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撕破偽裝
“少爺……”旁邊是顫顫巍巍的老管家,對着家中小祖宗輕喚,第一次,心裏有些怵。
往日裏是混世魔王來着,嘻嘻哈哈鬧個天翻地覆,不着調子,今兒個不知怎麼回事,冷着臉,突然要將喜愛的貓投進魚塘里。
家丁已經捉到了貓。
十三歲的尹跡州一身錦繡,倚立在魚塘邊看着。家丁們等着他下命令。
可又害怕小祖宗是一時興起鬧著玩兒的,如果真將他心愛的貓咪沉了,到時候他又鬧將起來,倒霉的還不是他們這群沒身份沒地位的劊子手。
所以,老管家才在這兒勸呢。
“少爺,以前不是挺喜歡這隻貓的嗎?”
貓咪就手臂那麼長,毛髮溫軟,半歲不到。剛被抱回來時才手掌那麼大,小祖宗愛不釋手,天天抱懷裏哄着,衣食住行以貓優先,尹家上下就跟有了兩個祖宗一樣,一人一貓。
有次那隻貓偷吃了給少爺準備的他最愛的魚羹,少爺雖說生氣,但也只是輕輕拍了拍貓就沒事兒了,完了照樣寵愛,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摘月亮。
什麼貓宅,貓玩具,佔了小半個宅子,後花園還有個未竣工的小假山呢,據說也是因為貓咪愛爬上爬下,少爺特地吩咐修建的。
這怎麼轉眼就要給沉了呢?
管家摸不着頭腦,但見尹跡州真的決絕,也就揮手,家丁立馬動手,輕輕一拋,貓兒就直直落進了魚塘里,撲騰着,嘶叫着,凄厲而無力……
等沒有動靜了,水面上恢復平靜,尹跡州才動了動步子,從柱子子走回自己別院,末了輕飄飄一句。
“它不是喜歡魚嗎?我成全它。”
老管家聽着,一陣膽寒,眼見才十三歲的少年步入深深庭院,那一瞬,彷彿瞥見了深淵。
“少爺——”
尹跡州身子動了動,麻木竄進四肢百骸,從回憶里抽出神思來。
環顧四周,陌生的營帳里,被搬空了所有物件。
尹跡州跪坐靠着營帳柱子,右側原來有張木板床,現在只剩下一個轍痕,左側是老態龍鐘的伏伯,身上仍舊穿着幹了的血衣。
“伏伯,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尹跡州平淡的問着。
“我們奉命押送糧餉,老爺的意思是跟朝廷作個交易,用十萬兩軍費將你換出去。我見到你后準備帶你離開的,沒想到就被葉大將軍扣押了,他們說糧草里摻了料,馬匹吃了拉肚子,糧食也不對勁兒。冤枉啊!”
尹跡州聽着:“京城裏出了什麼事兒嗎?”
伏伯愣住,眼神頗為躲閃:“少爺……”
“說吧。”
“京城裏傳了葉將軍通敵叛國的傳言,不到兩天就全族都下了獄,我來時已經判了死刑,現在恐怕……”
“所以,父親擔心我的安危?”
京城離度陽關千里之遙,除了送糧草來的伏伯傳遞了這個消息之外……阿綾!
阿綾和那個僕人,他們是葉家人,千里喬裝而來,肯定已經將消息送到了葉元岑這裏。
如果朝廷已經對葉元岑家人動了手,那這個叛國,他會怎麼選擇?
葉元岑是禹國最負盛名的將軍,在對抗蒼國齊國聯軍時展現了卓絕的軍事才能,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在皇帝僅有的兩個兒子裏,一個是二皇子君毅,一個是太子君故。
葉元岑和好友溫榭是選擇的二皇子。
太子年幼,除了保皇派和雲國支持外,沒有其它勢力。
那到底是皇帝想要打擊葉元岑,還是君毅,想要卸磨殺驢?
葉元岑和尹家一樣,是在戰爭里出名發家的。這個戰爭過去了,就該被人惦記了。
本該封侯拜相的他被調派到了邊疆,同上次穆雅籍說得那般,帶領一群老弱殘兵,跟幾國聯軍對抗,無異於來送死。
葉元岑還是來了。
就尹跡州所查,葉元岑沒有半點叛變跡象。
這在他送回去的文書里也是寫得清楚的。
尹跡州是姦細。
先前穆雅籍調查的姦細,所有證據指向自己。也不怪他們會有此懷疑。他本來,就是朝廷派來調查葉元岑的。
“伏伯,跟他們說我餓了,想吃飯。”
伏伯不懂,卻還是照辦了。
一連半月,尹跡州和伏伯被關押在營帳里,手腳綁着,沒有任何審問,也沒有外界消息。
忽然有一天,外頭靜得出奇,從醒來后就沒聽到一點兒人的聲音。
風呼呼地吹,席捲着黃沙。
營帳被掀開,是阿綾。
只見她拿着匕首走過來,給尹跡州和伏伯鬆了綁。
尹跡州跌跌撞撞出來,只見外頭孤零零的沙丘在風裏,周圍數十里空無一人,只剩下自己所在的營帳。
“少爺,他們人呢!”
尹跡州瞥了伏伯一眼忽然眉眼間神采飛揚,搞怪起來,大聲道:“阿綾真棒,叔叔被他們關了好久啊!”
伸了伸懶腰,忍着身上鈍和麻木之痛,俯下身捏了捏阿綾肩頭:“阿綾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小傢伙沉默着,指了指遙遠的林地方向。
主營隔得遠,林地是看不見的,但就在那茫茫沙脊后,像生命之洲,默默存在。
“那我們去跟他們匯合吧?”尹跡州牽着阿綾小手就往前走。
“少爺!機會難逢,我們何不離開這裏?”
伏伯站着不動。
忽地一隻袖劍穿透老人胸膛。
只見尹跡州揮下袖袍別在身後,看着伏伯睜着的大眼,可惜的笑道:“伏伯,我有冤屈未白,你就是這麼為我着想的?”
說完,頭也不回的牽着阿綾走遠。
“我們啊,是一定要討個公道的,是吧,阿綾?”
小孩兒手瑟縮了下,隱隱覺得人可怕。
“阿綾,別怕我,身為葉氏後人,怎麼能輕易示弱呢?一會兒,我還要用你,和你父親談個交易呢。”
一聲清脆的輕哼,阿綾被擊暈,尹跡州順手將人撈在懷裏。
“阿綾先睡會兒。”
到了林地,空無一人。
原先的營地也不見蹤影,黃沙肆虐,仿若荒野。
“穆瘋子,你說的那天,真的到了呢。”
尹跡州將小傢伙放在灌木茂盛的地方,轉身進了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