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約會
出發前若嵐塞了張字條給妍翠讓帶給容媽，這也是她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忐忑不安。
行到致和門口，商行夥計忙通報李紹文。
得了消息，李紹文匆匆帶着助手小張下樓迎接，他嘴角掛着淺笑，眼裏藏不住欣喜，看到躍華和若嵐在會客廳里等，笑道：“大少爺，三小姐，稀客稀客！”
轉臉悄聲吩咐助手小張道：“你帶着周少爺去賬房拿錢。”
小張對躍華一禮：“大少爺這邊請。”
“李紹文，我妹妹可交給你啦。你可言而有信，下午三點我準時來接她。”
“是。你盡可放心。”李紹文笑道。
躍華離開了，李紹文看着若嵐。
她今天刻意裝扮過，頭髮挽起來，旗袍突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線，格外有種成熟的美。他看得呆了，走過去拉住她的手。若嵐推脫，他沒有勉強。
他帶她走回到辦公室。進門時，坐在門邊的女文書看了她幾眼滿是疑惑。若嵐打量他的辦公室，收拾得清清爽爽，對他印象略有幾分改觀。
李紹文喚來下屬，把工作佈置下去，盯着他認真工作的側臉，若嵐無來由地想起慕清。
“我們走吧。”李紹文忙完了，溫柔地對若嵐道。他霸道地牽起她的手，絲毫不在意她的排斥，光明正大出了辦公室。
若嵐完全不敢看女文書，她那嫉妒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自己。李紹文牽着她，令她成了眾人議論的焦點，她很不舒服。
李紹文有意表現得更加親密，強硬摟她走出了商行。坐上汽車，李紹文吩咐開車，司機問都不問，直接啟動。
“去哪裏？”若嵐心裏沒底。
“去越宮飯店吃飯。我已經安排好了。”
若嵐早就聽說這是城裏最豪華的飯店，倒是只聞其名。
容媽接到妍翠送來的紙條，上面寫着兩行字：快去找慕清，我在李紹文處。她把字條內容默記熟，就要悄悄出門找二少爺。前門後門都有人把守，她突然想起送菜的角門一向人來人往無人注意，打定主意往那邊走去。
“站住！”
容媽一驚，回頭看正是大太太身邊的桂媽。
桂媽問：“太太吩咐今天無事不許外出。你往哪裏去？”
容媽笑道：“小姐早上吩咐我上得翠軒買些畫畫用的紙。這一忙就忘了，等下小姐回來沒看到，又要說我了。”
“平素我不攔你，今天可不行。阿容，你我可都是宅子裏的老人，別讓我為難。”
“小姐的吩咐，我不得不聽。我們下人哪個主子都得罪不起。阿桂你說是不是？”她壓着自己的性子笑道，說著腳下不停往外走去。
“看來你非要與太太作對，敬酒不吃吃罰酒咯？”桂媽眉頭一皺，要左右一起拿住容媽。
容媽機靈，看準角門位置，猛衝出去，她沒纏過足，一雙大腳跑得飛快。
桂媽心道不好，急急忙忙趕去給大太太復命。
容媽掏出兜里的錢，叫了輛黃包車，叫車夫儘快趕到萬德銀樓去。
大太太急了。一旦容媽告知了老爺或二少爺，躍華的一切就會暴露無疑。正在焦頭爛額時，周管家敲門進來，對大太太恭敬道：“太太，您有什麼吩咐？我聽說廚房那出了點事情。”
“不不不，沒有什麼。那是桂媽和容媽私下鬧了矛盾。”
“既然如此。我可以派人去把容媽帶回來。不知您意下如何？”
“那最好不過。”大太太歡喜道，“只是千萬不要驚動老爺和二少爺，他們工作已經很忙了。再為家裏的事情操心就不妥了。”
“是。”周管家從命。
大太太寬心不少，桂媽扶着她坐下來。
越宮飯店到了。這座金碧輝煌的飯店，是本城最高的大樓，站在頂層能俯瞰全城之景，還能看見滔滔長江。
飯店侍者把他們帶到觀景餐廳。
李紹文親自拉開椅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過是一餐飯，何必這麼隆重。”
“你真的很不容易。希望我們有個新的開始。”紹文微笑道，揮手叫侍者上菜。
若嵐在提心弔膽地用着餐，擔心他今天會提條件。
飯菜吃得差不多了。琴師上場拉小提琴。
“你的承諾還作數嗎？”李紹文不緊不慢喝了口茶。
“當然算數。”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果然逃避不了，若嵐苦笑。
“那好。”巴掌輕拍，侍者端着捧花送出來。
李紹文起身，接過花，單膝跪在若嵐面前，手裏捏着一枚戒指。
若嵐大驚：“這是？”
“我希望你接受我做你的男朋友。我喜歡你，會照顧疼愛你一輩子。相信我。”紹文溫柔誠懇地說道。
“你喜歡我？”若嵐蒙了，“你不要開我玩笑。你說話雲山霧罩，我根本不信。”
