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二十七:迷失4
“那四個小混混現在失蹤了。”江天說。
“對,失蹤了,很久了,差不多……”王濤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猛地看向江天,“難道是……”
江天點點頭,“這個案件影響很大,我也有關注,那四個初中生失蹤的新聞,我也看到過。”
“然後呢?”
“這一年來,有關徐欣案,一直有很多報道。第一,四個猥褻徐欣的初中生幾個月前集體失蹤。第二,徐欣墓附近經常會傳出怪聲。第三,每個月二十三號,徐欣墓前總會多出一束花。”江天蹲下,看着徐欣的照片,像是自言自語道,“你死後,有很多人關注你,祭奠你,每天都會有人來祭拜,給你送花。但是,幾個月後,除了你的家人外,只剩下一個人,始終對你念念不忘……”
江天把手放在墓碑上。
你會不會開心?你會不會傷心?
一股執念,兩個冤魂,那五個陪葬者,會否依舊擾你不得安寧?
就讓我帶他們走吧……
警方帶着金屬探測儀,探測到不遠處的地面下有一個巨大的類似鐵籠一樣的金屬物質,以及其他一些不知是什麼的東西。
兩個多小時后,距離徐欣墓十米遠的一處空地被挖開。
地下三米,赫然顯現一個巨大空間,生活物品一應俱全,像極了一處居所。
中間放置着一個巨大的鐵籠,鐵籠四角用鐵絲綁着四具乾枯的屍體。
一個腐爛腫脹的女人躺在鐵籠裏面的地上,早已氣絕……
審訊室。
“姓名。”
“南淼。”
“年齡。”
……
“在陳安巧被囚禁期間,你一方面不停地虐待她,凌辱她,另一方面又在親朋好友面前裝作痴情男友的模樣,茶飯不思,消瘦頹廢。”
“你每天都在找她,你也每天都在折磨她。”
……
“我不後悔,我從來沒有後悔!我只是遺憾,那麼晚才發現陳麗早就死了!在那個陌生的女孩被殺害的時候,她拉開我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王濤看着南淼許久,沒有說話,只是嘆了口氣。
南淼看向江天,慘笑問道:
“你是怎麼抓住我的?”
江天回答說:“一張照片。”頓了一下,繼續說,“嗯,還有……”
“還有什麼?”南淼追問。
“還有天道。”江天平靜的說。
“天道?哈哈哈!”南淼癲狂的笑起來,“這人間,哪有什麼天道!若真的是蒼天有眼,就不該讓我被你們抓住!就不該讓徐欣去死!”
“你,其實不是在為徐欣報仇,是嗎?”江天問。
“你什麼意思?”南淼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這張照片,不是陳麗穿着校服,而是陳安巧穿着校服。”江天將那個打碎的相框放到南淼面前,“你難道真的看不出來嗎?”
南淼怔怔的看着照片。
“她的眼裏,是害怕,是恐懼,是厭惡,是迷茫。”江天一字一句的說,“這是你強迫被囚禁的她穿上校服拍的吧,你以為這樣,陳安巧就能變回陳麗嗎?你那麼愛她的眼睛,難道不是同一個人也看不出來嗎?”
“你問我是怎麼抓到你的,好,我回答你。”
南淼抬起頭,茫然的看着江天。
“首先是那封純屬意外的信。那是你寫給徐欣的懺悔信,我就不多說了,裏面你基本就在書寫自己的罪行。”
“其次是那個耳釘,今年FolliFollie的新品。你說你一年多來沒看到過陳安巧,那她的耳朵上為什麼會戴着三個月前才發售的耳釘?而你又為什麼會有這張照片?這是疑點,也是證據。”
“原來如此。”王濤恍然大悟,“我去,江天,這麼有研究?”
江天無奈笑笑,沒有作聲,他總不能說是為何玥欣準備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耳釘吧……
“這對耳釘,你買過來是想送給陳麗嗎?可惜,她戴在了陳安巧的耳朵上。陳安巧死於十天前,能說說為什麼要殺了她嗎?”江天問道。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南淼痛苦的捂住頭,“陳麗死了,早就死了,可是我這麼久了才意識到。”
“不完全對。”江天搖頭,“回到我剛才說的,你其實不是在為徐欣報仇,而是你發現自己好像一直很莫名其妙。”
“社會陰暗,關我屁事?人心冷暖,又關我屁事?我只要當年的她,就夠了。可她重新穿上校服,就是陳麗了嗎,並不是。”
“直到後來你才發現啊,徐欣她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藥引子。你因為徐欣的死看透了陳安巧,你恰好需要一個理由,來殺掉現在這個不是陳麗的陳安巧而已。”
“你問問自己,就在這一年,這些天,哪怕就在剛剛,是不是總是在想着從前的陳麗,想着從前的自己,想着從前那些美好的事情,然後偶爾用徐欣那雙瀕死求助的眼睛來欺騙自己,告訴自己都怪陳麗……”
南淼痛哭起來。
死亡,真的會是解決問題的良方嗎?
南淼殺了陳安巧,陳麗就會永遠是當年模樣嗎?
四個小混混給徐欣陪葬,“徐欣案”就會永遠不再發生了嗎?
一個人下定決心斬斷過去重新為人,真的就能讓身邊人坦然接受嗎?
你變了,你不同了,所以你迷失了,我就不喜歡了,你回不到過去了,你就該死了。
一個簡單的案子,為何困擾他們這般許久?
究竟是誰執念過去,畏縮將來,迷失現在?
江天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好人也有作惡的權利,只是你做了,便活該承擔後果。
南淼被執行死刑的那天,有三縷魂魄終於放下多年的執念,輕盈消散在遠方。
只可惜從來就是“無謂”的犧牲。
每個人其實都在努力的做着自己。
每個人又都所謂迷失在他人心裏。
最後往往在自我糾結中“死去”。
或許,同這社會一樣該多好:“暖”的乾脆,“冷”的徹底……
……
走出審訊室,江天在門口獃獃的站了很久,終於彷彿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大步離開。
江天想要回家去,拿上那個買來一個多月的禮物,那對FolliFollie的耳釘,去找何玥欣,然後送給她。
剛走出門口,江天就接到了許昂的電話。
心下莫名升起強烈的不安。
“小天,何玥欣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