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八章[09.07]
「我就希望所有姑奶奶都遠嫁,這樣我就清閑了。」佟晚晴大笑着回道,眼中卻滿是關懷。
有些朋友就算因着什麼疏遠了,她也始終是你的朋友,而有些人再與你親近也成不了朋友,這是定律。只有心靈相通的人,才能交心。
「我非要出嫁了也常回來攪和你,讓你日子過不消停!」五丫裝作生氣道。
「五姑奶奶,那我便候着您的大駕!」
越北侯府婚事準備的十分齊全,雖是迎娶繼室也給了姚家很大面子,排場雖然沒有娶正妻的時候大,但也算可以了,最重要的是仲三少爺也是今非昔比,姚家這幾次聯姻后地位在京城也不一樣了,所以去的達官貴人特別多,這才是最長臉的事兒,你排場再大,沒有人捧場也不過是唱獨角戲罷了。
出嫁那天,姚府到處都是喜慶的紅,紅色燈籠紅色的喜字,這樣的場景的確見得多了,可是以前都是別人的,如今卻是自己的,五丫多少有些無所適從。
五丫早早的就被喜娘叫起來,開面,梳妝打扮,從前的五丫從未濃妝艷抹過,今個兒也算是頭一遭,試了才知道多遭罪。
喜娘用五色棉繩絞去五丫臉上的汗毛時,五丫覺得簡直是在折磨人,若是發明一種刑罰給人全身的毛髮褪下估計罪行也就能招了,絞面過後,喜娘就一層一層的往五丫的臉上塗胭脂水粉,五丫瞧見鏡子裏的自己竟然有些不認識了,面容精緻了許多,看上去脫了稚氣,多了分成熟的嬌艷。
「呦,還真是美,真是淡妝濃抹總相宜。」佟晚晴笑着走進來,後面的人手捧着鳳冠。
她看着身着大紅嫁衣的五丫忽然油然生出一種嫁女兒的感受,她把鳳冠放在梳妝枱上,扳過五丫的臉仔仔細細的瞧上一遍,點了點頭,「以前真沒發現,生得這樣美。」
五丫嫁妝驕傲的揚了揚眉毛,「本來生得就美,難不成姚家的孩子都生得好看,就我一個人拉後腿么?」
「那倒不是,只是覺得你更美了。」佟晚晴調笑,「這麼一瞧都出嫁了呢。」
「本想着一輩子就這麼過了,現在看來老天待我不薄,還有門親讓我成,說勉為其難倒有些得寸進尺了,說我歡天喜地也真沒有,心裏矛盾極了。」五丫忽然斂下眼皮靜靜的說道。
喜娘趕緊開口:「這大喜的日子,五小姐您說什麼喪氣話,怎麼不該歡天喜地。」
「是啊,現在就是矛盾,也是要嫁的,即為人婦就該收好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想着以後好好過日子罷了。那越北侯府並不是誰都能嫁得進去的,人家還沒嫌棄你,你自己就沒自信起來,再者說白了他仲伯陽不也毀容了么?」佟晚晴為了勸五丫,也算是口不擇言了。
喜娘輕輕咳了一聲,五丫仰起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佟晚晴道:「仲伯陽沒毀容,只不過是一點不仔細瞧着都看不出來的小傷疤而已。」
佟晚晴一怔,剛想開口問五丫是如何得知的,想了想還是收回了那話,換成了另一句,「那不是更好了么?!」
喜娘迎合道:「是啊是啊,五小姐,咱們梳頭髮帶鳳冠吧。」
五丫點了點頭,喜娘剛要拿起梳子的手被佟晚晴按住,「等會兒,我帶了人來,在外廳等着呢,我給你叫進來。」
說完佟晚晴轉身出了內室,再進屋時,身後就跟了一個梅姨娘,五丫從銅鏡中瞧見梅姨娘在沖自己笑,佟晚晴則塞給喜娘一錠金子,喜娘自然明白這其中緣故,也不再說什麼,笑呵呵的站到一邊去。
「都是大少奶奶心思細,想到了這個,太太現在正在外面忙活着,也顧不上現在的情況,我便過來了。」梅姨娘這幾天瘦了許多,說話的時候明顯能瞧見兩腮凹了進去。
五丫笑着道:「真是要謝謝嫂子了。」
梅姨娘拿起梳子,站在五丫身後,輕輕的挑起五丫的頭髮,慢慢的梳着,輕柔的聲音從五丫耳邊傳來,「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姑娘白髮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游,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五丫的眼眶微微濕潤,她輕輕揚了揚頭,免得眼淚流出來花了妝,「以後我不在,姨娘好好照顧自己。」
「那是自然小姐才要好好照顧自己,凡事不強求,也不能退讓。」梅姨娘說著的功夫,就把頭髮梳成了一個精緻的髮髻。
梳妝枱上的鳳冠珠翠穰花,纓絡垂旒,喜娘緩緩拿起,然後戴在五丫的頭上,只瞧着五丫的嫁衣上綉着金燦燦的花樣,鳳冠綴滿珠玉流蘇若隱若顯遮住她英秀的容顏,真可謂是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
佟晚晴拿起蓋頭,輕輕的蓋在五丫的頭上,蓋頭下五丫的臉上,不經意出現兩行淚水,梅姨娘把蘋果放進五丫心中,道:「只能送小姐到這裏了,萬事平安就好。」
她的語調與往常一樣,裏面卻透着氣息不穩,五丫乖巧的應了一聲,「是。我知道了。」
接親的時候,五丫似乎什麼都沒知覺一樣,大腦一片空白,只能聽到鞭炮吹奏的聲音,其他的都沒有,只是跟着之前喜娘指導的,還有喜娘在耳邊提醒的,像個木偶般做,你讓我抬手我便抬手,你讓我跨門檻我便跨。
直到坐上花轎,搖搖晃晃的五丫才感覺到自己是真的出嫁了,以前曾多次想到過離開這個家,可是如今到底有些傷感和捨不得。
只是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
未來的路總是要走的,人生最忌諱的恐怕就是止步不前,沒有勇氣的人,也不會有所期盼的人生。
花轎一路搖搖晃晃,最終穩穩落地,可是五丫原本在胸腔的心,卻因為緊張要調到嗓子眼兒了,她緊張的只覺得口渴,想拿起手上的蘋果咬上一口,卻有沒有辦法。
就在她糾結着是咬不咬的時候,轎子的帘子被掀起,一張修長而生滿繭子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五丫從蓋頭下能看見那隻手雖然生滿了繭子但很乾凈,很好看,也能感覺到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