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二十四:相同2
“學校操場的監控顯示,昨天晚上十點三十四分的時候,一個穿着雨衣的人背着一個黑色的大袋子走到操場,將屍骨從袋子裏拿出來擺好后離開。”學校保衛處的保安隊長張國海說,“學校監控在晚上只有操場、廣場以及校門口的監控是開着的,其他的都會關閉。我們仔細查看了這三個地方的監控,發現只有操場上出現過兇手的身影。之後,我們對校園裏的每個角落進行了地毯式搜查,發現操場西北角的外牆有人攀爬過的痕迹,裏面的泥地上也有腳印,兇手可能是從那個地方進來的。”
申森點點頭,“好的,辛苦了。”
張國海長嘆了一口氣,“我聽說死的很可能是陳浩洋他們五個,唉,這都什麼事啊,那麼好的五個孩子,怎麼能有人下這種手!”
“您認識他們?”江天問道,隨後意識到這問題有些毛病,又說,“我的意思是,您對他們很熟悉嗎?”
“是啊。”張國海點點頭,“陳浩洋他們都是咱們學校創新班的學生。”
“能詳細說說嗎?”申森遞過去一支煙。
“好,好。”張國海接過煙,夾在耳朵上,“這是校長最早提出來的,創新班嘛,就是從咱們學校六年級的所有班級中挑選成績最好的那麼十幾個人,組成一個班級來對他們進行強化訓練,好爭取讓他們都能上重點初中。創新班裏一共十八個人,都是成績最拔尖的,而陳浩洋他們,是最拔尖里的拔尖。創新班的開課時間都是在放學后。我們學校下午四點半放學,創新班的學生放學后都會聚到階梯教室里,有專門的老師上課,一直上到差不多六點。而陳浩洋他們六個一般都會在創新班放學後繼續自學到六點半左右才離開。每次我都得額外幫他們再開一次校門,自然就對他們印象比較深了。”
“等一下,您剛才說六個?”江天疑惑地問。
“是啊,六個,他們六個每次都是最後一起出來的。”
“那除了那五個失蹤的學生之外,還有一個學生是誰?”
“我記得好像是叫什麼子浩吧,我聽到過陳浩洋他們這樣叫他。其他人出來的時候都會和我打一下招呼,他嘛就是沖我點點頭,我覺得那孩子可能比較內向,不過還是挺有禮貌的。”
……
“兩位同學好像在講悄悄話啊。”男人放下酒杯,拿着獵槍走過來,來到方謹宇和女孩的跟前時,竟也蹲了下來。
“劫匪先生,怎麼說我原先也是想來這裏吃飯的,莫名其妙當了回人質,至少得有說話的自由吧。”方謹宇微笑的看着男人,沒有絲毫的害怕。
男人對方謹宇的表現略微有些吃驚,愣了一下后,竟大笑幾聲,索性坐到了地上。
“有意思,同學,你叫什麼?”
大概是看到了方謹宇身上的校服,男人將他當作了高中生。
“方謹宇,謹慎的謹,宇宙的宇。”
女孩突然詫異的看了一眼方謹宇,“是你?”
“你認識我嗎?”方謹宇有些疑惑,H市裡認識自己的人應該沒幾個吧。
女孩點點頭,說:“他說過。”
男人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盒煙,取出一支點燃。
“沒意思。”男人撇撇嘴,搖了搖頭,“這名字夠差勁的,內涵極低。”
男人深吸了一口煙,看向女孩。
“那你叫什麼?”
“何玥欣,王月,玥,欣賞的欣。”女孩輕聲道。
“是她。”方謹宇心道,“這不是江天那貨喜歡的人嗎?”
“何玥欣,嗯,挺好聽的。”
“喂喂,這麼重女輕男嗎?”方謹宇吐槽了一句。
男人看向天花板,“記得我上學的時候,有節語文課,是讓我們分析同學的名字,了解名字中蘊含的意思。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區區的名字,原來也可以是如此的含義頗豐。”
沒等何玥欣說話,男人繼續說道:“何,何其,為何。玥,古代傳說中,玥是上天賜予有德聖皇的一顆神珠。欣賞,嗯,你這個理解不錯。上天賜你一顆你生命中的明珠,照亮你那原本無比灰暗的人生,可是他似乎本不該屬於你。你如此自卑,又為何要如此欣賞他,又為何要如此欣喜呢?”
“劫匪先生,想不到你還挺文藝的。”方謹宇淡淡地說。
何玥欣沒有說話,眉頭緊鎖,似乎在想什麼。
“是啊,我們,太像了。”何玥欣喃喃道。
“那麼,請問您的名字是什麼?”方謹宇問男人。
“陳,二。”
男人的表情突然變得無比憤怒。
那眼神,無比凌厲,無比狠毒,無比不甘……
……
辦公室。
潘子浩緊張地看着眼前的兩個人。
他雙手不停地擺弄着衣角,腿纏繞着椅子腿,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牙齒咬着下嘴唇,目光四處遊走,與面前兩人短暫接觸后快速移開。
他很緊張。
儘管眼前的兩個人,一個是敬愛的警察叔叔,一個是看上去大不了幾歲的大哥哥。
“陳浩洋,陳偉,林建,李程,張一鳴。”
江天每說出一個名字,潘子浩的呼吸就粗重幾分。
“子浩,能和警察叔叔說說,那天放學后,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潘子浩看着地面,嘴唇緊閉。
這個問題,已經有很多人問過自己了。
他們被那個人帶走後的第二天,就有很多的叔叔阿姨和老師同學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了。
還是像媽媽說的那樣回答就行了是吧。
可是為什麼會說不出口?陳浩洋他們,回不來了啊,他們永遠回不來了啊!
媽媽,我真的很想聽話啊!
眼淚無聲的劃過臉頰,潘子浩小聲啜泣起來。
“警察叔叔,對……對不起,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江天察覺到了潘子浩的不對勁,起身走到潘子浩的面前,微笑着蹲下,摸摸潘子浩的頭,輕聲的說:“別怕,來告訴哥哥,子浩是男子漢嗎?子浩又在害怕什麼?”
記憶中,那個男人好像也是這樣和自己說話的。
子浩,你要記住,你是個男子漢,你要努力的成為自己!別讓這些人成為你,也別讓自己變成他們。
可是我聽不懂啊!
我不懂什麼叫男子漢,我不懂怎麼成為自己,我和他們本來就是不同的啊!
他的背景越來越模糊,夕陽拉扯他的影子,拖得老長,可自己卻再也看不到影子的主人了。
很多年了。
真的好想。
真的好想喊出那一聲……
……
“哥哥?”方謹宇問道。
陳二看着外面的四五輛警車,眼神堅毅卻又帶着些茫然,點了點頭。
“他真的說,他是殺害多彩小學五個學生的兇手?”許昂向身旁的一個警察問道。
“是的,他還說如果一個小時內看不到他哥哥的話,他就會每隔一分鐘殺一個人質!”
“喪心病狂!”許昂恨恨罵了一句,轉過身沖後面喊道,“人呢?怎麼還沒帶來!”
“這個,手續有些麻煩。”一個略有些發福的中年警官走過來說,“時間這麼短,所以……”
“一定要快!不管用什麼辦法,十分鐘內一定要把人帶過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許昂焦急的向中餐廳裏面張望。
“咦?是他?”
方謹宇打量着陳二,發現他的臉上沒有一點慌亂的表情。儘管外面警笛聲轟鳴,談判專家拿着話筒扯開嗓子拚命喊着,但他似乎聽不見似的,依舊一臉平靜的講述着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