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想觸碰又縮回手
唐瀛得到文言蹊的應允，心滿意足的又開車回局裏處理剩下的爛攤子。奇怪，開車回去怎麼需要那麼久？他覺得來的路沒有那麼慢啊。
回到局裏，張振迎上來，“老大，你走了以後我盤問了那個女人剩餘的細節，我覺得她的情況應該算是交代清楚了。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人口拐賣案可是大案，我們現在手裏的權限沒有辦法立案偵查。”
“先找到她那個同鄉大哥再說，還是先把這個案子當成走私案來辦。剩下的情況我向省里彙報，爭取早日立案。”
兩人又找到張潔英，“你有沒有辦法聯繫上你那個同鄉大哥？”
女人的眼睛滴溜溜轉。唐瀛注意到了，他說“我警告你別想耍什麼滑頭。你現在還指望着他們能夠庇護你嗎？不可能。現在只有我們人民公安能給你最大程度上的安全。你只要好好表現，我保證你能得到寬大處理，但是如果你偷奸耍滑破壞我們辦案，那麼可就不是現在這個說法了。”
“不敢不敢。我試試吧，應該能聯繫上。”張潔英急忙否認。
“張振，把她手機監聽，拿給她。”
張潔英在警察的命令下開了免提，手機在響了很多聲之後被接起，“喂，阿強哥，你在幹嘛？”
“沒在幹嘛。有什麼事嗎？”他的聲音很警覺。
“啊，沒事，就是前兩天，我們酒店裏來了個客人，想去走走，我引着她往那邊去了，你們，有沒有？”
“咳，別提了。那天真他娘晦氣，那天本來有個很小的象牙交易，本來萬無一失，錢和女人都能得手的，結果誰知道有一群條子提前埋伏着，差點就掉坑裏了。”
“啊？”張潔英裝作很驚訝的樣子，“那你們逃出來了嗎？”
“嗯。”
“那你現在在哪呢？”
張潔英順勢問出這個問題，那邊卻沒有立刻回答。
“你問這個幹嘛？”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我媽從老家給我寄了點臘肉，村裏的東西想着呢，你不是最好這口嗎，我想着給你送點。”
“我最近不方便露面，風聲有點緊。”那個男人還是滴水不漏。
張潔英無助的看向唐瀛他們，唐瀛悄悄在紙上寫，你去找他。
“啊，那我給你送吧？這總行吧，你看看你平時對我挺照顧的，我也沒啥好給你的。就是兩口肉，這又能出什麼事。”
“那，那行，行吧。我待會把地址發在你手機上。這幾天你行事也小心點，也不要再往村裡引人了，我們轉移地方了。”
聽到這句話，張振精神一振。唐瀛卻示意張潔英順勢掛斷電話。
“這怎麼掛了啊。接着問說不定能直接問出他們老巢呢。”
“太冒險了，我害怕問得深了打草驚蛇。引蛇出洞總要慢慢來。”
“他地址發過來了。。。”張潔英顫抖着舉起手機。
“這孫子果然還在本市，老大，我立即安排兄弟們佈控。”
所有警察的血液，都在這一刻沸騰。所有人都渴望平安無事，但是既然選擇了背負危險的方向，那麼一切朝着最黑暗地方的狂奔，都是他們的興奮劑。
“張小姐，多謝你的配合。不過今天明天你還要被我們同事監控。希望你理解。”
“我會坐牢嗎？”張潔英顫顫巍巍的問，“我明年就要結婚了。我對象是個很老實的男人，平時連個狗都捨不得傷。我沒有害人，我不想坐牢。”唐瀛看着她淚眼婆娑的樣子，突然覺得人生的道路真的很狹窄，在這條路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摸着石頭過河，沒有誰告訴他們哪裏是懸崖哪裏是沼澤，他們的手裏也沒有武器，他們只需要行差踏錯一步，他們的生存空間就會搖搖欲墜。而他們都沒有能選擇自己命運的能力。
唐瀛本不是心有無端同情的男人，他應該很公式化的告訴她後果，但是這一刻他卻突然不想那麼做了，“知錯懂得挽回，一切都會有轉機。你的情節很輕，如果立功的話，我幫你請辯護律師，你不會坐牢。”
這一刻，張潔英的眼淚終於可以放心的掉下來。
今天下班的時候，唐瀛讓整個小隊的人都準時下了班，他讓大家養精蓄銳，明天有一場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戰役要打。而他自己，也收拾收拾去找放鬆精神的方式。
“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唐瀛去接文言蹊的路上，整個人特別緊張，他的心臟像是出現了故障，心跳聲聲分明，每一聲咚咚咚都好像要掙破自己的耳膜。他不停深呼吸，撫摸着自己的心臟，“你丫給我爭氣一點。”
今早的一個擁抱，讓他自己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他好像突然悟到了一點，他這麼多年匆匆忙忙風來雨去是在尋找着什麼。不過八個字，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他把他的所有熱忱獻給了前四個字，這是他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信念。可是后四個字，卻始終尋尋覓覓不知所蹤。他突然明白，那四個字不靠自己的努力，而是靠上天的憐憫。
他喜歡她，生平第一次他得出一個結論不是靠理智的分析，而是靠本能的直覺。他的手臂環住她的那一刻，像是有千百隻蝴蝶同時在自己心裏起飛，把他的整個世界都扇動得暈眩。她好像，就是自己的歲月靜好。
他想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想成為護佑在她身邊的男人。很想很想。
唐瀛接到文言蹊的時候，她拖了個行李箱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吃個飯還要帶行李箱。”
“我打算走了，我在這裏呆的夠久了。和你吃了飯之後，我直接就去機場了。”
“那你要去哪？”
“暫時不知道，隨遇而安。我接下來的行程，都想交給機緣安排。”就像當初機緣安排我遇到你一樣。
唐瀛皺了眉頭，心上的熱切在一分分涼下去。
“我們去哪吃飯？最後一頓，還請唐大警察帶我去吃點好的。”文言蹊努力裝作興緻很高的樣子，但是不知為何，對這個男人說出離別的話，讓她無比沮喪。
他們才在飯店裏坐下十分鐘，一盤盤讓人垂涎欲滴的菜肴就接二連三上了上來，菜的樣式讓人目不暇接。是他提前全部安排好的。“嘗嘗看，這次應該比上次要好一點。通過我上次的觀察，我發現你不愛吃辣椒和姜蒜，今天的菜里全都沒有，多吃一點。”
這個男人明明不是體貼的氣質，做出來的每一件事卻都能準確狙擊在女人的心上。
文言蹊默默吃着，唐瀛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偶爾給自己夾一塊菜。
“言蹊，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文言蹊聽到這句話，心裏瞬間警鈴大作。
她停下筷子，看着唐瀛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我，要，走，了。”
兩人眼神交匯，兩人都好像懂得了一些東西，石破天驚，卻又秘而不宣。
“我有些話，真的要和你說。”唐瀛下定的決心，從來沒有中斷的道理。
“不，那你先聽我說。”文言蹊突然覺得很心慌，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做點什麼，她慌忙間截住唐瀛。她開口，字字是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