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子君行善
天剛亮,值班的兩位大哥哥還沒有來上班。子君帶着一些吃食偷偷地來到牛欄屋。就在旁邊找了幾塊破磚頭墊腳,剛好夠着,子君看到窗戶上有細長的鐵條橫豎著,這個牛欄在最早之前是關村裏的罪人的,所以設計起來是最堅固的,就像是一個堅固的牢房。後來隨着人類文明的發展,村幹部無權私自處置犯人,就變成了村長家關牛的了。
子君就這樣趴在窗戶上往裏看,什麼也沒看到,只看到裏面滿屋的牛糞,黑忽忽的,有乾的,有濕的,蒼蠅在那裏“嗡嗡”叫。子君看到那個場景,反胃作嘔,有個什麼東西往上涌,然後,“哇!”的一聲吐了旁邊地上,早餐還沒吃,所以只吐了一些口水。心裏有點害怕,一是怕小屋裏關的這個野人獸性發作,不知道會幹出什麼蠢事,二是怕兩位值班的大哥哥和自己的你父母看到,會被訓了。
子君心裏想,這個野人可能在我窗戶的這片牆下獃著,只有這個位置才是盲區,她是無論如何看不到的。“喂,你還好嗎?”子君對着窗戶里打招呼,盡量把自己的聲音壓得低低的,而且確保清晰。裏面沒有動靜,依然是聽到蒼蠅在裏面“嗡嗡”地響。子君把她帶來的包袱往窗戶里扔。包袱里有一個水袋和柿子餅,大餅,竹筍辣條。這些乾糧是她從廚房裏偷來的。“你先吃着,明天我再瞅個機會來給你送吃食。記得一定要吃東西,我會想辦法把你救出去的。他們快要來了,我得走了。”子君說完這一句,左顧右盼,慌慌張張地走了。
牛欄里這個野人,其實是一個只有8歲光景的小男孩,並不是野人。他有一個名字叫“嗷嗷“,虎媽和那些兄弟姐妹們都是這樣叫他的。他從小到大,他就住深山老林里,那裏野花爛漫,草木茂盛,飛禽走獸,無一不是他的朋友,他是那麼開心快活,朝氣蓬勃。他與一群老虎生活在山洞裏,那裏就是他的家,家裏有虎媽,還有許許多多的老虎兄弟姐妹。虎媽很疼愛他,還有那些數不清的老虎兄弟姐妹們也很喜歡他,他們常在山林間追逐嬉戲,生活得很愉快。他不知自己為什麼跟其他的老虎長得不一樣。那些兄弟姐妹一身黃毛帶着黑條紋,四肢走路,身體笨重。而他,長長瘦瘦的,可以站立起來走路,還可以爬樹,爬得又高又快。很多時候,他在樹上摘果子往下扔,地上站着許多老虎在撿果子吃。大家忙得不亦樂乎。老虎家族是森林裏最強悍的猛獸,只有他的家人欺負別的野獸的份,沒有別的野獸敢打他們的主意。
就在幾天前,發現幾個與他長得很像的人在樹林間吃東西。他們跟自己一樣,長着腦袋,長着手和腳,可以直立行走。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分外親切,就慢慢靠近了他們。然後發現他們在吃好吃的食物,還有酒香味,這一切都誘使他走近前。突然,他看到一棵樹上掛着一個小網兜,裏面裝着幾隻兔子和野雞。他看到這些野味就嘴饞想吃,獸性發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裝着野獸的網兜偷走了。他從小在森林裏生活,追趕獵物,所以反應敏捷,身手矯健,早就把那三個人甩得好遠,成功脫逃,別提有多高興。在森森之中,他就是小霸王,跑得快,爬得高,無人能及!
