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眼睛

第二十三章 眼睛

阿梨難得睡了個好覺,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今天的天氣比之前好了許多,難得有點太陽,透着窗照到窗邊,雖說不溫暖,但好歹看着還是很舒服的。

地鋪上整整齊齊,不知道元凩之人去哪了,阿梨看着那陽光目光征然,仍蜷在被窩裏享受這難得的倦怠時光。

"吧嗒。"門口傳來開門聲繼而是一陣窸窸窣窣換鞋的聲音,阿梨沒動。

她知道是他。呀呀歡喜地從門縫探進半個身子,還沒出聲就被元凩之從後面拎拽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扭開門,觸到阿梨一雙清醒發亮的眸子時稍愣了一下,然後柔柔笑開:"睡得還好嗎?"

"嗯嗯,很好。"都快睡成豬了,能不好嗎?艱難的起身洗漱,桌上已經擺好了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皆是她愛吃的。阿梨臉稍微熱了熱,這樣的感覺,就像,就像一個體貼的丈夫一樣。然而這樣的氣氛沒能持續多久,司安再次發揮了他破壞王的特性。

"容梨,阿坤死了。"

屍體已經被帶走了,但那股濃烈又怪異的腐臭味卻縈繞在這個小小的巷子裏久久難散,讓人幾欲作嘔。

但驅不散人們的八卦之心。巷子外還有不少的人站在那議論紛紛,捂着鼻子眉頭緊皺,卻又不住地伸着頭往巷子裏看。

小巷子正在翻新,地上是一堆堆的水泥灰,牆上破舊的土磚斑駁破爛,還夾雜着潮濕的青苔味道。而最顯眼的,還是地上凌亂不堪的腳印,攜裹着星星點點的暗色凝血,一路延伸到小巷盡頭的一大灘烏黑髮臭的血跡邊,那塊污跡上還有黑綠色的蒼蠅來來回回地飛着。

"屍體外表腐爛,內里如何還得等法醫驗屍結果。死者……眼睛被挖掉了。"司安鬍子拉碴的,頭髮亂糟糟,看上去潦草極了。

聞言阿梨心裏稍愣了一下,眼睛被挖了?

"史婕呢?"

"回去后就沒有出來過,沒有作案嫌疑。"

稍微捻了捻手指,阿梨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地上的黑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后,她嘆了口氣,說:"我去史婕家看看吧。"

史婕租的房子比較偏,是H市稍微老一些的房區了,住戶不多,很多房間的窗戶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有一種走近荒區的感覺。

午後的陽光撒下來,更冷了。他們三個人走在路上,腳步聲都快要把這個擁擠的小地方填滿,更顯其中空寂。

"吱呀、吱呀——"在他們走過後的下一瞬,後面那把隱在陰影中的搖椅突然緩緩搖了起來,老舊的木頭不堪重負發出沉苦的呻吟,在一片安靜之中讓人心底發悚!

司安本就提高了警惕,卻被這突然的詭異聲音嚇了一跳,搖椅上好像有一雙微微透明的腳,定眼看去又沒了,晃動的搖椅彷彿只是風吹過的痕迹,再無其他。

阿梨一臉平靜地撇了一眼,內心毫無波動。

有些人追逐新的生活,卻有人念舊不忘,在原來的地方流連忘返,久久不願離去也是正常的,哪怕是已經不在人世。

敲了很久的門,裏面才傳來聲音。打開門的時候確實讓阿梨稍微驚了一下。面前的人一改之前渾渾噩噩的瘋癲模樣,轉而把自己拾掇乾淨了,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好歹比之前有了點人氣。

史婕手上是滴滴答答的抹布,身後的地板微微發亮。看來是在打掃衛生。見到三人她稍微愣了愣,把人迎進屋。

見阿梨四下打量着房間,她嘆了口氣勉強扯出一抹笑:"日子還得過,之前掙得錢……我想重新找份工作,然後……把小妤帶回家。"提到史妤的時候她依然忍不住紅了眼眶,卻很快壓下情緒,吸了吸鼻子低下頭不再說話。

"阿坤死了。"司安不愧是個大直男,直接了當的話讓正沉浸在濃濃悲傷中的史婕愣了一下:"阿坤是誰?"

這次輪到司安愣了。

"你不知道阿坤?喏,這個。"把手機上的照片遞過去,史婕辨認了好一會,才恍然大悟一般說道:"哦這不是陳彪那混賬東西的狗嗎?死了才好!"一臉的憤恨和不屑,看來昔日的戀人果真是成了死敵。

……

又詢問了一番之後,三人才告別離去。

"有發現什麼不對嗎?"

阿梨沉吟了一聲,搖了搖頭。今天他們來的目的除了例行詢問,還有就是觀察史婕有什麼異樣的地方,但是沒有。

"裏面很乾凈,她身上也很乾凈。"要不然就是她藏的太好沒發現。

"唔。不過我有個發現!"說完司安臉上出現了難得的興奮表情,下意識地朝着阿梨擠眉弄眼,卻遭到元凩之的冷冷一瞪!

