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姐弟
喪屍？不會是她臨死前遇到的那兩位吧？該死的，那她的下場豈不是……
想到她的身體像怪物一樣四處遊盪，見人就咬，她心裏恨得牙痒痒，可這樣憋屈的事又不能表現在臉上，她勉強的笑笑，語氣溫和的問：“被喪屍咬了會傳染嗎？”
“不會的。”何遙感覺自己出現錯覺，姐姐滿臉笑意的背後帶着殺氣。搖搖頭，甩掉亂七八糟的想法，給何惜講了一下大災變以後的事。
從今年，也就是2115年5月11日開始，很多人得了喪屍病。他們嗅覺靈敏，行動緩慢，白天躲在陰暗的地方，夜裏出來覓食。只要逮住人或動物，他們會啃食乾淨，連血漬都不留下。
村裡倖存下來的，大都是老人和孩子，被吃掉最多的也是他們。剩下幾個腿腳靈便少年和成年人。這個村的倖存者從十幾個，變成幾個，當然，這中間有瘋的；有逃走的；有不幸遇難的；還有自殺的……
她們姐弟來農村姥姥家，恰好趕上喪屍病爆發。有一天姥姥出去找找食物，就再也沒回來。其他人告訴他們，姥姥被喪屍吃了。
姐姐膽小謹慎，十五歲的小姑娘和八歲的弟弟相依為命，這樣的日子也能過得去。可就在昨天，村裡來了幾個兇悍的陌生人。為了躲避他們，姐姐帶着弟弟從村中央姥姥家，偷偷搬到村邊廢棄已久的空房子。
聽何遙講了大概，何惜沉吟一下，這裏的喪屍和她從影視里了解的不太一樣，既然這樣村裏的倖存者為什麼不團結起來，一起生活，或者去找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呢？
這麼想的，她便也這麼問道：“村裏的倖存者為什麼不聚在一起，還有，咱們為什麼不和別人一起走呢？”
何遙無辜的垂下眼睛，低聲解釋：“小孩子在一起太吵了，吸引喪屍，而且農村都有存糧，誰也不願意拿出來。那些逃走的，也是偷偷走的。”
何惜理解的點點頭，人性有時經不起推敲，到了危難時只想到自己，也是人之常情，沒有到處搶劫別人已經很好了。又問了一些喪屍的問題，兩人正聊着，卻被何惜肚子的叫聲打斷，她問道：“還有吃的嗎？”
“省着點，還能吃幾天。”何遙站起來，低聲說：“我去做飯，你休息一下。”
何惜也站起身，腳步踉蹌一下，又扶着牆站好，她說：“不用，我想出去看看。”
何遙說的再多，不如她親眼看一下，哪怕只看看這個世界的一個角落，讓半懸的心稍稍安穩一些也好。
“那你不要出院子，小心別被那些人發現。”何遙伸手扶她，被她側身躲過，她不太習慣和陌生人接觸，即使對方是小孩子，她們相處時間太短，還不太熟悉。
院子裏雜草叢生，聽何遙說，這房子廢棄好幾年了，大門用木板堵着，院牆看着倒還結實，何惜緩步前行，努力適應這具新身體。
她選擇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向村裡望去，心中對比下二十二世紀和二十一世紀的農村，好似也沒多大差別。
繞過房子來到後院，比前院更荒涼，牆角堆着木柴，應該是以前村民寄放在這的。有十幾顆果樹長在雜草中，三棵榆樹立院牆周圍，歪扭的枝椏肆意的生長。院中央有一口水井，何遙拿着盆，在井邊打水。
“你行嗎？我幫你。”雖然這麼說著，她卻沒有伸手幫忙的意思。
“不用。”何遙熟練的打了盆水，指向遠處，道：“有很多喪屍在那片玉米地，到了晚上他們會來村子裏。”
何惜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時愣住。那不就是她遇襲的地方嗎？大槐樹正巍然的矗立在那條小路上。
“那是什麼地方？”她急切的問。
何遙也不太習慣失憶后的姐姐，她姐以前不愛說話，卻也不會對他這樣，他心裏有些委屈，但還是回答了何惜的話。
“這裏是界林村，那邊自然是界林村的土地。”何遙回道，他感覺姐姐是真的失憶了，變成一個讓他感到陌生的人。
他低下頭沉默半晌，還是有必要和姐姐談談的，看着水盆里一圈圈的漣漪，他輕聲說：“姐，現在就剩咱們兩個了，所……所以……”
果然是沒聽過的村子，何惜心情煩亂，沒注意何遙的後面的話，嘴中隨口應道：“我知道了。”
