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緣起(一)
“嗡…”的一聲,整個空間都隨之一顫,時間出現了短暫的停頓,隨後珠子上的銀光一下子伸縮不定,不斷的朝着受擊點匯聚,最後凝成一個比珠子本體小了一半的銀色的水滴,將紫金長刀堪堪抵住,水滴和長刀周圍的空間扭曲變形,似是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衝擊。
銀色的水龍被這一斬,頓時四下飛散,難塑其形。碎散的水氣,被火焰長刀蒸發一空,珠子裏再也沒有一滴水滲出????。
銀色水滴只僵持了幾息,便破碎消散,而火焰長刀也變得虛幻不已,勉強還維持着的刀形狠狠的斬在珠子的本體上,珠子上的裂紋,如蛛網般,瞬間佈滿整個珠子的表面,並且不斷的擴散,轉眼間,整個珠子的光華殆盡,隨時都可能破碎。
光頭大漢大口的喘着粗氣,佈滿傷疤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身形在虛空中一動不動,整個身體彷彿被這驚天一擊給抽幹了一般,頃刻又回到了枯瘦,乾癟的樣子,形似枯木,一擊之耗竟使得他再次變成了一個年老虛弱的老者模樣。
紫色的火焰已縮回體表,只能看到淡淡的紅芒,除了雙目中的紅芒依舊閃動處,整個人似是沒了生氣一般。
這一擊是他在這陣中被壓制近千年以來能夠發動的最強一擊,成敗皆在此一擊之上。
他不知道陣外發生了什麼,也不想知道,但不管發生什麼,這都是他破開此陣逃出生天的最後的機會。
整個空間內的霧氣已消散一空,他靜靜的立在虛空中,等待着珠碎陣破的一刻。
這是一個方圓大概只有幾百丈的空間,四周有着土黃色的的光壁,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奇形怪狀的符文和咒印,一顆一顆的符咒之文閃着七彩的流光,相互交合牽引,像是一群游來游去的小魚,在光壁上流轉不息。
只是此時,在經由老者的瘋狂一擊之後,這些游弋小魚身上的光芒正在慢慢消失,遊動的行跡也愈來愈遲緩。
這一刻的老者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的神念和氣機都鎖定在頭頂的那個欲碎的珠子上,實際上他也沒有更多的精力,觀察他一擊之後周圍的變化了。
老者被困於此近千年,這個空間封絕陰陽,隔斷五行,沒有任何可提供修行療傷的靈氣,更何況當年他被困於此時,就已身負重傷,這千年來他更要不斷的消耗精血修為來維持自己的生機,境界和修為一落千丈,如若不然,在他全盛之時豈是這個小小的陣法所能困住的
就在老者等待着陣破的這一刻,四周光壁上的符咒突生異變。它們似是受到什麼召喚一般,竟然齊齊的向穹頂銀珠涌去。
還未聚到破碎的銀珠上,銀珠便像是一面殘碎的鏡子一樣化成了片片晶片,從穹頂處飄散而下,而與此同時,一股洶湧的海水也順着銀珠破碎后的黑洞傾灌而進,裏面夾雜着分不清泥污雜物。
枯瘦老者在穹頂下方一直保持着一動不動,直至看到穹頂銀珠化成了碎片飄落,海水湧進,他才抬起右手艱難的橫放在胸前,掐指成決,食指和中指駢在一起,而後一指點在了他腰間那條雙龍欲吞的珠子上,一點紅芒在珠子中炸開,整個珠子猛的一亮,隨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光華流露。
而這時老者*削瘦的上身再次暴出了一層紅色的光芒,光芒已不復之前的紫金色,很微弱,只能淡淡籠罩住他那枯瘦的身形,但是對他來說這已足夠,他微躬着身子猛的一彈,帶着一抹紅芒向著黑洞射去。
此時的他已難再憑空瞬移,不過這普通的海水是無法阻擋他似離箭般的身形的,海水中一道火紅的身影頂着海水傾壓而下的壓力,逆流而上。
異變突生,在他堪堪將要衝到黑洞的一剎,那些瘋狂湧向黑洞的符文也匯聚而至,洶湧的海水如同被瞬間關了閘門一般,戛然而止。
一個比破碎的銀珠小了許多,閃着淡淡黃色光芒的迷你玉塔緩緩凝成,一道比此前消散的銀龍,小了幾圈的水柱,從塔座里再次凝實射出。
老者裹着紅焰的身體和這股水柱轟然相撞,他的身子猛然一震,卻是沒能衝破這道水龍,只僵持了一息,身上的紅焰褪去熄滅,整個人如同被重鎚貫頂,張口噴出一蓬暗紅的精血,像一根斷線的風箏般,向著下方跌落,落在了下方水池的不遠處,整個地面傳來一陣巨震。
