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旁逸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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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峰帶着藍晶琳，護送老孟頭、米琪和孟小強坐火車回富川縣。
火車上的人比較少，孟峰總是去逗孟小強，有意無意的就坐在了米琪的身邊。老孟頭稍微緩過勁來，開始關注藍晶琳，他覺得這女孩挺機靈的，心裏比較滿意。
“這是武九鐵路，經過富川縣城。”孟峰看藍晶琳不高興了，就從米琪身邊坐了過來。
“你們縣還行，好歹鐵路通了。”藍晶琳這樣說著，就想從廣東回來的時候孟峰為什麼不從九江從火車直達武漢呢？
時間已是1998年的8月下旬了，此時，第六次洪峰正在過境，並和漢江洪峰在武漢交匯，長江水位水位達到歷史新高，但富水河水位一度暴漲。到達富川縣城時，城裏的低洼的地段都已經積水，而從富川縣通往陽辛鎮的國道早已無法通行，在幾處路段都有船接送往返的旅客。孟峰、藍晶琳和老孟頭在富川縣城滯留了幾天。
這天，孟峰讓藍晶琳和老孟頭呆在師範旁的旅行里，獨自一人去了米琪的宿舍。
孟峰很想單獨和嫂子米琪談一下，一來，他想安慰一下嫂子；二來，打算把哥哥的遺物帶回去給哥哥埋個衣冠冢。其實，老孟頭也有給孟岩埋衣冠冢的想法，不能說人就這樣什麼都沒有了，總得給子孫後代留個念想。
剛進門，小強跑過來叫孟峰爸爸，孟峰不由一陣心酸，眼淚便下來了。他一把抱起小強，默默地凝視着哥哥的遺像，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楚：曾幾何時，孟岩是他的榜樣，是他汲取力量的源泉，而現在卻是生死兩茫茫。米琪看到孟峰難過樣子過來抱過小強。
孟峰便問：“嫂子，哥臨死前都說了些啥？”
“你哥臨死前只說是把自己的遺體捐獻給國家……”米琪泣不成聲地說。
“那他就沒有給我留下什麼話？”孟峰又問。
“他只是說好想見你……最後臨終時只說讓你照顧好咱爸，爸年紀大了……”米琪道。
“嫂子，你和小強現在怎麼辦？孤兒寡母的。”孟峰用一種關切的語氣說。
其實孟峰所考慮的問題是此時的米家人都在考慮的問題，至於孟岩死本身給家人帶來的痛苦已經退居次要的地位。
剛到富川的時候，孟峰見到過米母，她的意思是讓米琪趁年輕的時候再找一個，這件事包括孩子的扶養，米父、米母已經達成一致意見，在一個合適的時候再和老孟頭商量一下，討論一下孩子的歸屬和撫養的問題。
然而，讓兩家人包括藍晶琳在內的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孟峰突然做了一個決定：他打算和嫂子米琪結婚，當然這要徵得米琪的同意。孟峰之所以作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為他首先考慮到孩子的撫養，他覺得孩子不能沒有爸爸；還有他自己也非常喜歡嫂子米琪這種類型知性女人。其實孟峰從小的願望就是能考上大學，還有能找個像嫂子這樣的城裏女人做老婆。
富川縣師範由於地勢較高成了災民安置點。此時，內大操場到處都是人，其中還有軍人，他們大部分都是駐守在江堤險段和富川縣大型水庫上的抗洪部隊。
米琪的房子就在師範藝術樓旁，離操場比較遠，還是比較僻靜。
由於米瓊打來電話說她今天要上武漢電視台賑災晚會節目，米琪於是打開了電視。孟峰剛幫米琪抱着孩子，站在一旁，外人看上去，他和米琪儼然是一對夫妻。在米琪的心中依然是孟岩，她仍然沉浸在那種痛苦中沒有擺脫出來，她並沒有覺察到孟峰在有意的向她靠攏，相反她覺得孟峰來看她和侄子是情理中的事情。這時，小強伏在孟峰肩上睡著了，而米琪則打算把小強抱到自己的房裏去睡覺，孟峰卻說讓他幫着抱去沒關係，米琪看了孟峰一眼，覺得他眼裏有一種異樣的光芒。
“藍晶琳呢？你怎麼不把她帶來玩？”米琪似是若有所思。
“她有點累，在旅社裏休息。”孟峰說。
“你打算什麼時候南下？”米琪問。
“我不準備南下了，在家裏教書算了。”孟峰道。
“啊，不南下了？“米琪想，或許孟峰看到哥哥去世想在家裏照看一下風燭殘年的父親吧。
