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謀划
?等到惠當初離去,我也離開了家。
此時我還不敢確定白衣的身份,但他執意要跟我一起遊歷江湖。
說什麼反正也無家可歸,還不如和哥哥結伴而行,若能建功立業固然好,就算不能也當快意人生。
他說得何其意氣風發!
只是他這一聲哥哥二字,似乎帶着一絲曖昧的味道,我覺得好生彆扭。
他卻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兒,又說:“我從小是個孤兒,長這麼大從來都是與孤獨為伴。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哥哥,甚是覺得投緣,這再也不想一個人了,你可知道,一個人的日子那才是沒趣呢!”
聽他這話,就好像他從小就在深山老林里一個人長大似的。
我拿他沒法,也就任由他了。
心想,不管他來歷如何,我防着些就是了。
白衣見我也不趕他走,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圍着我又唱又跳,好不歡悅。
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也難怪他自己跑着都能被樹撞暈,這世間的兔子也有,沒想到這樣的人也有。
經得他這一鬧,我煩躁不安的心情也輕鬆不少。
我帶着他離開顏家,茫然間卻又不知該去哪裏。
事實上,我此時真是有些茫無頭緒。
眼看離七夕越來越近,我若是再沒找到杜三娘,那就又得再等下一個七夕。
七夕年年都有,可杜三娘在哪裏,我卻根本不知道。
這年復一年的尋找,這年復一年的期待,這又年復一年的失望,讓我在大海撈針似的尋找中,忍受着巨大的煎熬。
這一切,若非拜該死的蛇妖所賜,我又豈會受這般苦難?
我越想越氣。
這才輕鬆了片刻的心情又充滿了憤恨和焦慮。
白衣見我愁眉緊鎖,不禁嘆了口氣,說:“我本來只是想讓你輕鬆一下心情,沒想到這才片刻,你又煩躁不安起來。”
我也嘆了口氣,心說你不是我,自然不知我的苦處。
只是我不便與他說。
哪知,他卻又說:“其實我知道你在防着我,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我長這麼大卻從沒做過一件壞事。你若是信我,有什麼跟我說,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分憂。要是不信我,便不說也行,你做什麼,我幫你做就是,也算是咱們認識一場,彼此互相搭個幫手。”
他說得甚為無奈,但我聽着暗暗驚訝。
這人,看起來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甚至還帶着點兒傻氣,如今看來,倒也是心細的。
我無可奈何,只得說:“這世間人心險惡,我也是身不由己。”
白衣嘆了口氣,說:“你這句話算是對的,這世間人的確壞的很,而且又很好吃……”
他說著忽然頓住,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我有些錯愕。
他這樣子,就好像是我說錯了話,讓他無比驚訝。
我忍俊不禁。
這世間人壞的很,又跟好吃有什麼關係?
我一時未能明白,只是以為他說錯了話,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沒說錯的。
世間人壞,與吃大有關聯!
白衣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的乾笑着,問我:“我是不是說錯了。”
我笑而不答,起身往前走去。
白衣隨後而行,問我去哪裏。
我說我不知道。
事實上我真的不知道。
這樣茫然無知的走了五年多,但我卻連杜三娘的影子都沒找到。
我更不知道,前世那該死的蛇妖,將杜三娘藏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
但不管怎樣,哪怕海枯石爛,哪怕滄海桑田,只要我在,我就絕不會放棄。
前世不會,今生更不會。
白衣見我神色悲傷,有些不好意思的跟我道歉,說:“對不起啦,哥哥。是不是我問得不對,讓你想到了傷心之事?”
我抬頭望着天邊的浮雲,沒有回答。
白衣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放心吧,從今以後我便跟你,你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我霍然轉身,說:“可你知道,這是如何的一種苦?”
白衣茫然的望着我,卻毫不猶豫的回答說:“知道。”
我吃驚而錯愕,隨即又笑又哭:“你不知道,誰也不知道。”
白衣望着我呆了一呆。
隨後他堅定的說:“世上人不知道,但我知道。”
我自知失態,便不再說。
這一路我想了很多,決定重新開始。
我要尋找杜三娘,註定了是一個艱苦卓絕的漫長曆程。
蛇妖為了得到我,他會不擇手段的折磨我,讓我在痛苦不堪的煎熬中後悔。
只要我後悔,他便對我有機可乘。
但我絕不會後悔。
白衣說:“既然如此,我們從哪裏開始?”
我說:“秦始皇陵!”
我想好了。
無論我從哪裏開始盜墓,都是為了尋找杜三娘。
我選擇從秦始皇陵下手,雖然不好斷定蛇妖會不會將杜三娘藏在秦始皇陵,但展翅金雁,對於我來說,也同樣重要。
我相信,如果杜三娘知道,她一定會支持我的選擇。
既然決定好了目標,我就得組織人手。
這一次我不需要人多,就只要兩個下手。
一個白衣,再找夠一個人就可以了。
很快,我從繁榮的街市裡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流浪漢。
我問他,為什麼會流浪。
他說:“有時候,一個人處在這樣的環境裏,是無法選擇的。”
我沒有再問。
我說:“跟着我吧,我不能給你光輝之城,但絕對可以讓你衣食無憂。”
他猶豫着,終於同意了。
於是我給他取了一個我們之間方便稱呼的名字:
何在。
我沒有解釋。
他卻自己說了出來:“何在?從來就存在!”