“我現在說的一字一句都是發自肺腑。”李紹文凝視着她的眼眸，滿是堅定。
“你怎麼對得起虹姐姐？她對你一片痴心不明白嗎？你我互不了解，我根本不喜歡你，強扭的瓜不甜。懂嗎？”若嵐直白道。
“沒關係。我們慢慢相處着不就了解了嗎？至於靜虹，她只是我表妹而已，我從來也沒有承諾她什麼，何來對得起對不起？”
“可我就是不喜歡你，別白費心機了。謝謝你今天的午餐，日後有機會我還你。”若嵐拒絕，抓起手袋就要離開。
“等等！我本來不想強迫你。做我的女朋友就是我的條件。你最好答應我，否則我會考慮採取新的措施對付萬德。別怪我，我們有言在先不是嗎？”紹文用輕柔的口吻對她說著，如此威脅的話他居然說得雲淡風輕。
“你！……你總得容我想想吧。”若嵐說不過他，心裏急切一味想拖延時間。
慕清你快點來啊！
“我可以給你十分鐘。答應我是最好的選擇，否則你大可看着我對周家出手。我告訴你，你們萬德商行還沒有從上次危機中完全恢復過來。”
“十分鐘，不行太短了，我的終身大事，哪能如此兒戲？”若嵐毫不退縮地望着他。
李紹文意外：“要不，半個鐘頭？”
“也不行！”若嵐一口否定，“我要一個時辰。”
李紹文微微一笑口氣強硬：“不可能。我頂多給你半個鐘頭，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那今天我們肯定談不攏，改天再談吧。”若嵐再次起身，拿起手包欲走。
“既然周若嵐你如此態度，你可別後悔。”李紹文目光炯炯盯着她。
若嵐他對視，想到前段時間慕清和爹愁眉不展心情煩悶，如果不是為了萬德，依她的性子定然一走了之。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小時。”李紹文做出讓步。
“快一點快一點。”容媽催促道。
車夫用手巾揩汗，用儘力氣腳下不停，咬着牙跑向萬德銀樓。
銀樓門口容媽下車衝進去，車夫累得放下車柄，站着拿着搭在身上的手巾扇風。
容媽問着夥計，夥計們說今天二少爺一大早直接到商行去了。容媽焦急，出來看着那個車夫在對馬路，穿過去正要同車夫說話。
突然駛來一輛車嘎然停住，車裏的家丁一擁而下，抓住了容媽。他們捂住她的嘴，把她架起來帶到車上，整件事一氣呵成乾脆利落，車夫驚呆了。
容媽一介女流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登時嚇得腿軟顫抖。坐在車裏，她哆哆嗦嗦問道：“你……你……你們？”
車開走了，挾持她的人放開了她。容媽看車回周家，她明白定是大太太的安排。
回了周公館，周管家背着手走到容媽面前：“老爺和二少爺前往鄂城談生意，今天未必回得來，告訴你也無妨。”
他語氣和緩下來：“阿容，你何必為了三小姐得罪太太和大少爺。不值當的，做人要給自己留條後路。你好好想想。”
“老周，你要我眼睜睜瞧着太太和大少爺作踐三小姐嗎？我做不到。”
“唉……”周管家輕嘆口氣，清退左右，深意道：“阿容，我是看在我們同是老鄉份上，告誡你一句。你可要考慮清楚，不要錯了念頭，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容媽冷哼一聲：“你是你，我是我。”轉身離去。
“不識好歹！”周管家暗罵一聲。須臾，他理了理衣服，從容地向大太太請賞去了。
等時間如此難挨。遲遲沒有消息，容媽必定出了事情，她不停地喝着茶水，手腳冰涼。
李紹文看手錶掐點：“看，時間已到，你沒有選擇了。”
若嵐閉上眼睛深吸口氣。
“不說話我當你默認了。”
“你這是何必呢？”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李紹文幽幽吟出一句，溫和笑道。
突然之間若嵐有些理解他對自己的感情，就好像自己曾經對唐榮一樣。一瞬間她頭腦清醒，慕清始終是自己的哥哥，哪裏能護她一世？她的直覺面前這個男人現在愛着自己。也罷，自己不知道哪本書讀到過：找一個愛自己的男人遠遠比自己愛的男人幸福喜樂。身為周家女兒，她多少繼承了爹的冒險血液，決定賭上一把。
她說道：“好吧。我答應你。”說完心中一陣悲涼。
李紹文大喜，握住她的手給她戴上戒指。
若嵐盯着手指上閃閃發光的東西，唇邊一抹苦澀的笑。就這樣把自己的後半生交付？簡直兒戲又輕易！她真想隨心所欲，去他的條件，去他的萬德！冷靜下來她明白萬德是爹的心血，尤其是慕清，他還沒拿到周家大權，自己不能任性。索性試試吧，主意打定，到是輕鬆不少。
“在想什麼？”李紹文輕柔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