何遙做好飯，何惜端着盆里的食物仔細看。麵粉和水煮在一起，還有些綠色的青菜葉。嘗了一口，帶點輕微鹹味。她沒計較食物的味道，囫圇吞咽的灌進肚子，有的食物，看賣相就不用細細品嘗了，好在她不是注重口腹之慾的人。
飯後，何惜的頭不再疼了，握緊拳頭，這才感覺真正的重生，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她來到院子中央，右手抬起遮擋正午的陽光，眼睛總是離不開後院的那條小路，她偏頭看整理枯柴的何遙，試探的說：“何遙，我想去大槐樹那裏。”
何遙抱着一捆枯枝，呆愣的看着她，問：“為什麼？”
“別問我為什麼，我必須去。”說完，她撿起一根木棍，又四處尋找其它趁手的武器，她的身體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那具身體是她父母給的，那是她和親人唯一的聯繫。
何遙扔掉手裏的東西，跑到她身邊拽住她的手腕，商量着說：“姐，咱們在這待幾天，等村裡那些人走了，就能回家了。何必到玉米地里冒險，那裏沒幾顆玉米，一不注意，還容易被喪屍圍起來，想跑都沒有路。”
他不知道姐姐怎麼了，自從早上醒了后，就各種不對勁，這讓他心裏發慌，控制不住想哭出來。
何惜心中焦躁，她沒有弟弟，從不知道和小孩子該怎麼相處，何遙這樣讓她不耐煩，“那裏有我很重要的東西，等我回來再做你的好姐姐，行嗎？”
“姐，你根本就……不明白。”何遙垂下眼睛，眼淚在眼圈打轉，聲音顫抖，“我怕……我害怕就剩下我一個人。”
何惜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她彎下腰，壓下煩躁盡量安撫道：“何遙很厲害，能做飯、撿柴，還能照顧姐姐。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這對我很重要，你在家裏等着我回來，好嗎？”
“非去不可嗎？真的很重要嗎？”
“是的，很重要。”
何遙看着何惜堅定的眼神，也許他姐真有什麼重要的事呢。他硬要阻攔，就太不懂事惹人討厭了吧。可是，姐姐她失憶了啊，又能有什麼重要的事呢？他張了張嘴還是沒問出口，最後妥協的點了下頭。
何惜站起身，冷漠的盯着玉米地方向。昨天那兩個喪屍，有本事別走。握住木棍兩頭輕輕用力，手腕粗的木棍“咔嚓”一聲，斷成兩截。她吃驚的看着雙手。難道原主是大力士？回到屋內，搬起那個破舊的實木的箱子，很輕鬆。
“姐，你在幹嘛？”何遙跟過來，雙手接過箱子，慢慢放在地上。
何惜這才發現，何遙力氣也很大。她緩和下情緒問：“何遙，咱們的力氣這麼大，是遺傳嗎？”
何遙不明所以的眨着眼睛，似乎非常不理解這個問題，他一臉莫名其妙的回答：“咱們的力氣在正常人的範圍之內。”
何惜思量：“難道這個世界的人，普遍力氣大，是有什麼原因嗎？”
何遙不明白力氣大有什麼好奇怪，他不理何惜，轉過身蹲在垃圾堆里翻找起來，翻出一把帶銹的鐵鍬遞給她。一臉鄭重，“姐，不到萬不得已，別殺喪屍。”
如果他把那件事告訴她，會不會讓姐姐顧慮多了，反而有危險呢？最後，他決定暫時不說，能活下來比什麼都重要。
“謝謝。”小孩子心太軟，何惜沒多想，把鐵鍬接過來。
“你要去，就早些，一會兒太陽落山了。”
“嗯，我知道了。”
何遙站在後院的門前，擔憂的看着何惜越走越遠。何惜回頭揮揮手，踏上小路，向大槐樹方向走去。
她記着何遙的話，走路要輕，盡量不要發出聲音，即使白天，氣味和聲音仍能吸引喪屍。撥開擋路的骨頭和雜草，何惜攥緊鐵鍬。
旁邊的玉米地有響動，她加快腳步，向前跑去，何遙說過，喪屍行動慢，不要猶豫的等他們過來。她現在身體素質，跑起來腳下生風。一口氣跑到槐樹底下，回頭去看，有四五個喪屍跟在她後面。
她蹲在樹后，屏住呼吸，果然，喪屍在追了她一會兒后，迷茫的轉了幾圈，又回到玉米地中。
何惜深吸口氣，腐臭味傳進鼻腔，她猛的回身，一腳踹倒身後的喪屍，走上前，右腳踏在喪屍的胸口上，無視他亂揮的手臂。
鐵鍬舉起，用力鏟在喪屍的脖子上，頭像皮球一樣，滾落到下面的水坑，整個水坑被染成黑色。
她居高臨下的看着喪屍的屍體，半垂的眼睛裏，只有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