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奴僕跋扈
李氏的本意可不是如此,就把戴嬤嬤推了出雲。“讓戴嬤嬤同去吧,多個幫手的人遇事總能活泛些。”
肅手站在李氏身後的戴嬤嬤聞言便走了出去垂目待遣。
烏拉那拉氏可有可無的點點頭,“去吧,那裏缺什麼回來稟我。”
兩人行了禮便退了出去,屋裏又恢復了熱鬧。
郭氏就笑着說可惜,“本來還想見見胡格格給咱們畫的新衣裳,她這一病啊,我心裏跟貓撓似得,總想要看偏又見不着。”
宋氏也笑道:“是挺可惜的。昨個日入時分還聽到她興緻勃勃的彈琴,今兒說倒就倒了。”
離落梅院遠的福晉等人就把目光轉向宋氏。
李氏美目微凝呵笑道:“彈琴?那時主子爺在吧?這胡格格還真是……?”還真是什麼李氏沒說,大家心知肚明。
郭氏餘光瞄了眼怒而不發的李氏,笑嘻嘻接住話茬:“還真是個妙人。”
見眾人詫異的看向她,謂嘆:“可不是個妙人嘛。昨兒奴才共聽她彈了三首曲子:一首普安咒佛音,一首高山流水覓知音,一首情深意切的鳳求凰,沒比這更妙的了,不是嗎?”
李氏聞言頓時怒氣衝天。她家裏說是官宦之家,到底淺薄,本人也只是略識幾個大字,琴棋書畫是一竅不通,最見不得多才多藝賣弄爭寵之人。以往府里只有蘇氏和伊氏兩個漢人女子愛附庸風雅些,不過主子爺不喜她們倒沒放在心上。可胡氏到底不同,主子爺這幾天的盛寵竟讓她有些不安。
張口說出的話自是不好聽。“我道胡格格通身的氣派有貴女之儀,誰曾想做派堪比樓里的姑娘,青天白日的狐媚主子爺。福晉實在該管管,咱們府里最是規矩不過,不能因着一個私德不修的人壞了滿府的清風,您說是不是?”
烏拉那拉氏聞言極為不悅,“你是要教本福晉如何治府嗎?”
雖說她對胡亦安以琴媚上頗為不喜,也沒放在心上,不過是小格格爭寵的手段,你李氏以往也沒少做。只是這人的性子一旦起了張狂之心便漸失了分寸。以前還能強忍着對她恭敬有禮,自從弘暉去后愈發沒了耐性,竟對她指手劃腳起來。她堂堂的嫡福晉,還輪不到個側福晉對她治家說三道四。
李氏對福晉分不清主次看不上眼,大清朝沒有福晉身亡妾室為繼的傳統,她的身份在側福晉這已經到了頭。無需福晉處處提醒她的尊榮,她又越不過去,更不會伸手奪權,主子爺絕不允許。何必處處端着福晉的頭銜來壓制她,不過是心虛罷了。
李氏哼笑一聲恢復如常神色,淡淡開口:“福晉說笑了,妾可沒福晉的本事。只是妾身為側福晉看不慣府里烏煙瘴氣的提提意見罷了,畢竟您是府里的掌權人,總得您發話不是?”
烏拉那拉氏靜默片刻,嘆氣道:“不過是小格格為爺紅袖添香的雅事,怎到了你嘴裏就成了烏煙瘴氣。主子爺身為皇子,博古通今,禮樂射御書數無不高絕。偏偏咱們這些后宅女子多粗鄙少了些風雅,這些年倒是委屈了爺。現今能有個陪主子爺弄琴吟詩之人咱們應該為他高興才是。”
烏拉那拉氏說著掃了眾人一眼,瞧着她們臉色精彩紛呈變來變去陰鬱的心情也愉悅幾分。
“李氏你身為側福晉,幾個孩子的額娘,更要注重自個的言行舉止才能為孩子做好表率。那些不入流的話豈是你身為側福晉能說的嗎?要是傳了出去被主子爺聽到你要他如何想你?”
李氏氣的面紅耳赤,她粗鄙?她不流入?主子爺不照樣寵了她十幾年?主子爺還會為了個剛進府三天的小格格罰她不成?
瞧着福晉一貫慈和大度寧靜無波的臉譏笑道:“到底是福晉心胸開闊,有容人之量,不愧是府里的女主子,主子爺敬重的嫡福晉。”
“這是身為女子的本份。”
正院如往常般嫡側福晉你來我往,下面的人偶爾架架秧子,把氛圍抬的熱熱鬧鬧的。
落梅院安靜有紊的各司其職。
和順正在院子裏交待兩個小太監把後院的地掃了,再把涼亭里擦抹乾凈。聽到有人推門進來,抬頭望去,看到林嬤嬤攜戴嬤嬤來了。趕忙跑過去打了千,比見到親娘還熱切,嘴裏熱乎的吉祥話不停往的外蹦。
林嬤嬤抬手打斷他的奉承,“福晉得知胡格格身體不適,吩咐我過來看看。胡格格現在可好些?府醫怎麼說的?”
