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陰差陽錯(一)

第四章 陰差陽錯(一)

來看過張姨,也就算了卻了文言蹊一樁心愿。林國慶和他妻子都是忠厚老實之人,她明白張姨晚年一定過得幸福美滿享受天倫之樂,她便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她拜託林國慶幫她辦了國內的電話卡和所需的證件,她辭別了林國慶一家,一個人背着個大包上了路。

雲南好風光,不好好領略一番實在是可惜。

文言蹊沒有選擇國內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的大理麗江那一股精品旅遊路線,她向林國慶詢問了哪裏還能有地道的邊境風光后一個人朝着版納南境出發。林國慶原本不贊成她一個人當背包客,但是他的身份哪裏是能攔住她的人,他只能在送別時對文言蹊千叮嚀萬囑咐,往南窮山惡水的,一個女孩子一定注意好安全,不要露色不要露財。

文言蹊好好應了,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險惡的地方,只有險惡的人心。可是人心嘛,哪裏都一樣。

文言蹊順着火車的脈絡,一路向雲南的西北,她去見過原始的翁丁部落,村裏的小娃娃見她撲上來,胖乎乎的小手直接抹黑了自己的白襯衫;她也去觀賞過一樹遮天的榕樹,樹榦上的每一個經絡,她都牢牢的記在心裏,她也去看過鬼斧神工的梯田,或是一些嶙峋峭壁,天地之力總是令她失了言語。她一邊走,一邊畫,離開了那些無時無刻不在禁錮自己的閃光燈和名號,她只是這片彩雲大地上一個毫不起眼的觀光客。偶爾她也會遇到志同道合之人,她會故意隱藏實力,和某個也在寫生的大爺切磋一番。

她行了一路,很少說話,很少享受,卻總是在晨光微曦的火車上,想到那個男人的那句話,人生不圓滿,但是人間值得。

現在看來,好像是挺值得的。

文言蹊把自己的這一趟行程的最後一站定在勐納,一個和老撾接壤的小縣城。因為她的顏料和畫紙都不夠了,她打算用完了之後折返上海,再看看自己曾經生長的地方。

她只打算在勐納停留兩天,找了縣上最高級的賓館,那個條件還是讓人有些牙齒緊張。

八月的勐納給文言蹊的最直觀印象,就是熱,實在是太熱了。

她詢問過賓館前台,這附近有沒有什麼比較原始的村落,前台小姐瞥了她一眼,給了她一個很生僻的地名,文言蹊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那個小姐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

她才不管那麼多,這一路旅途,除了一些人生地不熟的不方便,她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危險,現在她在這片陌生大地上遊走的膽量,已經十分大了。

“唐隊,要不要喝點水?”便衣民警掏出水來,唐瀛接了。

“多謝。”

“這天太熱了,本來啊,這種任務都不用您出馬,我們哥幾個也能搞定。”

“沒事,反正我被派到這邊,你們的任務,也就是我的任務。盯緊了,快到接頭時間了。”

便衣民警就又從小竹樓里出來,到街口去踩了踩點,確認了自己的同志全部都埋伏妥當了。周圍一片平和,路上的行人都是眼熟的平民或者自己家喬裝的警察,看來那伙人還沒來。

“還沒動靜,看來有得等呢。”

“那就等着唄。”有汗從唐瀛的鬢角滴下來,大熱天裏埋伏,最是磨鍊人的耐心。

兩個星期前,唐瀛作為上海特別派駐到邊境的特警,協助緝毒大隊去破獲一樁緝毒大案。唐瀛作為技術和武力支持空降大隊,幫助整個專案組抽絲剝繭,層層鋪墊,把整個案子的破獲時間比預期整整提前了一個星期。本來按理來說案子結束他就應該回去了,但是外派時間還剩下幾個星期,上海總部那邊也沒有什麼大案子需要自己鞍前馬後,他索性藉著這剩下的外派時間給自己放個假,並且這片土地對於他來說,總是有不同的意義的。

他有個兄弟,永遠的留在了這裏。

當地警方在一個星期前掌握了一條非法走私象牙的線索,現在象牙已經在中國全境內禁止買賣流通,並且根據警方掌握到的情況,這個走私團伙可能不止走私違禁物品那麼簡單,他們背後極有可能是一個龐大的走私體系。

今天他們來,就是打算收繳走私象牙的這個團伙,今天的任務,說大不大,他們已經摸清了犯罪分子的脈絡,這樣的工作強度就算是新來的實習警察也能幹得八九不離十,但是說小也不小,因為一旦任務失敗,極有可能打草驚蛇,到時候想要再次抓住他們的破綻,就很難了。

唐瀛整組人在屏息埋伏的時候,文言蹊一個人晃晃悠悠的進到了村子裏面。她一邊走一邊打量,看來前台小姐真是沒騙自己,這個村子是夠原始,路上的行人都很少,更別說是遊客了。她一個人皮膚白皙,背着巨大的雙肩包,倒是特別與周圍格格不入。

大約下午的三點多鐘,唐瀛他們整組人在約定的路口蹲守了三個多小時之後,終於有可疑的面孔進入其中。只見一個身穿藏青色長袖外套的人,抱着巨大的紙箱在路邊站牌久久盤旋。

“這丫肯定有問題,那麼熱的天,誰穿那麼厚實的外套。行跡也可疑,要不要拿下。”在路口邊假裝賣冰棒的警察問。

唐瀛坐在竹樓里,仔細觀察了那個人,“不是他,放他走。”

“確定?”

