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凄涼之夜
二十幾個小時的車程，到了荒涼小鎮，蘭雀感覺骨頭都快散架了。說起來運氣也真夠背的，雅雅成了她的舍友，這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天大的噩耗。吃過晚飯她就躺下來裝睡，避免和雅雅正面交鋒。
雅雅坐在床邊塗驅蚊水，後來接了個電話，出去了。
“好熱---早知道就買個風扇帶過來---”
翻來覆去也睡不着，蘭雀決定去操場散步，便發微信詢問蘭空是否有空。許久也沒收到回復，她心情低落得緊，只好獨自去了，卻看見蘭空背着雅雅，沿着跑道走來。雅雅的朋友肖穎也在，蘭雀記得之前在大巴車上，肖穎就以暈車為借口，纏着蘭空換座位，為雅雅和蘭空爭取相處的機會。
她急急忙忙跑回宿舍，躲進衛生間裏。她聽見開門聲，聽見肖穎尖着嗓子提醒蘭空小心些，別撞到椅子。肖穎還暗示蘭空留下來照顧雅雅，蘭空看見蘭雀發的微信，以為蘭雀在操場等他，急急忙忙走了。
不久，蘭雀收到蘭空發來的微信，問她在哪裏。
【興許---他背雅雅，只是因為雅雅崴了腳---他還是關心我的---我在他心裏，還有一席之地---】
自我安慰后，心裏果然好受多了。她洗掉臉上的眼淚，走出衛生間，低着頭，無視雅雅和肖穎詫異的視線，徑直往操場去。此時籃球場有幾個男同學在打球，並邀請蘭空加入。蘭空拒絕了，看見蘭雀后，急急忙忙趕過來。
“怎麼了？哭了---”
“不是---”
他不問還好，一問眼淚就往外冒。
“那是什麼，難不成是天氣太熱，眼睛也流汗了？”
“我---我只是---”低下頭，眼淚啪嗒啪嗒砸影子上，“可能---可能是水土不服---不太適應而已---”
“水土不服啊，我帶了葯，走---”
——
而所謂的葯，不過是一瓶農夫山泉。蘭雀坐在床邊，盯着對面空蕩蕩的床鋪，便動了心思。
“我能搬過來和你住嗎？”
“噗---”
剛喝下去的礦泉水，噴了一地。他邊擦邊觀察她的神情，試圖從她的神情中找到想要的答案。四目相對間，他瞧見了委屈和不安，手不由自主地爬上她的臉頰，輕撫她因為過度憂慮抿了又抿的唇角。
空氣流動似乎緩慢了，四周變得燥熱，呼吸也急促了。這一瞬間，心中忽然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念頭，或許這雙淚眼所期待的，是一個可以撫平不安的吻。
此時，手機響了，不是別人，正是肖穎。
——
“雅雅腳痛，我沒經驗，要不你過來一趟吧---你也知道雅雅的性子，就愛逞強，明明痛得要死，卻偏說沒事---喂，你在聽嗎？喂---怎麼了？”
蘭空將視線從蘭雀寫滿了委屈和不滿的臉上挪開，道：
“我在聽---你等着，我馬上過來---蘭雀！”
“什麼？”
電話那頭的肖穎聽見他忽然大喊，本能地問了一句，未等到回答，只聽見砰地一聲巨響，電話里傳來令人不安的嘟嘟聲。
——
“我看看，破皮了---疼不疼啊？”
又是檢查又是詢問，他緊張兮兮的模樣，讓她又心酸，又惶恐。她不是故意要嚇他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站起來的時候突然腿軟了，大腦又只顧着胡思亂想忘了反應，才會栽得如此徹底。
“手機---你的手機碎了---”
如果不是為了要扶她，他也不會把手機扔一邊。
“別管手機了，先坐下---傷口需要處理下---藥箱在沈秋楠那裏---等我---我去找沈秋楠拿藥箱---一會兒就回來---”
可誰想到，沈秋楠戴着耳機玩遊戲，根本聽不見敲門聲。後來蘭空找同學借了手機，打電話給他，他才下床開門。結果藥箱根本不在他那裏，沈秋楠嫌麻煩，自認為不是個細心的人，就把藥箱扔給了肖穎。
——
而這邊，肖穎因為打不通蘭空的手機，跑來宿舍找他。
“你怎麼在這裏？”肖穎推門而入，語氣不太好，“蘭空呢？”
“我不小心栽了一跤，他去找藥箱了---”
“哦？這麼巧啊---”肖穎的臉色更難看了，“偏偏在這個時候，你也受傷了---而且傷的也是腳---我說蘭雀，你什麼意思？”
“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什麼叫我什麼意思？”
蘭雀本來對肖穎就沒什麼好印象，現在更不爽了。
“什麼意思，你心裏明白。你想玩苦肉計，纏住蘭空，不讓他照顧雅雅。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喜歡蘭空，你怕他愛上雅雅拋棄你---所以才千方百計跟過來---你算什麼東西，敢和雅雅搶男人---”
沒想到，竟然被一個沒說過幾句話的人戳破了。
——
“滾！”
蘭雀失態大吼，臉漲紅，胸口急劇起伏。
“死丫頭，你讓誰滾呢！等不到蘭空，我哪裏也不去。”
“好，你不走，我走---”
她根本不想多看肖穎一眼，也不想回宿舍面對雅雅，一瘸一拐地走出宿舍，去操場上尋了塊草地，雙手環膝，將頭埋進臂彎里，死死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跑道、球場都有人，她不想被人笑話。
——
蘭雀本想哭個痛快，等眼淚流幹了，就不難過了。只是沒想到，不過十幾分鐘，蘭空拎着藥箱找來了。
“怎麼又哭了？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到處亂跑？來---我背你回去---”
若是平時，她肯定喜滋滋地爬上他的後背。可想起他剛剛背過雅雅，心中就格外嫌棄，一瘸一拐地繞開了他。
“我自己能走---”
“你往哪邊走？宿舍在這邊---”
“不回宿舍---”
她以為肖穎還在，所以不想回去，只想就近找個路燈，塗點葯算了。而且她也害怕肖穎亂說話，喜歡哪是隨隨便便就能說出口的。倘若他不喜歡她，她的喜歡不會給他帶來快樂，只會徒增煩惱罷了。
蘭雀不奢望更進一步，只想維持現狀。
但就是不知道，蘭空心裏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