他居然已經睡著了。不過想想也是,連續兩個多星期的高強度拍攝和錄音,每天睡眠時間不足四小時,節食的同時還要保證運動量,就算是鐵人也會倒下的。
從經紀人那裏拿來用保溫杯暖着的熬得稀爛的白粥,這是蔣佑君會做的唯二不會炸廚房的東西,另一樣是煮方便麵,看着他睡熟的樣子有些不忍心叫醒。一番內心爭鬥之後,他把保溫杯擱到床頭柜上,側身坐在床邊,輕輕撩起他的劉海,對方眼下的青痕即使上過妝依然無法掩蓋:“這幾天是怎麼了,未免也太拼了點。”
“還不是為了他那個小女朋友。”冰見遙抱來一條薄毯子給他蓋上,“說是趁着春假,想多空出兩天時間陪她出去玩,結果壓榨起自己來卻不要命,也不知道是誰家小姑娘這麼好命,我家親愛的都沒這麼寵過我。”
小姑娘?蔣佑君腦補了一下紫原把頭髮紮成雙馬尾穿裙子的模樣……然後他揉了揉胃,嗯,反酸,也不知道是被畫面太美噁心到的還是吃醋吃的:“約會嗎?年輕可真好,他有沒有說要去哪兒?”
冰見遙想了想:“他沒說,只提到過路挺遠的,要坐幾個小時的新幹線。”
幾個小時……怎麼繞也能出東京了吧?再不了解日本的交通狀況他也知道新幹線不是環城車,再說了又不是一小時走五十米的帝都。蔣佑君是知道系統規則的,準確的說,他手中掌握的情報比顧清音要多得多,比如禁止離開東京範圍內是由於殷天童構建空間的能力不夠強,以至於越到邊界空間就越不穩定,出了邊界的後果輕則地圖重組重則空間崩壞至無法修復,對於創建着也會帶來不小的精神損傷。
難道是為了紫原想用這種方法脫離系統控制然後永遠留在這裏?頓時陰謀論了的蔣佑君倒是沒想到顧清音是真把這事兒給忘了,雖然在作者的不懈努(tuo)力(gao)之下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對於顧清音來說已經過了一年多,他又不是楚軒夜神月伊奈帆封不覺,能把每一句系統提示都記得才有鬼咧。
殊不知顧清音並沒有脫離系統控制的念頭,而留在這裏的工作已經開始進行了,只不過並沒有體現在這裏,連蔣佑君都不知道其實他的第一個主線任務已經完成百分之百的進度,就連之前的負進度帶來的懲罰也一併完成,但是他卻放棄了立即返回三次元的機會。雖然借口是記憶沒有拿回來之前不打算離開,但是偏偏他故意不去觸發新的支線任務,而已經接到的任務也是能拖就拖,是個什麼用心大家都懂。
蔣佑君的第一反應是阻止這次‘約會’,但是很顯然,在沒有恢復記憶的顧清音眼中紫原遠比他重要。
各種威逼利誘裝可憐都失敗之後,蔣佑君狠了狠心決定使用非常規手段——下藥。沒辦法,他也想來點刺激的比如捆綁play囚禁play之類的,但他還想等對方記憶恢復之後趁着內疚多要點福利能把人拿下更好,現在要是做的過分了以後可就只剩虐戀情深可以玩了。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送去的加了料的香草牛奶顧清音一口沒喝着,全進了黑子的肚子,而當事人只當表弟通宵刷書累睡著了心疼一下之後也沒在意,留了張字條背起包直奔車站去了。
“青仔這裏~”紫原抬手揮了揮,懷裏的零食袋子稀里嘩啦掉了一半。其實以他的身高和發色,揮手的動作完全是多餘的,比周圍人都高出一個半頭以上,光是站在那裏就是根活脫脫的路標。
顧清音連跑帶顛的竄過去,順便幫紫原把零食撿起來免得他一彎腰又掉一地:“讓你久等啦。”
紫原盯着顧清音看了一會,伸手去掐他的臉:“瘦了好多,臉都不是軟軟的了,他們虐待你不給你飯吃嗎?什麼破工作嘛,青仔不要做啦,讓我養你多好。”
“養我一輩子嗎?”顧清音笑,雖然知道對方只是在說孩子話,但還是有點感動的。
“當然了!青仔願意的話,十輩子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