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陰差陽錯（二）
“行動。”
在唐瀛命令行動的同時，埋伏在暗處準備來接頭的走私犯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從哪憑空冒出來一個女人，不是自己人，也不像是條子（警察的行話）。走私團伙的小頭目，其實一直裝作貨車司機坐在遠處觀察，他示意要去接頭的人把文言蹊給驅走。
“哎哎哎，幹什麼呢？快走快走！別動我們村子的孩子。”負責接頭的人穿了一件很破的牛仔服，操着土話出來驅趕。文言蹊一愣，剛想說點什麼，剛才賣冰棒的男人就一躍而起過來撇住了自己的手腕，還有其他人朝自己跑來。
“我操，情況不對，撤！”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來驅趕的男人就朝警察相反的方向飛奔出去，這時一直在遠處停着的貨車也迅速點火開走了。
“不是那個女的，追那個男的。”唐瀛這個時候才看清楚狀況，但是此時已經為時過晚，他們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抓捕時機。既然他們敢把交易地點選在這裏，一定是對這裏的地形和狀況十拿九穩。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就像匯入大海的魚，無處可尋。
整個行動前前後後追蹤了一個月，整個行動組的人在此埋伏了大半天，本來十拿九穩的收網行動，因為一個陌生女人的突然出現，變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要想尋到下一次的捉拿機會，恐怕是機會渺茫了。
“給我留住那個女人和那幾個孩子！”唐瀛終究是忍不住怒火中燒。
“你放開我，光天化日你想幹嘛？你弄傷我了！”文言蹊莫名其妙就被擒住，短暫的害怕和疑惑之後，她也湧起了翻滾的憤怒。
“同志你好，我們是警察。我們現在在辦案，請你配合。”
“警察？辦案？就是來捉我一個無辜的遊客和幾個心智不全的孩子？我命令你馬上放開我，不然我找我的律師同你談。”“這位小姐，你是該找個律師了。”唐瀛從遠處竹樓走下來，氣場全開。
文言蹊回頭，四目相對，兩人同時愣了神。
“怎麼是你？”唐瀛擰起眉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案情內幕，按規定不能隨便向不相干群眾透露。“不關你的事，快離開這裏吧。”都是因為這個女人，他們一隊人吃了天大的啞巴虧，唐瀛的語氣算不上好。
“憑什麼呢？趕人走總要有個理由吧，現在可是法治社會。這隨隨便便就把我的手擰了，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文言蹊鮮少有那麼生氣的時候。
“理由？行啊，我給你一個理由。我們正在辦個大案，我們的同事辛苦很久佈置好了一切，馬上就可以收網，就是因為你跳進來攪和一下，我們所有人的努力全部都付諸東流。請這幾個孩子吃個冰棒能有多重要？它能比得上幾百頭大象的命嗎？而壞人，因為你的幫助，還在逍遙法外。你知不知道今天這個局，是我們能抓住他們的全部希望。你倒是無所謂，拍拍屁股走人，但是你知道有多少人要給你擦屁股？”
文言蹊一下子斂了聲氣，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來，“抱歉，我事先並不知情。我只是想關心一下那幾個孩子。”
“所以我說讓你快走。離開這裏，你就當這些事都沒有發生過。”這個時候唐瀛的同事急急忙忙跑過來，“老大，沒追到。這村子裏沒有攝像頭，也沒法查那個人的面容。”
“操，就差一點點。”唐瀛旁邊的副手氣得砸牆。
“這也是沒辦法了。喏，只能讓那幾個小孩子回去認一下特徵了。”
文言蹊聽到這話，“你們是想知道剛才逃跑那人長什麼樣嘛？”
唐瀛挑眉看她，“你有辦法？”
“給我紙筆。”
“人查到了嗎？”
“找到了，果不其然那男的是個慣犯，早就有案底。不過那個女人真是神了嘿，她畫出來的那個臉，和犯罪記錄庫里的那張臉幾乎一模一樣，連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真是絕了。”唐瀛的副手張振把比對結果拿給唐瀛。
“我長這麼大，真的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牛逼的人。我親眼看着她畫的啊，就一張A4紙，一隻碳素筆，直接下手，三筆兩筆形狀就出來了，畫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一筆都沒有錯過，真的絕了。你說，之前我們還埋怨她壞了我們的計劃，沒想到她幫了我們那麼大一忙。”
“行了行了，誇起個女人來還沒完了。”
“唐隊，那個文小姐要求見你。”
燈光暗淡的警員休息室里，文言蹊筆直的坐在一顆凳子上。
“文小姐？找我什麼事？”
“現在你們這些警察都是這樣對待證人的嗎？我把畫一交，就讓我在這等着，也不知道等什麼，等到什麼時候。什麼都不和我說。我是你們的犯人嗎？這樣對待我。”
“大家公務繁忙，請你諒解。”
“能有多忙？我剛進你們警局的時候，還看到門口的值班民警在打遊戲。那麼大個警察局，就算是犯人，關我那麼久也該給我口水喝吧。”
“他們沒給你倒水？”
“你說呢？”文言蹊是真的有些惱怒，小臉蒼白。
“等着。”唐瀛開門出去兩分鐘，接回來一杯熱水。
“這麼熱的天，誰喝熱水？”
“女孩子，少喝點涼水。”文言蹊一愣，她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我對我們同事的不周到，給你道歉。今天你的畫，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唐瀛站在暗處，嗓音低沉。
文言蹊聽他這麼說，心裏的氣總算消了。“看在你態度還不錯的份上，再送你一個小禮物？”
“嗯？”
“那個跑掉的男人，肯定不是頭目。他的背後應該還有其他人。在那個男人跑掉的同時，一直停在那個村子東邊土坡上的貨車也跑了，車牌號我記下來了，XX-XXXXX。另外，那個貨車司機，下巴上好像有道疤或者紋身？離的太遠了，我沒法看清楚。”唐瀛一愣，這一點他們整個大隊都沒有發現。
“你事先就在那個村子裏，見過那個貨車？”
“沒有啊。”
“那車牌號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
“秘密。反正沒錯，沒坑你們。”文言蹊懶得和他深入解釋。
“還有，今早我提出我想到最原始的村子裏看看的時候，我酒店前台的小姐就給我指了這個地方。但是當時她的整個反應都很奇怪，你們也可以當做一個考量。這附近那麼多村子，她怎麼偏偏給我推薦這個。”
“多謝，你的消息很有用。”
“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我一天都沒吃東西。”文言蹊問。
唐瀛一愣，真是，中午就把人家困在了局裏，現在都晚上了。唐瀛看看錶，早就過了下班時間。“我也還沒吃，如果文小姐不介意，我請你吃飯當做賠罪？”“地道的雲南菜，想必你沒吃過。”好像生怕她不答應，末了又加一句。
文言蹊的思緒在腦海里回蕩了好幾次，最終出聲，“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