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將計就計者

第二十六章 將計就計者

"所以,你還在瞞什麼呢?"阿梨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回蕩在耳邊,陳六揪着褲腳,神色掙扎。

陳彪已經被司安帶去了另外的審訊室,雖然同樣是恐慌不已,但比陳六好的多,司安轉着手中的筆有一眼沒一眼地看着他,陳彪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現在坐的那把椅子含金量很高吧?史妤死後你由一個小混混跳級升職到現在的一把手……在史妤的死亡里,你擔當的是什麼角色?"

司安言辭犀利,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鎚狠狠砸在陳彪的心上,鈍痛無比。額頭慢慢爬上汗珠,明明是沒有空調的房間,寒風從後面的窗口灌入,他卻像熱的受不了,一個勁地扯着領帶,手腳卻是冰涼的。

杯中的熱水被抖得撒出去,司安捻了捻桌上的水珠,凝眸看着他。

"史妤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她……"手下的兄弟一個接一個地慘死,陳彪覺得那隻恐怖的索命鐮刀,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阿梨帶着元凩之從房間出來時剛好遇見面色難看的司安,相對無言。

陳六和陳彪什麼都沒說,兩人經歷了一番心裏掙扎,卻還是同樣選擇了什麼都不說。到底是有多自信自己能夠平安活着,還是說被什麼超越死亡的更恐怖的東西所威脅?

"哦對了,之前的目擊證人已經醒了。"

那人似乎仍驚魂未定,手裏捏着一個平安符,家人正在旁邊安慰着。

"那是個厲鬼啊!它吸血的!"阿梨和司安問了半天,那人反反覆復就是這麼一句話。司安看了垂着眼睛不語的阿梨,安慰了一下人,嘆了口氣關上門。

"那隻鬼……是之前招來的那個嗎?"司安對那晚的水鬼仍然記憶深刻,一下子便想到了。元凩之聽了他的話皺了皺眉:"那鬼不是阿梨招來的。"

嗯?

"招魂就算招不來死者,也不會把其他東西招出來。所以最有可能的,是那隻鬼原本就在那裏,或者說,是等着我們招魂。背後,一定有什麼人在驅使它。"

司安悚然。

回到家,阿梨捏着瓶子裏的碎肉關上了房門,熟練地開始招魂。儘管已經預料到結果,她還是要試一試。

空靈的叮噹聲慢悠悠地回蕩着。

"哐當!"外面走廊處的木架被大風吹倒,晃悠悠地卡在角落,楊嬸眯着眼關上窗戶,心裏不解。

"最近怎麼老刮大風……"

片刻后風靜了,少數人家開始飄出飯菜的香味。

阿梨收拾好工具,無力地坐回窗邊,揉了揉額角。

從之前的何城開始,阿坤,盧維,再加上那個穿着婚紗死在河邊的女孩,一共五個人,魂魄卻一個都招不回來!這種情況比較少見,要不是已經輪迴,要不就是……被吞噬了。

阿梨深覺從屍河開始,就走進了一個看不見的大網裏,那人在暗處,慢慢撒網佈局,而她們只能無力地掙扎。這種心力交瘁的感覺已經很久沒出現在她有記憶的生命里了……

從屍河一起出現在她身邊的元凩之,到底是什麼人呢?

初見時一身古裝扮相,氣勢凌然,道之不記前塵,卻像是認識她。之後百般相護,千般柔情……

元凩之輕輕走進來,扭開床頭的暖燈,一語不發,也不問她結果如何,只是沉默地抱起她,輕輕落下一吻。

阿梨抬眼便撞進那滿是心疼的眸子中,深邃誘人。阿梨心中一動,她好似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慢慢抬手撫上元凩之稜角分明的俊臉,閉上眼慢慢把自己湊過去。

屍河之中來又如何?從一開始,他就像註定會守在她身邊一樣,所有的感情都是那麼自然,彷彿本該如此。哪怕他是從地獄浴血而來的惡靈,只要是她所認定的人,她願意。

不言過去,不論將來。

阿梨第一次主動,饒是冷靜自持如他,也不免愣住。鴉羽輕掃,引起微微的癢意,直直癢到了心裏,想撓卻又像上癮一般捨不得,看着阿梨臉上泛起的紅暈和顫動着不敢睜開的眼睛,元凩之心裏滿足地喟嘆一聲,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阿梨啊……

暖黃的燈光照到兩人的身上,柔柔的,引人心醉。

已經快十一點了。

"噠、噠、噠……"細高跟踩在地面特有的清脆聲在小路上迴響着,一身純白婚紗慢慢拖着,那人的腳步緩緩,渾然不覺身後有個猥瑣的身影正悄悄地跟着她。

男人左右看了看,兩眼發亮地盯着前面的女人,心裏激動又得意。這是哪家的新娘,大晚上不好好享受暖被窩,跑出來,還剛好被他看到了……

嘿嘿……

新娘走下階梯停下了。男人眯了眯眼正準備動手,貓着身子過去時卻突然聽到咕嚕咕嚕的怪異聲。心裏奇怪,往前探了探頭,然後突然瞳孔猛然一縮!