小了幾圈的水龍,只有人腿粗細,和之前的銀龍一樣,又緩緩的注入水池。
四周空間一陣輕微的晃動后,便沉寂下來,大陣又重新運轉,只是四周的玉壁上再沒了符文,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土黃色的玉壁不知道用什麼材料練成,泛着毫光。上面一圈一圈的土黃色光環向著穹頂的塔形寶物攏去,最後匯聚到剛剛形成的小小玉塔之中。
一座黃藍相間的玉塔浮在穹頂正中,小小的玉塔,門檐俱全,精巧細緻,只是剛剛形成,形態有些不穩,時凝時幻。
一股股淡淡的威壓釋放而出,上面黃藍色的流光沖刷不斷。而從玉塔里鑽出的水龍不再是銀色,而變成了淡藍色,其間還夾雜着一道道土黃色的流光。
地面上的身影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無神的雙眼,枯瘦的雙臂勉強支撐起身體,掙扎着盤膝坐起。
他的的容貌已變得蒼老無比,一道道皺紋佈滿帶着傷疤的臉上,顯得醜陋不堪。
費力的仰起頭,看着穹頂中央上那座飄浮的玉塔,蒼老的臉上露出了苦澀不甘的神情。
“咳……咳咳……嗯……嗯……!九華小兒…費盡心…機,設此絕陣困我近千年,看來終是讓他得逞了。
只是…只是…,唉!不甘啊!不甘啊!符某不甘…!咳…咳……”
到最後他的聲音盡乎嘶啞的咆哮,透着一股股濃濃的絕望和落寞。
失神的雙目怔怔的望着上方穹頂,下頜胸前一片血跡,他全然不顧,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在這個封絕的空間裏,以他眼下的狀態,再也無法撐下去,他已經失去了活着出去的最後的希望。
就在他失魂落魄的時候,“哇…”的一聲啼哭將他驚醒。
“嗯…!”
“嗯…?什麼?”
他難以致信的轉向傳來啼哭的地方,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在他身子左後方三四丈處,一個黑乎乎的物體靜靜的躺在那兒,一聲聲嬰兒的啼哭聲,從那個看起來像個大個兒蟲繭的東西里傳了出來。
震驚!錯愕!不解!詫異!種種情緒一齊涌在心頭。
“這怎麼···可能!”
他顧不得胸口翻騰的氣血和渾身欲裂的傷痛,強提一口氣艱難的把自己一點一點的挪到了那個看似蟲繭一樣的東西跟前。
他努力的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試探着去碰了碰這個神秘的黑東西,指尖傳來的似木炭一般的觸感,一聲聲嬰啼正從裏面不斷的傳出。
不再費解,他吃力的把眼前這個奇怪的東西攬在膝上放平,黑灰色的蟲繭剛被他放在膝上便破裂開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嬰兒呈現在他的眼前。
嬰兒小臉上掛着清淅的淚珠,張着小嘴大聲的啼哭着,小手更是緊緊的握成了一個小拳頭,似是在宣洩着不滿。
他望向上方穹頂凝視了一會兒,又低下頭獃獃的看了看着膝上神奇來客,一時間竟難以從驚詫和錯愕中轉過神來。
任誰在一個空間內被活活的隔絕囚困了近千年,突然發現在他身邊出現了一個活生生的嬰兒時,都會被驚到難以理解。
他知道這個困住他的大陣有多厲害,被困近千年,憑他的修為境界和見識,他已把大陣的構成和運轉掌握了十之七八,雖然以他現在的狀況仍舊是無法破除此陣,但也可以說是相當了解。如果身在陣外,他有十足的把握和信心破除此陣。可身困陣中,又是這般境況,卻讓他束手無策。
這是一座上古奇陣,名子喚作“四海封絕陣”由“玄水靈珠”做陣眼,集四海水行之力於一珠,再由“玄水靈珠”匯聚成牢,將敵人困於其內,陣內幻霧瀰漫,方位難辨,且玄水奇重,隔陰陽之物,斷五行之力,只要被困於陣內,是斷然無法長久存活。
大陣本身可自行從海水中汲取水行之力,用於補充和維持大陣運轉,使得大陣只要被布下,便會生生不息的運轉下去,除非主陣的陣眼受到不可抗拒的外力摧毀,否則身陷陣中是斷然無法破而出的。
陣內由於玄水封絕,陰陽五行不生,所以困在其內之人,必會生息斷絕而死,他當年雖是受傷被困,可其修為和境界在當年已達巔峰之境,雖傷重被困,卻仍能和大陣的封絕之力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