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奉獻社會
最近蘭雀他們學校有個奉獻社會的活動，說是要在學院裏，選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學生作品，拿去募捐。學院號召每人上交一副最優作品，作品被選中的學生期末可以加分。為了期末考個好成績，白紙提前一周開始準備，結果到最後落選了！
“偏見！絕對是偏見---你瞧我這畫得多真實啊---毛細血管我都畫出來了---”
“跟你的畫技無關，是主題。”
然而，對於蘭雀的友情提醒，白紙根本聽不進去。
“你還是我朋友嗎？你幫誰呢？”
“我誰也不幫，我只幫理。”
“好，絕交！我要和你絕交！”
結果才過一節課，白紙便湊了上來，指着手機說：
“我決定了，周末去兼職，我要帶你一起，奉獻社會。”
“不要---”見白紙不滿地嘟起小嘴，她連忙補充道，“不許拿違規打榜的事威脅我。那都是某粉絲不理智搞出來的破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說完，蘭雀背着書包，怒氣沖沖地走了。
白紙原地愣了許久，才喃喃道：
“真生氣了？”
——
其實，蘭雀火大並不全是因為白紙耍性子，主要是白紙來找她之前，她接到蘭空發來的微信：
【晚飯自己吃，不用等我。】
又是晚歸，也不知道他每晚在外邊忙活什麼。蘭空還安慰她，說是正經的兼職，要她不要擔心，至於具體有多正經，他沒細說。她不喜歡一個人吃晚飯，沒人監督自己，辣椒想加多少就加多少，吃了肚子疼，又沒人照顧。
外邊下雨了，蘭雀有些擔心蘭空，便發微信問他：
【你帶傘了嗎？】
蘭空沒回，一道驚雷劈下來，天空裂成了兩半。她裹緊被子，一些不好的情緒藉著雷雨夜的勢頭入侵腦海，揮之不去。前幾天，導師拋出‘人生規劃’四個字，說是要他們閉上眼睛想一想，五年以後，十年以後，他們會成為什麼樣的人。而未來的輪廓，往往會因為當下的選擇而改變。
那天，蘭雀心裏想着，五年以後，她要有自己的家，要買藍色的塗料，將整個卧室塗成藍天的顏色。要買白色衣櫃，往裏邊塞滿漂亮的名牌連衣裙，還要在衣櫃前裝一面全身鏡，最好是能容納兩人的那種。她彷彿看見了那面鏡子，她站在鏡子前，穿着自己最喜歡的碎花裙，緊挨着蘭空。
他看着鏡子中的她，露出欣賞的笑容。
然而就在這時，鏡子裏出現了第三個人，雅雅。她出現在兩人中間，紫色的捲髮散發著奇異的光芒，吸住了蘭空的視線。蘭空慢慢將頭轉向雅雅，漸漸地，紫色的光暈取代了蘭雀的身影。
那一瞬間，彷彿有隻手掐住蘭雀的喉嚨，難受極了。
——
“對了，我們社團籌劃了一個課外研學項目，可以拿學分的。如果順利的話，兩周半可以趕回來。我不在的這幾天，照顧好自己。”
難得一起吃頓晚飯，竟聽到這樣的噩耗，蘭雀瞬間沒食慾了。
“很遠嗎？怎麼這麼久啊---”
“去西南山區支教---”
“哈？”
又是奉獻社會！
食而無味，她乾脆放下筷子，盯着米粒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間腦中靈光一閃，整個人都精神了，滿懷期待地問：
“你們缺美術老師嗎？”
“咳咳咳---”他嗆到了，滿臉通紅，喝了兩口水才緩過來，洞悉她的意圖后便樂了，忍俊不禁道，“美術老師有了，藝術學院那邊的，一個學國畫的男生。”
“那不正好，他教國畫，我教素描，全面發展。”
美術課屬於興趣課，一個班一周只排一節，如果蘭雀真心想去的話，蘭空倒是以為，可以跟那男生商量，壓縮一節課給蘭雀。畢竟國畫太過深奧，在沒有基礎的情況下，講深了，也就乏味了。
——
接下來，蘭雀就該操心怎麼跟教務主任請假了。主任聽了開頭就怒了，堅決不同意她因為參加其他學校的社團活動而耽擱學習的行為。蘭雀解釋了半天，也沒解釋清楚，最後只好離開了。
沒辦法，蘭雀只好去找白紙幫忙。
“拜託了，幫我簽個到---如果老師點名，幫我應一下---”
“行了行了，多大點事。記得，帶特產回來---”
也就是這一刻，她才覺得交了朋友也不是什麼壞事。
白紙還給她準備了一大袋旅行必備神器，防晒霜、花露水、風油精、藿香正氣水，還有各種麵包、果乾，以及下飯必備的香辣菜等等。蘭雀擔心東西太多，自己的行李箱裝不下，畢竟還有蘭空的東西，也要放在裏邊。正好，白紙剛買了一個特大號的拉杆箱，送蘭雀箱子時，白紙還往包里塞了一瓶防狼噴霧，囑咐她，防人之心不可無，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要小心。
——
出發那天，天上蒙了一層霧。大家約好了，在學校門口集合。蘭空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邊，蘭雀背着小背包緊隨其後，步伐輕快。當她注意到雅雅站在巴士一側，沖他們揮手時，一顆心忽然跌進了谷底，兩隻腳就跟灌了鉛似地，粘在地上，動不了了。
“蘭雀？”
蘭空把行李塞進後備箱，回頭髮現她還愣在十幾米外的林蔭道上，跟個雕像似地，便小跑回去。
“怎麼了？”
怎麼了？
究竟是怎麼了？
為什麼每次看到雅雅，不，是每次只要想到雅雅，她就慌了，亂了？心裏又堵又難受，自從蒼鬱沖她怒吼，‘她是你嫂子’以後，心中的不安更濃烈了。明明蘭空從未親口承認過，可她還是剋制不住地往壞處想。
“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她咽了咽喉嚨，輕輕拽住他的衣擺，偷偷瞥了一眼巴士旁邊的雅雅，小心翼翼地說，“待會兒，我可不可以跟你坐一起---”
蘭空不由得一愣，心想這還要商量嗎？他還以為她會理直氣壯地坐他旁邊呢。
“行。快走吧，待會兒坐滿了，就選不到好位置了。”
本來蘭空就沒打算讓她和別人坐一塊兒，蘭雀不是那種見誰都能談笑風生的人，聊也聊不到一塊兒去，二十幾個小時的車程，不得無聊死啊。
“好——”
蘭雀安心了，腳也有力了，彷彿得到了什麼了不起的保證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