血滴滴答答地流進那個怪物的嘴裏,它死白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兩手緊緊抓着女人的胳膊,像是快要掐斷了。

女人的頭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弧度扭着,面容卻是平靜。

"鬼……鬼啊!!!"

……

"和之前的一樣,兩個死因,死前沒有麻醉現象。"魏煜陽脫下手套去洗手,然後熟練地從司安的褲兜里摸出一包餐巾紙,仔仔細細地擦着手。

"褲子都要被你拽掉了!你能不能自己帶紙?!"

魏煜陽一臉無辜地揚了揚手中的紙巾:"我這不帶着嘛!"

"……那是我的!""你的不就是我的!"

阿梨一臉平靜地聽着他的報告,臉上是一副早已瞭然的模樣,司安皺眉看着她:"你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知道會有人死,但不知道具體會是誰。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何不阻止?"

司安愣了一下,卻立刻堅定地說:"市的水路這麼多,哪有那麼多精力去阻止,不是這個女孩,也有可能是別人。"

他不會懷疑她。這倒是阿梨不曾想到的。笑了笑繼續說:"沒錯。從一開始為史妤招魂,就是兇手找的一個時機,想讓我們以為那水鬼是我們招魂招出來的,以此來掩蓋自己的行蹤,而他也方便在暗處行動,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那人是在養它。"

對方想要將計就計,那麼,將計就計好了。

"養那隻水鬼?為什麼?"

阿梨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那人養水鬼的目的是什麼。水鬼一般害人只會讓對方和自己一樣溺水而亡,以命換命換讓自己投入輪迴道。然而這隻水鬼連殺兩人,還把血給吸幹了……

讓死者和自己一樣溺死而亡,還要讓死者保持新鮮的血液讓它吸食……什麼樣的手段,才能做到?

那麼水鬼的事情,史婕又知道多少?

"水鬼的事情你先不要管了。"阿梨看着這個認識兩年的朋友,語氣輕然卻不容反駁。司安看着她的眼睛,默了一瞬點點頭。

"史婕最近……"

"她最近在一個小麵館找了一份工作,沒有什麼異常。"

阿梨沉吟了一下,看着身邊的元凩之說道:"我今晚去看看。"

"好。"

小麵館開在一個稍偏的地方,司安開着車繞了好幾圈才到。

街道的各處店面開始關門休息,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家小超市還亮着燈,卻沒有什麼生意上門。

"我先下班了!你等會記得把店裏打掃乾淨然後鎖好門啊!"中年女子脫下工作服,把工作一股腦的交給那正在洗碗的女人,也不管對方答應與否,急匆匆的就跑了。

這天太冷了。

阿梨剛下車就被迎面襲來的寒風吹的一個激靈,在車上的睡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一件攜着暖意的外套把她牢牢罩住,一下子冷意被驅散了不少。

而司安木然地看着兩人,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心裏默念:我不冷!

史婕正在打包店裏剩下的餃子,突然聽見腳步聲,她頭也不回地說:"今天打烊了,明天再來光臨小店吧!"

沒聽到聲音,她疑惑地回頭,看到三人時征了一下,轉而換上無奈的悲意。

"白天不方便打擾,所以現在佔用一點你的時間,希望別介意。"司安的官腔打的相當不錯,讓人挑不出不妥。

史婕苦澀的笑了笑,說:"我這小工作,還談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你們想問什麼?"

"之前你說史妤被陳彪拿走了,能告訴我仔細么?"阿梨扣着元凩之外套上的線頭,輕聲問道。這個問題顯然戳到了史婕的痛處,她一下子捏緊了滾燙的水杯,臉上的表情似悲似恨,複雜無比。

深深吸了口氣,說:"之前,陳彪說有人看上了小妤,想把人直接接走。我沒同意,後來有一天,小妤就不見了,那天陳彪也沒在。後來……"

"那人是誰?"阿梨皺着眉緊跟問道,然而史婕卻垂頭喪氣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問了陳彪,他什麼都沒說。"

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假如史婕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那個看上史妤的人會是誰?史妤死了陳彪依然享受到了巨大的好處,史妤的死,會是那人主導嗎?

"好。今天打擾了,我送你回去?"司安站起身,看着坐在椅子裏默然流着淚的史婕,輕聲問道。

"呃,不用了。不遠。"

聞言司安也不再堅持,帶着阿梨和元凩之開着車很快隱入夜色。

史婕坐在原地呆愣了很久,直到街道已經一片漆黑,才慢慢地起身,捏着手中已經冷掉的餃子回去了。

這條路一如既往的黑,她早就習慣了。打開門的瞬間後腦勺卻突然猛地一痛!沒來得及回頭,就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風吹過,一切還是那麼靜,只有一把破椅子"吱呀吱呀"地在角落慢慢地搖着,似是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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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屍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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