和順看着林嬤嬤不停腿的往裏走,只得尾隨着諂笑:“奴才只知道格格還在暈睡,具體府醫怎麼說的,現今如何……這真不知……”
林嬤嬤冷眼一掃,皮笑肉不笑地埋汰,“你既然跟了主子便認真些,主子出了事你這一問三不知的,可是失責啊……”
和順低頭哈腰連說是是,“這次不是奴才不盡心,這不——”說著見沉香從茶水房端着托盤走了出來。努努嘴:“奴才插不上手啊。”
見林嬤嬤和戴嬤嬤神色乍變,心中一陣冷笑。也就在爺爺跟前耍耍大尾巴狼,以往瞧着爺爺不順眼隨意糟踐,等以後爺爺出了頭咱們走着瞧。
沉香從茶水房端着熬好的參湯出來自是見着了林嬤嬤她們,笑着走到跟前,“嬤嬤們莫怪,奴才手裏端着東西不好向你們行禮。”
林嬤嬤和戴嬤嬤仗着背後的主子可以在府里橫着走,那也得看在誰跟前兒。四爺身邊的人位份再小也沒人敢給他們臉色看。
林嬤嬤就笑容可掬地說姑娘客氣,“怎的姑娘在這兒啊?”
“自是主子爺吩咐奴才留下照看胡格格的,兩位嬤嬤為何而來啊?”
“側福晉和格格們給福晉請安,說到胡格格的病讓福晉很是憂心,便讓老奴過來看看。”
戴嬤嬤聞言暗罵“老貨坑人”,笑着接道:“福晉仁慈,說胡格格病了讓林嬤嬤走一趟落梅院,側福晉聽聞心有不忍便讓老奴一塊過來看看。畢竟胡格格剛進府,很多東西未必齊全。不過姑娘在這呢,咱們側福晉顯然是多操心了。”
沉香笑笑未吭聲。
和順笑着把三位送進屋,轉身把兩個小太監攆去後院,自個兒在院子裏等候差遣。
林嬤嬤和戴嬤嬤進屋四處掃了眼,一應用具都不差,佈置的井井有條,舒適雅緻又溫馨。
可林嬤嬤是來落梅院佈置過屋子的。先前屋子裏逾矩的都讓搬走了,填進來的雖說不錯,但形狀各式,材料斑駁,堆在一處就顯得亂糟糟的。沒想到經這胡格格手一變動,規整寬闊了不少。瓶花點綴,別緻怡然,顯然是個有心思的。
沉香帶着兩人進了卧房,紫菀看到便站起來行禮。
林嬤嬤、戴嬤嬤見到紫菀也是心中一凜,笑着回了禮。
林嬤嬤慈和笑道:“紫菀姑娘也在啊。”
紫菀不同沉香沉靜,為人有些潑辣,笑眯眯回道:“主子爺吩咐,奴才自是在的。兩位嬤嬤怎麼轉到這來了?”
林嬤嬤把對沉香的說辭和紫菀講了一遍,餘光尾隨着沉香看她把托盤放在梳妝枱上。
胡格格這屋裏的梳妝枱是個不大的桌子,上面放了面銅鏡,胭脂水粉擺的整整齊齊。髮飾釵環並未擺在上面,而是妝枱兩邊各放了個兩尺有餘的黑漆嵌螺鈿花鳥首飾匣子,約莫各有七、八層。
林、戴兩位嬤嬤都曾見過胡亦安的私房單子,知道她富貴,不曾想連妝匣都如此奢華。
轉過眼就見紫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們,心裏罵了聲“戝蹄子”。還是笑着詢問:“那可是胡格格的葯?聞着是參湯的味,不知胡格格得了什麼病?”說著兩人走近床前端詳着胡亦安。
前兩天還如明露般的漂亮臉蛋兒現今青白慘淡,如那秋日裏的殘花,再美也失了顏色。見狀心裏便有了猜測,抬手掀開薄被,闖入眼中的便是那無領內衫裸露在外的脖子和鎖骨上的痕迹觸目驚心。
心裏驚駭臉上也適當地露出了憐憫,嘆了口氣,“府醫怎麼說的?”
沉香正在攪拌參湯沒回話,紫菀對胡格格說不上有想法,也就沒禁止林嬤嬤查看。聽到問話淡淡的回道:“府醫只說胡格格沒有性命之危。”
“那何時能醒來?要用什麼葯?”林嬤嬤再問。
“胡格格身體有異,府醫不敢用藥,只能等她自個醒來。交待我們每隔兩個時辰便給她喂碗參湯。”
“就這樣等着?”
“主子爺不是命我們照看嗎?胡格格真的有事我們還能幹看着?不會請府醫過來嗎?”
林嬤嬤陪笑,“紫菀姑娘莫怪,老奴只覺着胡格格這麼躺着怪可憐的。不過,她即有主子爺憐惜又有姑娘們照看着,想來也不會有礙。”
“那是胡格格自己的事,奴才只是奉命辦事。兩們嬤嬤還有疑問嗎?”
“沒了,沒了。胡格格這兒還要麻煩兩位姑娘費心,老奴先回去回稟福晉,莫讓她惦記。”
紫菀和沉香站好送她們出去。
見人出了屋,沉香沒忍住說了她兩句,“你說話時注意點分寸,這兩個都不是好相與的。真想收拾你,有的是手段。”
紫菀冷笑,“不過是兩個腌臢的老貨。我是主子爺的奴才,在前院行走,不想攀高枝自是落不到她們手裏。再說了,打狗還得看主人呢,要是真想動我,看主子爺不扒了她們一層皮。”
沉香嗔怪,“越說越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