“嗯！”孟峰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藍晶琳怎麼辦？”米琪覺得孟峰在家教書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可藍晶琳就不怎麼好找工作了。
“嫂子，我想跟你說件事。”孟峰見米琪已把孩子放在床上，便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鄭重其事地說。
“什麼事？”米琪抬起頭望着像他哥哥一樣樸實勤奮孟峰居然漲紅了臉：“看你一本正經的樣子，該不是請嫂子吃喜糖了？”
“不，不是的……”孟峰見嫂子這樣說忙不失迭地說。
“那到底是什麼事呀？”
“我……你……唉，小強……”
“你到底想說什麼？你瞧你一個大男人說話吞吞吐吐的，真是跟你哥一個樣。”
“這樣吧，嫂子，我說出來后，你別生氣。”
“行！我不生氣！”米琪見孟峰今天神情這樣的反常，心裏感到非常的奇怪。
“嫂子，你看，小強這麼小就沒有了爸爸也怪可憐的，我想為了小強為了有個完整的家，假如你同意，我們……我們一起過吧！”憋了這麼長的時間，孟峰算是豁出去了，說完便看着米琪。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米琪張大了嘴巴，儘管她是個受過教育也經歷了些事情的少婦，但她真的有點感到意外。米琪臉色微微一紅但很快的鎮定下來。米琪雙手抱在胸前踱過來踱過去，房間裏出現短暫的沉默。孟峰見嫂子不說話有點後悔說出這種話，他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在等候大人的發落一樣的坐在那裏，是啊，眼前的女人可是自己的嫂子啊！
“嫂子，你介意，假如這件事不合適就當我沒說。”孟峰率先打破了沉默，其實他還是挺喜歡米琪但他卻還是拿孩子說事，“其實我也是替孩子着想。”
“孟峰，我這樣跟你說，我是你嫂子，你所說的話我並不介意，但我們都是成年人，做什麼事情都必須慎重考慮。你是個未婚青年，而我是你的親嫂子，一個孩子的母親，這種事姑且不說社會的輿論，況且我們沒有感情基礎，你要知道一個生拼硬湊的家庭是並不幸福的。”米琪畢竟是個老師，說起話來條分縷析，顯得非常的理性。
“嫂子，我嘴笨說不過你，這樣吧！我還是換一種方式跟你講這件事。”孟峰說完便跑出來，他在路上仔細地琢磨着米琪的每一句話，還是不知道嫂子到底是什麼意思。他覺得米琪說的話真的是滴水不漏，既說的絲絲入理，又沒有傷及孟峰的自尊心。但說句實在話孟峰是喜歡米琪這種成熟的知識女性，他在外面見過的女孩也不少，要麼淺薄輕浮俗不可耐，要麼少不更事不懂生活，而米琪有着依然青春而靚麗的容顏，還有一種未婚女孩所沒有的端莊嫻淑，她舉手投足中所顯露的風情萬種和一顰一笑中透出的十足韻味都吸引着孟峰。
這時，電視畫面已經是武漢賑災晚會現場，儘管是在洪災時期，還是有許多的熱心觀眾。
“下面請欣賞舞蹈《魚水情》，表演者米瓊等。”女主持人那甜美的嗓音剛落下來，米瓊和一群打扮得如同仙女一般的舞伴們邁着輕盈的舞步出現在舞台上。米瓊那阿娜多姿的身段加上嫻熟精湛的舞姿在一群只有業餘水平的舞伴中顯得風騷獨領，只見她時而玉臂輕舒，碎步頻移，時而熱烈歡快動如脫兔。
米琪看到米瓊的精彩表演，心中感到由衷的欣慰。是啊！轉眼間一個黃毛丫頭長成了才華橫溢青春靚麗的大姑娘，成為一個藝術專業人才，怎麼不讓人高興呢？這時節目完了，台下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接着有企業舉牌開始捐贈。
“藍晶琳一個人千里迢迢的跟你來到湖北挺不-容易的，有什麼事情，你應該和她商量的。”米琪是站在一個女人的角度，說出了一句作為一個旁人該說的話。
“到時候，我送她回去就是了。”孟峰說。
不知什麼時候，藍晶琳出現在房門前，她用一雙敵視的目光注視着米琪，眼裏早已是貯滿淚水。在她的眼中，米琪依然青春似火照人光彩，是一個優秀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那種成熟氣質是許多女孩所不具備的。真是難怪孟峰這樣的戀戀不捨，她此時才知道，原來米琪在他的心中是佔了這麼重要的位置，自己千里迢迢由廣東到江西再轉道湖北，卻是見到這樣讓人尷尬的局面。
