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與狼共舞
尹跡州直直走進林地深處,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不知道走了多久,外頭的天光昏暗映照,因為林子夠深,樹枝繁葉茂,裏頭能嗅到泥地和樹葉腐爛混雜的氣味。不好聞,也不難聞。
這是尹跡州第一次在林地里走這麼遠,他沒想到會這樣長。
但他又從來不懷疑這條路的正確性。
身上的衣服是穆雅籍蓋過留下的,上頭有他最後的指示,就是在這個林地里。還有一串密語的破譯方法。
先前尹跡州一直懷疑葉元岑將大軍轉移到林子裏了。
試想,如果大軍不在這裏,那茫茫沙原里,幾萬人,如何藏遁?
但現在,這個猜想似乎是錯的。
林子裏靜寂無聲,除了樹葉莎莎外,再無人息。
尹跡州在一處停下,試着確定自己的方位。
如果以八卦排布,入門應該在——
尹跡州重新確定方向後堅定的朝前走去,餘光關注着周圍。
光影稀疏,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先前的小池塘成了一股涓涓細流,緩緩流淌,蜿蜒向前。
前方有轟隆隆的聲音,聲音尖銳奇特,越來越近,尹跡州加快了步伐,忽地眼前明朗起來,是一片平地,邊緣抵着高大的城牆。
城裏有巨大聲響,尹跡州聽着,腦子裏呈現一串音符。因着城牆的阻隔什麼也看不見。
“叔叔,你在找什麼?”
忽然,小傢伙清脆的聲音響在耳邊,就看到阿綾背着手站在左側的林子裏。
她身後有一排參差高大的樹木,筆直粗壯的排布在後頭,宛如守衛的將士。樹后是低矮的灌木叢,因為有大樹的遮掩,灌木生長地蕭條又稀疏。
再往後是茫茫沙原,渾厚蒼涼。
“阿綾。你醒了?”
“嗯。我醒后沒看到叔叔,就來找你了。我知道葉將軍他們在哪兒,帶你去找?”
“好。我跟阿綾走。”
小傢伙單薄的一層玄黑布袍,顯得又瘦又伶俐,只見她折返回了林子裏,回到了涓涓細流的源頭處。
“從這兒下去,就能看到葉將軍了。”
小傢伙拽着一旁的大樹搖晃,樹根紋絲不動,一旁的灌木卻無風自拂,露出沙質的地表來。
尹跡州回憶穆雅籍給的線索,重新定位八卦方位,入口就在!
“這裏。”尹跡州走到後方的荊棘叢邊,“就在下面。”
“叔叔真聰明。”阿綾笑着,素手伸向帶刺的荊棘,詭異的,手直接穿過了枝椏,在裏頭揮舞,荊棘彷彿水中撈月,鏡影成像般透明!
尹跡州抬頭望天,那兒果然透了一束明媚的光來。
換一個角度審視這個林子,發現半數物事都是飄渺無根的!難不成……
穆雅籍曾說過,葉元岑手下的人,最擅長的是表裏不一。
阿綾已經走進了荊棘叢下的地道,黑暗彷彿吞噬了小傢伙一般。
“叔叔,快進來!”
聲音消失在裏面。
尹跡州將袖口綁起,輕着步子走進去。
地道狹窄而空氣稀薄,長久的黑暗因着窒息更顯恐懼。尹跡州不太喜歡黑暗,在家中房間裏都佈置的夜明珠。
尹跡州腳下的步子不緊不慢挪動着,腦子卻開始回放往事。
他開始越來越頻繁的想起家裏的人。
十三歲是他的一道分水嶺,他的意識里開始有了決絕二字。
禹國連年征戰,都城也不見得有多太平,常常有他國的刺客和探子混進來。
尹家在京城小有所成,也被刺客光顧過。
那一次,尹跡州養的狗沒了。他沒有告訴父親,真相是有人藉著刺客的混亂殺了他的狗。
宅子大了,勾心鬥角的事就多了起來。
父親有幾房妻妾,兒女成群,最後斗得就只剩下庶長子和嫡次子。
十三歲那年冬天,禹京下了一場雪,很厚很厚的疊了一層。
尹跡州看到床邊的積雪上映了淺薄的紅,是血,在雪的映襯下就像鮮艷欲滴的花。
他和那個刺客談了條件,收留了他。
“你不怕我殺了你?”
尹跡州在和刺客比劍,他將他的身份喬裝成了劍術師父。
木劍雖沒有鋒利的劍刃,但招勢兇猛,破空而來,空氣凝成弦一般緊張凌厲!
尹跡州執劍別開,二人割據一方。
尹跡州嘴角勾笑,十三歲,身高七尺余,劍客身形精瘦,二人相當。
“殺我,你有的是機會。但,殺了我你會死,而你要想完成那個任務,要活着才行。”
尹跡州嘴皮子功夫厲害,但手上的長劍被輕易就挑落了,胸口隨即挨了一腳,摔飛到地上。
“作為劍客,要在最短的時間裏分析利弊,作出最有利的選擇!”刺客負手,揮了木劍插在一旁土裏。
一旁的管家見了要教訓劍術師父,被尹跡州制止。
“伏伯,師父這是在傳授我家傳本事呢,不吃點兒苦怎麼可能?”
尹跡州起身,拍了拍胸口的塵土,嘴角勾了笑:“師父,請繼續賜教!”
二人又揮舞起來。
刺客挂名在外,仍舊在接任務。但外人不知的是,此刻行使任務的人,卻是尹跡州。
“師父養傷就好,此等小事讓我來練練手。”
一擊,即中!
尹跡州手裏積攢的命越來越多。舔舐了嘴角沾的血跡,尹跡州陰測測地問:“你們除了恩怨仇殺,還接朝廷的活兒?”
“嗯。”
“呵呵,有趣。”
刺客沒想到尹跡州有這等毅力,三年來將他手中的本事學得七七八八,實力堪比江湖一流殺手。
“你的佩劍!”尹跡州將刺客的劍扔過去,那人接住,眼裏流露出惺惺情態。
“委屈師父了,用了三年不趁手的木疙瘩。”
每個劍客都有一把合心意的劍,從生用到死。用慣了之後總不太能接受其它的兵器,這算是劍客的一種自縛。
尹跡州被死死制住,因着平時練的時候都用木劍,刺客用力之下割到了尹跡州脖頸的細皮,血汩汩而流。
刺客隨即撤了劍,要去拿包紮的東西,剛一轉身,胸口就被一柄長劍刺穿了!
又是一記,劍已經抽出,血液肆無忌憚得噴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