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冷戰(下)

莫名其妙的冷戰(下)

我輕嘆一口氣,坐下來搗鼓面前的打點計時器、彈簧秤、三角板和直尺,陳鑫碰了碰我的手,問:“怎麼這麼涼?”

“因為蛇是冷血動物。”我吐了下舌頭,開始摩擦生熱。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握着我的手塞進他的衣服兜里,“真拿你沒辦法,我來弄,你看着就行。”

心中一暖,我打趣道,“為什麼你的手那麼暖和?”

他感嘆,手下動作不停,來回幫我搓熱:“因為朕是九月的蛇,你是四月份的,小懶豬一個,動也不動只知道睡覺!”

又是豬又是蛇的,開森林大會嗎?再說了我是在冬眠,你懂個屁!

我不服氣:“你不是不信生肖,星座什麼的嗎?”

我右手托腮,正巧瞅見鍾偉禕從講台上走下來,又向我射了一記“飛刀”,嚇得我慌忙抽出左手。

上課鈴響起,王燦平走近教室,陳鑫捏了捏我的手心,答非所問道,“嗯,暖和多了。”

我的手是暖和了,心卻在抽搐,如果說上王燦平的課對我來說是人間地獄,那麼現在站在講台上的鐘偉禕就是地獄使者。

我一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兒,一定是......

整節物理實驗課是鍾偉禕對我的“一問一答批鬥大會”,他被點名再次站到講台上演示實驗時,邊演示邊向我投飛刀,笑裏藏刀,防不勝防啊。

“這個實驗的注意事項哪位同學來說一下?”他裝模作樣環顧一圈,“蔣伊一!”

聲音不緊不慢,有點熟悉。

嗯......對嘛,我就說嘛,難怪我覺得彆扭,原來與做小動作正巧被老師捉現行的場景如出一轍。

我恍然大悟,他步步緊逼。

“蔣伊一,你上來把公式寫一下。”他說。

於是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去。

“蔣伊一,實驗原理是什麼?”他又問。

我心裏叫苦,完了完了,沒預習的下場,這個我不會啊。

“蔣伊一,兩種結果你認為哪一個是對的?理由呢?誤差從何而來?”他站在一旁,一點沒有放過我的意思。

最後連站在教室後面的王燦平都看不下去了,不過他沒有出聲阻止,一開始他只是在我“起立”並且“坐不下去”的節骨眼兒點撥我兩句,點撥完了繼續任由事態發展。當我被困在講台上下不來台,鍾偉禕第五個問題再次拋出來之時,陳鑫一咕嚕站起來。

然後我彷彿聽到了“噼里啪啦”刀劍相向的聲音,而此時的我想的卻是:鍾偉禕你問問題一點耐心也沒有,老師好歹提醒我幾句,你憑什麼一點提示也沒有?!!!

陳鑫和鍾偉禕在爭什麼我也不感興趣了,因為越聽越糊塗,反正聽不懂。

王燦平精神一振,一路小跑到最佳席位觀戰,臉上掛滿慈祥的笑容。

兩位愛徒又杠上了?一出好戲豈能錯過?

我真想給他端張凳子來,沏上一壺熱茶,贈送兩碟瓜子,毛巾一甩,高聲大喊,“客觀,您上座!”

王燦平特別喜歡看陳鑫和鍾偉禕“吵架”,不對,不是“看”,是“觀看”。他這一特殊癖好十分需要智商,凡是對智商有要求的休閑活動,我一律避而遠之。

於是,我縮在角落裏,聽不懂索性不聽了,閉上眼睛默背新概念英語。我想此時全班有一半以上的同學同我一樣,對與高考無關又不具備八卦精神的話題,興緻缺缺。

後半節物理實驗課,被我貢獻給“abc”和“之乎者也”后,草草結束。

下課後樂梓桐和張朵花一左一右架着我回本班教室,如此熱情只為了一個問題,“蔣伊一,你是不是得罪班頭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他了,不過他看我不順眼是真的,為求自保,以後還是少在他面前晃悠吧!

晚上《焦點訪談》時間,我接到球球的電話,小屁孩在電話里賊兮兮地問,伊一姐姐,你最近有沒有偷偷去吃必勝客?

數列證明題做到一半,我心不在焉答道,“沒有,你想吃?”

“八號呢?那個冤大頭呢?”

手中的黑色水筆突然沒墨了,我歪頭夾着話筒邊換筆芯邊教育他,“人家有名字的,沒大沒小,還叫人家大哥哥‘冤大頭’,你以後都沒得吃咯!”

小屁孩真被我唬住了,“不吃就不吃唄,小氣鬼,我還不稀罕呢!”