這時，電視裏播出了米瓊獨唱節目《為了誰》：“泥巴裹滿褲腿，汗水濕透衣背，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卻知道你為了誰……”隨着歌聲響起，舞台上是一群身着迷彩服在驚濤駭浪中並肩抗擊洪魔的士兵。而這時的台下的解放軍官兵和觀眾也跟着唱起來。全場的氣氛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米瓊的歌聲甜美深情非常的有穿透力……
“孟峰，我恨你！”藍晶琳眼淚奪眶而出，她向操場跑去，這幾天的一幕幕在她腦海中過了一遍：先是孟峰說不走京廣線，後來在九江遇到潰口事件，經歷千辛萬苦輾轉到武漢，在病房裏就感覺到了孟峰的曖昧，當時，她還自責，覺得自己多想了，可在武漢回來的火車上，他和米琪母子就像三口之家，到了富川，孟峰已經是肆無忌憚了。
孟峰見狀追了出來，此時的師範操場上，一隊滿身泥水的解放軍官兵喊着口號踏着整齊的步伐回來休整了。孟峰身邊跑步而過是依然威武雄壯的戰士，而隊伍過去后，藍晶琳不見蹤影。
“藍晶琳！藍晶琳！”孟峰在操場上狂喊，周圍的人聽他喊“藍精靈”，都投來怪異的目光。
找到校門口的時候，孟峰碰到在旅社裏悶得慌出來散心的老孟頭。老孟頭一聽說兒子把未來的兒媳氣走了，氣得直跺腳。
“藍精靈，藍精靈。”這準兒媳的名字喊起來挺順口的，師範外面的大街上，老孟頭跑着喊了幾個來回。
“藍晶琳！你在哪兒？你出來！”眼見着一個時辰過去了，孟峰在興國大道找了幾個來回。
“孟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
“金歡歡，怎麼是你？”孟峰抬頭看到金歡歡在一棟房子的二樓的的窗戶邊上探出一個頭來。
“你上來啊，到我這裏玩一會兒。”金歡歡的電腦培訓中心已經裝修好，她正張羅着哪天準備開業了。
“我不上去了，我找人！”此時的孟峰已是急火焚心，藍晶琳跟在身邊時，他倒沒覺得，一旦找不人了，才覺得原來自己無法割捨。
“孟峰，你等我下來。”金歡歡說著一陣風似的跑下樓來。
“這個培訓中心是你弄的啊？”孟峰抬頭看了一眼那個招牌：金芒果電腦培訓。
“是的，你找誰啊？”金歡歡見孟峰心急火燎的樣子，有點不解。
“我女朋友。”孟峰道。
“啊，你可是出息了，都有女朋友了，惹她生氣了吧？本地的外地的啊？”金歡歡說。
“外地，湖南妹子。”孟峰有點按捺不住了。
“湘妹子，那可是辣妹子……外地的，那你去火車站看看啊。”金歡歡說。
“哦，說得也是，那我先走了。”孟峰急不可耐地走了。
“去火車站！今天要是找不到藍精靈，你可跟你沒完。”老孟頭看到孟峰，恨恨地說，米琪這個媳婦指不定哪天就嫁人了，這個准媳婦可不能丟。
被金歡歡猜對了，藍晶琳憑着自己的記憶，跑到了富川縣火車站。車站很小，孟峰一進候車廳就看到藍晶琳坐在那裏獨自垂淚。
“藍精靈，好孩子！跟我回去……”隨後趕到的老孟頭跑得氣喘吁吁，“回去我收拾這混小子……”
“伯父，我不回去了，我回湖南去！”藍晶琳淚如泉湧。
“到底是咋回事？是不是峰欺負你了？”老孟頭不明底里。
“藍晶琳，你別這樣了，回湖南得等我們回一趟鄉下才行。”孟峰說。
“我不要你陪我去，我一個人回去，你去給小強當爸爸好了！”藍晶琳，“你走！你去當爸爸去！”
“藍精靈，我的乖孩子，那是我那孫子這樣叫，孩子還小，再怎麼著也不可能弄假成真。”老孟頭一聽藍晶琳這樣說，不由釋然：這是一場誤會嘛。
“小強是不懂事，可孟峰這麼大了，心裏清楚着哩，他可是要跟嫂子……”藍晶琳道。
“怎麼？跟她嫂子？孩子，這是哪跟哪啊，你可不能亂說啊。”老孟頭終於知道問題的癥結所在了。
“孟峰，你明人不做暗事，把你剛才跟嫂子米琪說的話跟你爸說一遍！”顯然，藍晶琳已經聽到了倆人談話的核心內容了。
孟峰黙不作聲，他算是默認了。
“你哥哥屍骨未寒，你就和你嫂子眉來眼去的，你對不起你哥哥不說，你把我當空氣啊？
“藍精靈，好孩子，這話可不能話講，家醜不外揚。”老孟頭聞言大驚。
“家醜不外揚的道理，我懂，可沒人把我當自家人，我這麼遠來，臉貼了個冷屁股。”藍晶琳說。
“峰啊，這是咋的啦？你到底是犯的哪門子渾啊？”老孟頭聞聽這個內情，不由老淚縱橫，想起兒子孟岩來，“岩兒啊，你要是不走，怎麼可能有這事啊？”
藍晶琳心腸軟，看到老人哭了，她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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