扭曲的表情就這麼尷尬地僵在臉上,收也不是放也不是,看上去有幾分滑稽。但他很快像沒事人一樣恢復正常,轉而一副嚴肅的正經樣:"按理說史婕和陳彪熟識,那麼陳彪的手下她也應該熟知,但今天的態度就很不對勁。但不過她的樣子也不像是撒謊……"這也是司安糾結的矛盾地方。

然而他在那糾結苦思,阿梨和元凩之卻是一臉漠不關心樣,腳步不停地繼續走。嗯,她當然知道不對勁,但史婕的那絲不對勁,可不僅僅是這兒。

但她暫時不打算告訴司安。

……

阿坤作為同伴死了,剩下兩人早就被嚇得瑟瑟發抖地待在警局,就算是問完了話都不走,因為兩人覺得警局的浩然正氣可以保平安。

剛從外面回來的司安聽到這個說辭后,看着坐在大廳休息椅上盡量降低自身存在感的兩人哭笑不得。

帶阿梨去看屍體后,自己晃悠悠地去看那兩人。看見司安時兩人下意識地就想跑,然而站起來的時候兩人相絆直直跪趴在司安的腳下,姿勢狼狽。

司安簡直要被兩人的蠢樣笑趴了:"哎哎哎,不用行這麼大的禮,平身吧兩位?"臉色漲紅地爬起來,習慣性地就要耍混性,觸到司安笑眯眯的臉時立馬慫了。

還沒等他開口,稍高些的那人就神神秘秘地湊到司安面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招了招手,示意司安把耳朵靠近些,然而司安穩穩坐在原地沒動,他訕訕地搓搓手,說:"警官,我覺得這件案子你們抓不到兇手!"

"嗯?為什麼?"

"因為殺人的不是人!是鬼!"

嗯?這個說法倒是新奇的很。笑容不變地看着他,那人卻不再開口了,兩隻眼睛四下打探着周圍,就好像是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觀察他一樣。旁邊的人被他這些動作嚇得不輕,哆嗦着開口:"盧維你,你胡說些什麼呢……哪有什麼鬼……"

"行了!一天天怪力亂神的胡說些什麼呢!趕快回去了,警局不是咖啡廳!"司安的大嗓門成功讓兩人狠狠抖了抖!磨磨蹭蹭的想繼續獃著,最終還是被司安黑着臉叫走了。

與此同時的阿梨卻是一臉凝重地看着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一言不發。

和之前一樣,表皮腐爛,內臟完好,確實是同一人所為,但這次的顯然更殘忍!屍體眼眶空空的,邊緣破碎撕裂,像是被活生生掏出來的一樣,而鼻樑出已經被腐蝕見骨,惡臭濃烈。

這是結了多大仇?

"哎呀最近的怪事可真多!上次才從一個村子外的河邊撈起一具女童的屍體……也是腐爛不堪的……"魏煜陽的怪腔成功引起了阿梨和剛走進來的司安的注意。

"女童?"和小孩子又有什麼關係?

見阿梨有興趣,魏煜陽一臉興奮地轉過來和她分享八卦,手下意識地就想搭上阿梨的肩膀,卻被元凩之狠狠扭住往旁邊一甩!

"嗷!"司安穩穩接住他,一臉幸災樂禍:"讓你丫手賤!"魏煜陽還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仍舊一臉懵逼地看着黑沉着臉的元凩之。

"下次,就不是這麼簡單了!"陰沉的警告讓兩人不由自主地一抖!阿梨趕緊過來打圓場:"呃,沒事沒事哈……"一邊說著一邊扒着元凩之的胳膊,像是順毛一樣慢慢撫着他。

魏煜陽有些委屈。

他只把人當好姐妹看的……絕對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然而元凩之早已冷冷轉過頭,接收不到他委屈的小眼神。委屈歸委屈,魏煜陽卻是沒生氣,仍然把剛才要說的東西說出來,只是這次識相地離阿梨遠遠的。

"是個小姑娘,屍體撈上來的時候高度腐爛,像是死了很久了,但她是前一天才不慎跌入河中的。"

阿梨心中一動,和元凩之對視一眼,把手機遞過去:"你看,是這個小孩子嗎?"

"哎你認識她啊!"

阿梨卻不再說話,一邊的司安亦是安靜下來,臉色意味不明,似是嘆息。元凩之輕輕地攬住阿梨,不言不語。

那個屍體,是知知。吳楊死了之後,齊瑤沒有了生氣來源,屍體腐爛成這樣是勢必的,這對她來說大概就是解脫吧?死也要去到家人屍體被困住的地方,大概……是為了她內心的團聚?

"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哇~嗝!"

已是凌晨時分,街道一片安寧。一個醉漢晃悠悠地哼着小曲走在河邊,卻被下面一抹飄揚的白色帶走注意力。

明明是冬夜,那人卻一身抹胸曳地白裙,在風中飄揚着,裙邊紅色點點,似是在白雪之中綻放的紅梅。

她一動也不動地站在河邊,看着有些詭異。

醉漢晃悠悠地走過去:"小姑娘大晚上不回家……在這河邊……"話戛然而止,他陡然睜大了眼睛!

那個女孩的脖子以極其詭異的角度翻扭上仰,猛地與他對視!死不瞑目的眼睛還在汩汩淌着血!

而脖頸處更是有一道大開的口子,那裙子上哪裏是紅梅?分明是從脖子裏面濺上的血!而女孩面前,一張泛青腫脹的臉,正看着他笑……

"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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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屍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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