新換的筆芯在草稿紙上塗畫了幾筆,待劃出了一個流暢的筆跡后,我又重新拿起話筒打趣他,“你今年拿到三好學生,姐姐就請你去吃必勝客,怎麼樣?”

“還有陳鑫哥哥!”

“沒問題!”姐姐我求之不得!

至於八號,或許我自以為和他很熟,或許我的“自以為是”走到了頭,或許因為陳鑫我被他“連坐”了?

鍾偉禕不理我,直到上半學期結束,一句話也沒和我說過。看來他的“特殊日子”持續時間很長吶,對此我感同身受,但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大哥,班頭,鍾大班長,判人“死刑”好歹告知一下緣由噻!

我“死”得不明不白喏!

農曆十二月初八是臘八節,小時候在北方過臘八的習俗已多半忘了個乾淨,只記得臘八節要喝臘八粥,而本地的風俗習食鹹味臘八粥。每家每戶根據個人喜好在五穀雜糧的基礎上添加其他食材,我爸的大男子主義在這方便就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了,我喜歡加青菜、木耳、芋頭和板栗,我爸除了青菜外一概不要,他說我加的東西太多,影響臘八粥的味道。就好比紅燒肉,我爸愛吃純肉,我偏偏不愛吃肉,反而對加入其中配菜情有獨鍾,比如土豆紅燒肉、竹筍紅燒肉、梅乾菜扣肉、豇豆紅燒肉……這就苦了我媽呀,她每次分兩個鍋燒,一鍋什麼也不加,一鍋菜比肉還多。為此我曾和老蔣控訴,你不吃菜不就得了嘛,哪來那麼多事兒啊!我爸瞪我,紅燒肉就是紅燒肉,放那麼多菜成什麼了?喧賓奪主嗎?你不愛吃讓別人也不吃嗎?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生活就是這樣,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也要爭個高下,我爸有時候比我還像個孩子呢!

所以我得讓着他,因為我媽說“男人都是孩子,永遠長不大”。

看在我爸心智還沒我成熟的份上,暫且讓着他點兒吧!

臘八節過後,是期末考試。

考試前一天晚上,我丟開所有練習冊和筆記本,早早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發獃。

床單下的電熱毯熱乎乎的,提前預熱了兩個多小時,剛躺上去的時候差點被燙得一個鯉魚打挺跳出被窩,真他媽受熱不均勻呀!我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去,腦海中閃過一道又一道難題,一個又一個知識點,一篇又一篇文言文名句名篇,雪白的床背牆上貼滿了一張又一張便利貼,上面是我整理的易錯易混英語單詞,睡之前看一眼,學英語靠的是這些日積月累的點點滴滴,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

可我之前“欠”下的“債”,該怎麼“還”?!

人都是這樣,學得越順,考得越好,老師表揚得越多,就越發愛學,越發愛上這門課,我們的興趣往往來自於“優越感”,哪怕一丁點“我比別人強”,都足以支撐我們繼續學下去。我在物理上的“優越感”不知道在哪個斷點上被我弄丟了,好想找回來,好想好想啊!

新曬的被子殘留着“陽光”的味道,我翻了個身,蒙頭大睡。

考場分配和考試時間與期中考試別無二致,進入啟明中學的第一場“高考體驗”不是結束,是開始,意味着今後的每一場大考,都無可避免地被烙上“高考”的印記,高考——離我們這麼遠,又那麼近。

十一點半語文考試結束,距離下午四點半開場的化學考試,中間有五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複習時間絕對充裕。答題卡和答題紙相繼被收上去,我還沒來得及收拾書包,試卷就被蘇雨晴抽了過去。她坐在我前面,經過上次圖書館的“友誼握手”,我和她也不能算陌生人了。

而她對我的第一次“友好”竟是不經過我的允許,硬拉我對答案。

她和金鈺在文言文閱讀理解的選擇題部分產生了分歧,還沒走出教室的鐘偉禕也被她叫住了,能頤指氣使地使喚我們班頭的人也只有她了,我低頭吐了下舌頭。

“完了完了,這算什麼?蔣伊一和鍾偉禕答案一模一樣,和我們倆個都不一樣呢?!”蘇雨晴抖了抖手中的試卷,撅起小嘴,嗲聲嗲氣的樣子我看了都心疼。

又不是少數服從多數,誰說我們的答案就一定是標準答案?

金鈺滿不在乎地說,“雨晴,鍾偉禕的語文答案你也信?”說完她斜了我一眼,這個暗諷手法用得好哇!

我從她手中取回自己的卷子,勉強笑呵呵附和道,“就是啊,那道題我也是蒙的,心裏沒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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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彙報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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