可是,福兮禍所伏,昨天,這不,他一個人出來玩,一張大麻繩網從天而降,把他勒得緊緊的,動彈不得,就這樣被抬進了村子,很丟臉,氣死他了。這些可惡的傢伙還把他關進了牛糞的屋子裏,與蒼蠅為伴,悲呼哀哉,虎落平陽被犬欺啊!這是對他莫大的羞辱。
剛才有一個人來了,跟他說話,他又聽不懂,只覺得聲音悅耳好聽,好像挺關心他的。她從窗戶里扔下了許多吃食,還有水。他一天一夜未進食了,正餓得懶得動呢,連嗷嗷叫的力氣都沒有了。現在好了,可以飽餐一頓。原來,那些人類,不全是壞蛋,也會有好人啊。
小野人“嗷嗷“狂吃了起來,太餓了。柿子餅好甜,大餅又香又脆,還有竹筍很辣。囫圇吞棗似的,一下子吃個精光,然後就是打飽嗝。
第二天清晨,子君又帶着吃食來了,一上來,話都不說,直接往窗戶里扔食物。屋裏的小野人直接是被他的食物砸醒的。發現是吃食,高興地大叫起來。他跳到窗戶正對面的那一堵牆那裏,那裏光線亮堂,可以看到外面一小方天空。但是,現在,他沒看天空,只看到有一個小女孩趴在窗戶上。他對小女孩招手,然後又是一陣嗷嗷怪叫!
“你叫什麼名字?“子君問。
“嗷——!“小野人狂叫了一聲。
子君聽不懂,很懊惱。
“我覺得你是一個人,不是野人,因為你跟我們人類長得一模一樣。“
小野人不再亂叫了。只是在靜靜地看着子君,其實他是看不到子君的面孔的,因為子君背着光,臉部一片黑,什麼也看不清。
“我叫林子君,我要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子君說完就走了。
子君回去后,心裏就想,小野人這樣關着也不是事,不被村民打死,也會被他們餓死的。我要是把他放了,爹爹最多打罵我一頓,受點皮肉之苦,不會要了我的命,總比小野人在這裏折魔至死強啊。兩害相權取其輕,就這樣定了。
於是林子君尋機到母親卧室里去,在母親的書桌上找到了一把鑰匙。記得當時林達叔給牛欄上鎖,然後扔給爹爹的就是這一把鑰匙。子君趕緊把鑰匙揣到懷裏。裝作若無其事地出來了,在房門口遇到三歲的小弟弟林安。
“姐姐,你幹什麼?“林安問。
“我,我,啊,我是想到你們房裏找一本書看看。“子君有點做賊心虛地說。
母親和父親,帶着三歲的小林安睡一個屋。這個屋裏放了許多書,她的母親錢秀梅是一個喜歡看書藏書的人。林子君常到他們卧房裏來找書看。
“姐,你騙我,剛才我看到你手裏拿了一把鑰匙。“
“啊,林安,你說對了。走,我們去外面說。“子君沒想到,竟被這個弟弟看到了一切,只能好好哄他了。她連拖帶拽的把林安拉到柴房裏,關上門,神秘兮兮的樣子讓林安迷惑不已。
“林安,我的好弟弟,你想看野人嗎?“
“姐姐,你是想去看野人?野人很嚇人的。“
“我就是想問一下你,你想不想看?“
“我想。“
“那你怕不怕?“
“這個——娘說我已經長大了,是一個男子漢,我不怕野人。“
“好,那我帶你一起去看野人,看一眼就走。“
“好。“林安高興地跳了起來,覺得這是一件很刺激的事。
“噓——小聲點,不能讓爹和娘知道。他們是不會讓我們去看野人的。“
“嗯,好。“林安雞啄米似的點頭,完全聽從大姐姐的安排。
晚上,林安要跟姐姐睡一屋,這也是常有的事,林貴生和錢秀梅也隨他意。次日天蒙蒙亮,林子君帶着林安就來到了牛欄前,四下張望,沒人,整個村子的人還在熟睡中。林子君大着膽子,走近門去,林安緊隨其後。只見林子君用鑰匙在鎖孔里搗鼓,“哐鐺“一聲響,把鎖打開了。她把門一推,裏面一陣惡臭撲鼻而來,把林安熏得連連後退。”好臭,好臭!“小手直在鼻子旁打扇。
林子君非常勇敢鎮定,不退反進,用手掩鼻把頭探進去,尋找野人身影。昏暗的牛欄里,窗戶底下的那個角落有一個黑忽忽的東西,應該就是野人了,他蜷縮成一團。只有那裏是一塊乾淨地,沒有牛屎。小野人看起來實在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