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水鬼
"這個就是史妤出意外的地方？"阿梨擺着符陣，看着面前波紋滾滾的河面，面色怪異。這裏和史妤工作和生活的地方相離那麼遠，而且平時都沒有什麼人，以史妤膽小的個性，會來這個地方散心？
怎麼都說不過去，除非是有人刻意帶過來的。
"我們當然知道不對勁，但查來查去就是這樣，這就是史妤的死亡第一現場。"司安兩手插兜，看着腳下的河道無奈地說。
阿梨聳聳肩不再說話，她今天只是來試試招魂的，至於這種關於案子的偵查，她可沒閑心管，不過覺得奇怪多問一句罷了。
轉頭看向那個坐在石階上縮成一小個的身影，今天的史婕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只是臉色依舊蒼白無血，直直盯着河面目光獃滯。
阿梨走到她身邊朝她伸出手。
史婕稍微愣了一下，而後很快反應過來把一直捏在掌心的頭髮交給阿梨。
"小妤的頭髮……"說完她抬起頭，眼眶發紅，看着有些可憐。
"真的……能招回來嗎？"
"未必。"沒有把握的事情，她從來不會給別人希望。雖然這麼直接的方式在別人看來有些殘忍了，但總比讓人空留幻想，最後再墮入無望要好得多。
天色早已是暗沉一片，風漸起，吹的人快要睜不開眼睛，波紋陣陣，像是有什麼快要破水而出，卻又轉瞬不見。手中青銅色的古鈴發出陣陣空靈的叮噹聲，卷着風回蕩了好遠。河邊的符紙被吹起，露出下面的硃砂痕迹，在黯淡的光下如血一般，讓人心驚。
鈴鐺聲慢悠悠的迴響着，像是快要淹沒在狂風中，若有若無。然仔細一聽，卻發現那看似狂虐的風聲完全由這鈴鐺的聲音主導，完全被鈴鐺聲所壓制。
阿梨穩穩立在風中，微閉着眼，輕輕地晃動着青銅鈴，嘴唇翕動。
水一方，聚四魂，怨者所拘，不離方圓。
鈴鐺的聲音不知不覺中加快，風似哭似嚎，在黑夜裏讓人心驚發慌!司安把快被風吹走的史婕按住，自己也扒着樹，努力睜着眼睛。而元凩之仍然穩穩噹噹地站在阿梨的身後，如同一個沉默忠誠的守護者。
忽然!阿梨停下手中的動作猛地睜眼，一抹赤色在眸子中一閃而過，她沉沉地盯着那在肆虐的風中拍打着石壁的河水，左手勢起，符紙貼着水面隱入水浪之中，猛然一陣翻騰!
正當她緊緊盯着水面時，水面居然忽地平靜下來!就連風也詭異地停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阿梨皺緊眉頭，眼中閃過疑惑。
沒有？
"小妤……"史婕顫着身體挪過來，髮絲凌亂，雙眼卻是發亮的看着那平靜無波的水面，輕聲喚着。
只可惜，註定要讓她失望了。
她扶着石壁慢慢走下石階，石階經過剛才那番水浪摧殘，早就變得濕滑無比，司安趕緊跑上去想把人揪上來。
"哎你搞清楚再說，快上……"
"嘩!!!!"
"小心!!"
剛才還平靜的水面突然襲起一道大波，像是有生命一般朝着最近的司安和史婕狠狠席捲撲來!水浪之間還有一張泛青死白的臉!
那水鬼趁着水浪撲倒岸邊抓住史婕的腳就要往下拖!及肩的黑髮緊緊貼在腫脹的臉上，一雙沒有瞳仁的眼睛全是滲人的死白，嘴唇烏青，咧笑着牢牢抓住史婕，像是抓住了獵物一般得意，下半身沉在水裏，上半身還纏着不知名的水草，甚是可怖!
司安被突然冒出來的水鬼嚇得不輕，卻還是緊緊拽着史婕的衣領，一隻手扒着石壁，階梯滑的站不住，還要奮力和那陰森驚悚的水鬼鬥力搶人!
眼看着就要被拖進水裏!史婕的腳都快被捏變形了!她臉色痛苦地抓着司安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水鬼嘴上的弧度越大了。
千鈞一髮之際，阿梨符紙驟起!狠狠刺向水鬼的手!
"呲——"灼痛讓水鬼慘叫一聲，手上力道一松!元凩之趁此機會，左手借力一下子把下面的兩人拎了上來。
水鬼失了目標，還受了重傷，立在水中央怨毒地盯着阿梨和元凩之，那目光陰沉恐怖，但兩人卻是一點都不懼，倒是司安被嚇得趕緊離水面遠遠的看着水中央，心有餘悸。
這玩意，陰氣也太重了!這兩年因為阿梨也看過不少詭異的東西，但……還沒遇見過這麼恐怖的!