我說:“這就夠了。”
我帶着白衣和何在,又買了三匹馬。
有了馬,不求日行千里,但也去哪裏都行。
只是奇怪的是,這一路去往長安驪山,途中居然再也沒遇到類似於十三步的追殺。
要說太子對我的追殺,剛一開始就代表着結束,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是又為何這一路如此風平浪靜呢?
難道他會讓我就這麼去驪山尋找秦始皇陵?
我微一思索,不禁怵然一驚。
而白衣的想法,也與我不謀而合。
他說:“這是因為太子改變了策略,就好比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太子之所以不再追殺我,就是因為他改變了想法。
他當初利用和逼迫爹的天道行不惜一切為他去尋找展翅金雁,雖然最終無果,但他也順利的晉陞為太子,於是他暫時放棄了尋找展翅金雁。
並隨之卸磨殺驢,將爹和顏家滅口。
只是他沒想到,他費盡心機沒有找到的展翅金雁,如今又有靖王爺在暗中尋找。
只要靖王爺一旦找到展翅金雁,勢必會威脅到他的太子之位。
太子得到這個消息,自然坐卧不安。
於是他暗中調查,知道爹和顏家的亡魂並沒有往生,而是成為了孤魂野鬼,再一次在為靖王爺尋找展翅金雁。
而在這些消息裏面,當然包括我與師傅墓神的關係。
太子自然更加害怕。
於是他欲殺我以斷爹的後路。
但他第一次就失敗了。
他的刺客遇到了白衣,他的刺客遇到了夜哭。
他的刺客無論遇到哪一個,最終結果都是失敗。
太子也許憤恨,但更不甘心。
於是他必然重新部署。
現在他知道我去了驪山尋找秦始皇陵,肯定會知道我是為了去尋找展翅金雁。
於是,他就會再一次對展翅金雁產生了據吞奪取之心。
因為擁有展翅金雁,可以召喚秦始皇陵里的百萬陰靈。
這比擁有一支強大的人間軍隊更能發揮極致而可怕的效用。
太子揚言:“我得不到的,別人莫想得到,別人想得到的,我更要得到。”
所以,太子不殺我了。
他就等着我找到展翅金雁。
然後他趁機下手,坐享漁翁之利。
這倒是一步絕妙好棋。
但坐享其成,誰都會。
我想着一聲冷笑。
看來我的身前身後,已然危機四伏。
白衣能想到我之所想,可見其心智不凡。
亦或大智若愚。
我對他不由得暗暗刮目相看。
於是,我便問他:“我們是否進退兩難?”
白衣毫無懸念,說:“是!”
我說:“該怎麼辦?”
白衣說:“以假亂真!”
我不覺一怔。
白衣知我所惑,笑說:“世人都沒見過真的展翅金雁,只要有一隻,別人又怎麼會知道真假。”
我想想也是。
不過這假的金雁能造出來,又怎麼能夠飛起來呢?
白衣說:“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
我望着他心有成竹的樣子,沒有再問。
我既然相信了他,便是信了。
但此刻我又忍不住生出一絲絲懷疑。
我與他非親非故,他如此熱心幫助我,到底圖得什麼?
現在剩下來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找到秦始皇陵的確切所在。
當年項羽以三十萬人挖掘秦陵,也只不過摧毀了秦陵的地面建築而已,而實際墓葬卻根本沒有找到。
又歷經幾百年,就是一世梟雄曹操,據說是盜墓一族的始祖,卻也沒有尋找到秦始皇陵的真正所在。
曹操為之震撼。
他聯想到自己所盜掘的無數古墓,擔心自己死後也像這些人一樣不得安寧,便決定百年之後一切從簡。
從簡了不說,他又搞了個七十二疑冢。
這樣一來,原本簡單了的東西,反而因此更加充滿了神秘的色彩。
於是,江湖傳聞,只要找到秦始皇陵和曹操墓葬,其寶藏足以富可敵國。
再幾百年,又無數盜墓者都為之奮鬥,仍是一無所獲。
如今,我要想找到秦始皇陵的真正所在,顯然也是困難重重。
我忽然想到了師傅墓神。
墓神當年又有沒有去尋找過秦始皇陵呢?
如果尋找了,又有沒有找到?
這些問題,我估計沒有人知道。
但幾乎在所有人的認為中,都覺得墓神一定能夠找到。
而我是與墓神死前唯一接觸過的人。
就因為這樣,靖王爺和爹才會找到我。
如今太子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便欲坐享其成。
他們都對我“寄予厚望”,我沒理由辜負了他們。
我在心底發出一絲冷笑。
又行走一個月,終於順利的到達驪山。
這途中,白衣說不足以急行。
他讓我一邊沿途盜墓,繼續尋找杜三娘。
而他悄悄的去找人打造假的展翅金雁。
後來,假的展翅金雁打造成功。
他藏着卻又不讓我看。
說是為免對方暗中發現。
我自然不好再追問。
但心中越發的好奇。
他打造的到底是一隻什麼樣子的展翅金雁呢?
這一日,終於到達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