“確定。”坐在唐瀛身邊的警察一臉不解,“您為什麼那麼確定?”

“我記得線報說過,今天只是兩家中間商的交易。既然是中間商,他們肯定不用親自去獲取原材料,剛才那個男人穿了一雙很破的膠鞋,左右鞋底有很厚的土漬,這不符合常理。其次,那個男人手裏的箱子,按照體積來算,裝不了那麼多象牙,再者來接頭的人,一定是老手,不會顯示的那麼僵硬不自然。所以我斷定他不是。這個人要麼是路人,要麼就是接頭人放出來的誘餌。放他走,肯定沒錯。”

唐瀛身旁的警察一臉崇拜的看着他。自己身旁的男人器宇軒昂,外貌已經是常人中的佼佼者,身手也是整個武警系統拔尖的,沒想到智力還那麼高,分析判斷能力也非常人難及。三言兩語的,這個男人已經是自己的偶像了。

“叔叔,這個棒冰怎麼賣啊?”

“不賣不賣,今天的棒冰已經賣完了。”

“可是,你這分明還剩下很多啊。”

說話間,那個男人剛走,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了四五個小娃娃,把負責觀察的警察圍了起來。

“這是給其他人留好的,快走快走。”警察擔心錯過線索,急忙催促小孩子快走。

其中有個小孩特別眼饞的看着冰棒,不依不饒的纏着那個警察。

“我們有錢的,你就賣給我們吧。”一個小孩吵吵嚷嚷的,讓在另一旁用耳機聽着的唐瀛皺了眉頭,很多突發意外在同時發生。

“既然還有冰棒,你就賣給人家唄。”小孩糾纏警察的那一幕,正好被路過的文言蹊見到。

“這怎麼又扯進來個女人,快打發走。”唐瀛心頭突然有了特別不好的預感。

“我這冰棒可貴,他們買不起。”警察一急,隨便找了個由頭。“你們幾個走不走?不走我放狗咬你們了。”當地人,通常都這樣嚇唬小孩子。

那幾個小孩,全部都背着與自己身量極其不相符的大背簍,聽到這話,只好悻悻去到旁邊的路口就地坐下。有個年紀稍小的小豆丁,已經嗚嗚哭了起來。

文言蹊真是看不慣小孩子受欺負,“這冰棒再貴也總要有個價格吧。你就說要多少錢。”

“別和她糾纏,要冰棒就給她。”唐瀛在這邊指揮。

“五塊一個。”

文言蹊乾脆直接掏出一張百元大鈔來,“這些我全部都要了。”

“喲,謝謝您。您可真大方。”警察一邊觀察周圍情況,一邊把手裏的冰棒給文言蹊。

文言蹊接了,朝那幾個小孩走過去。“喏,給你們。天氣那麼熱,怎麼在路口坐着?”

幾個小孩接了冰棒,你看我我看你,他們只是受管自己的一個叔叔命令,要把這些東西交給能說得出暗號的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漂亮姐姐,雖然沒有說出暗號,但是問起這些東西了,他們該怎麼辦?

有個小孩一緊張,往後縮了縮。

“報告報告,那幾個小孩有情況。看他們背後的籮筐。”

有個小孩的籮筐背後通了一點點,透過渾濁的塑料膜,裏面是白色堅硬的塊狀物。

“確認情況。”

“像是象牙,百分之七十確定。”

“靠,這群瘋子,讓小孩來接頭,真是陰險狡詐。”

“那個女人是不是接頭的人?”

“卧槽,我怎麼看着那麼不像,還背個遊客的包。那麼柔弱。唐隊,要不要行動。”

文言蹊始終背對唐瀛,唐瀛沒有辦法確認情況,“再看看。”

這邊小孩一緊張,文言蹊以為他哪裏不舒服。他們身上的衣服都很破,背筐看起來很重,文言蹊就往前傾了一點,想看看他們的情況。文言蹊讓他們把籮筐放下,莫名其妙就說中了他們接頭的暗號。幾個小男孩紛紛把籮筐放下。就是這個動作,讓唐瀛混淆了。

“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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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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