水鬼不甘地看了他們一眼，腫脹青紫的臉上浮起一個詭異的笑，陰冷滲人，而後沒入水中。與此同時，水面出現了一個個小波紋，就像是雨滴落入水中，小小的，卻不少。
水下還有其他東西。
司安心裏瞭然。難怪不直接把那水鬼錘爆，原來是……來者不善啊!而一邊史婕還驚魂未定地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目露驚恐，還有一些意味不明的情感。
阿梨走過她身邊，輕飄飄丟下一句話，然後和元凩之毫不留戀地走了。
"她不是史妤。"
聞言史婕愣了愣，目光征然，而後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垂下腦袋。
司安把人送回去再回到警局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了，這個夜晚沒什麼收穫不說，還差點把命給搭上，他深深嘆了口氣。
他什麼時候才能放個假啊……
阿梨坐在燈前，兩眼放空，專註地想着今晚發生的事。招魂陣以死者的身體髮膚作為媒介，就算魂魄已經流入輪迴招不回來，也不應該招來其他東西……那隻水鬼身上的怨氣明顯比平常的要重的多，而且臨走之前水下的小波紋讓她立馬想到了之前的水猴子!
還有史婕……
"明天休個假吧，在家好好休息。"
阿梨眼下有着濃重的青影，元凩之皺着眉頭細細看着。
低沉溫柔的聲音把她帶回現實，元凩之照常把泡腳的溫水抬到她面前，阿梨一抬眼就對上他滿帶心疼的眼眸，心漏跳了一秒。見他伸手就要去給她脫鞋，她連忙縮了縮臉紅着拒絕了。
……說了好多遍了，他還是每天給她準備溫水泡腳，還想伺候她脫鞋……
聽到他的建議，她想了想，看着那雙柔色惑人的眸子，不忍拒絕。
"好。"
夜色沉沉。
阿梨最近確實沒能好好休息，每天到處奔走，在泡過腳后很快便沉入夢鄉。窗外突起寒鴉嘶叫，在空寂的夜裏顯得滲人無比，孩童受驚啼哭，卻很快伴着哄聲悄沉下去。周遭再次歸於寂靜，好像平和無礙。
床上的元凩之突然猛地睜眼!
他輕輕地放開拱進他懷裏的阿梨站起身，把被角掖好，確定不會着涼后立馬轉身，目光霎時變得凌厲逼人，隱隱還有一抹嗜血之色。
他走到窗邊，把手貼到牆壁上!內里毫無動靜，然而牆外正扒着的黑影卻被狠狠一擊!劇痛刺入霧氣纏繞的身體，然而還沒來得及慘叫出聲，窗里陡然飛出一道身影，迅速襲過來抓住他反向一擰!那聲尖叫被扼在喉嚨里，就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便屍首分離!
一切只發生在短短一瞬間，半點聲音都沒有!元凩之立在空中，陰沉沉地看着周圍剩下的幾個面具人，目光蔑然。
面具人停了一瞬，為元凩之身上那股凌然可怖的氣勢所迫，頓了頓很快放棄目的隱入黑暗中。看着那些逃走的身影，元凩之嘲諷地勾起嘴角，眉目間滿是不屑。
"渣滓。"
轉身回到房間裏，床上的人兒呼吸綿長，睡得正熟。他站在房間裏等到身上的寒氣盡數散掉之後，才輕輕爬進被窩將她摟住，隨後慢慢閉上眼。
酒吧最近的收益很是可觀，尤其是今晚，熱鬧持續到凌晨四點還不停歇。陳彪腦子裏一直嗡嗡嗡地鬧個不停，但他很開心。
鬧了好啊，鬧了他就有錢。醉醺醺地搖晃着身體，嘴裏哼着小曲爬上新買的車，還沒等打電話叫人，酒精上頭，歪頭便睡了過去。
"阿坤啊！你趕緊把彪哥送回去啊!"
"知道了!"正走在巷子裏的男人不耐煩地掛上電話，踢了踢牆角憤憤不滿:"就知道支使我!自己不來!呸!狗東西!"
一股涼風猛然竄進巷子裏，吹的他狠狠一個激靈!裹緊衣服看了看周圍，心裏有些發悚，連忙加快了腳步。
一刻鐘之後。
他粗喘着牆壁，眼睛觸到剛才被他踢缺了的牆角，目光陡然變得驚恐!
鬼打牆!
周圍一下子就沒了聲音，他挪着腳步的沙沙聲在小巷子裏顯得尤為明顯，心跳如鼓，脊背發涼!他打開手機，亮光有些刺眼，然而他卻睜大了眼睛!
手機鎖屏是一張陰森幽怖的臉!一雙死白死白的眼睛鎖住他，腐爛的皮肉噁心至極，就好像穿過手機掉到他的手上!
何城!
"啊!"尖叫一聲把手機狠狠扔出去拔腿就跑!
然而過了十幾分鐘，那塊牆角還是穩穩地立在原地，彷彿他從沒離開過。無力地癱軟在地，他臉色蒼白地軟坐在地，渾身不可抑制地發抖。
"咔噠、咔噠。"高跟鞋的聲音如同踩在心臟上，阿坤驚恐地緩緩回過頭，卻只來得及看見一閃而過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