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零碎的啟示
一個聲音在軒轅空耳旁說道：“就是她！”他正準備回頭張望，卻覺得腦仁被針扎一般刺痛。
突然間，有一個長發垂肩的女子橫在軒轅空的面前，只聽哐啷一聲，重物襲擊到她的身體，她背朝着軒轅空緩緩倒在地上。她是誰？她長什麼樣子？軒轅空好想看清她，然而就是做不到。
接着他就發現自己虛軟無力地趴在一張瑜伽墊上，滿頭大汗，嘴裏還喘着粗氣。
“不行，還是做不到。”他無奈地搖搖頭。
最近接連發生不可控的事情，讓軒轅空精神壓力很大，他不得不施展自己開天眼的異能，想從未來的因果里找出端倪，渡過現在的難關。傷腦筋的是，開天眼必須處於入定的狀態，簡單地說首先要做到口誦經文，調整呼吸，然後保持六根清凈，心無雜念，接着在靜坐中，心境古井不波，尋找到一絲靈台的清明，獲得玄而又玄的頓悟，想要看到的未來就會自然而來。
然而，軒轅空現在滿腦子都是事，怎麼也獲得不了入定的狀態。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體悟，馬上就會破功。一切還是雲山霧罩，難得分明。他覺得自己現在完全不適合開天眼，再強行硬來，說不定自己會走火入魔，變成白痴或者瘋子。
但是現在他無法冒着變成那樣的風險繼續，除了復活白棠語，還有好多事情離不開他。不誇張的說，許多事情他都處於關鍵且難以替代的位置。雖然地球離開他還是會照轉，但五年後地球上還有幾個活人就難說了。
他感覺自己因為長時間打坐，雙腿酸麻。正準備起身時，又是眼前一黑，感覺一把涼涼的匕首正擱在自己的脖子上，身側在拿匕首挾持他的人，冷笑聲異常刺耳和熟悉，是阿源。
畫面又一轉，眼前一片虛無，只有一個人不斷重複一句話：“記住我跟你說過的每一句話，記住我跟你說過的每一句話……”
軒轅空再一次清醒過來時，已經感覺身體不屬於他自己了。不過幸運的是，他已經被基地的工作人員扶到了沙發上仰面躺着。
“你也別太拚命了，再來你就廢了你知道嗎？”袁泰組長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為我前些時的態度跟你道歉，不應該給你施加太多壓力，你已經在超負荷運轉了。營養師等會兒會來給你做個調理方案。我只能給你一天休息的時間。嘿，躺好別動。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句話到哪裏都沒有錯，現在的情況風雨飄搖，我可不能沒有你。”袁泰壓了壓軒轅空的肩頭，慢慢退出房間。
軒轅空喝了一口水，恢復了些許精神，心裏還在想着事：啟示里為什麼是阿源挾持自己呢？雖然昨天監控薇妮的人彙報說阿源躺在薇妮客房的床上。但是，如此輕易地，阿源就背叛自己了嗎？當然，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真的發生。只不過，軒轅空一向對自己的異能擁有自信。如果說阿源會背叛自己，最有可能的，就是嫉妒！該死的嫉妒，自人類誕生以來，所有的情緒都有來由。唯獨嫉妒，它就像是病毒，永遠也不知道是何時何地感染誰，到最後又害了誰。但是天眼既然給了軒轅空預警，他就不得不防着點。
還有最後那個不停重複一句話的人又是誰？軒轅空還沒想一會兒，腦子又感覺像要裂開似的。禁不住呻吟起來。
“袁組長剛剛要你休息，你都用腦過度了，你還聽不進嗎？”胡蝶走了過來，幫他按摩太陽穴。不一會兒，營養師也到了。
閃龍大廈客房裏，阿源一臉滿足地睜開了眼，這一覺睡得可真香啊。他驀然翻身，身邊的薇妮還在恬然沉睡中。昨夜，昨夜那難道並不是春夢？！他一驚，人馬上坐了起來。
薇妮揉着睡眼，甜甜地笑道：“昨晚不賴嘛，超人！”說著還玩起他胸口的小黃豆：“我不需要你負責，當然如果你非常想負責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阿源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薇妮的挑逗下變得非常敏感，好不舒服，告饒道：“女神大人，有事儘管吩咐。小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薇妮笑得花枝亂顫：“我最喜歡看華夏的武俠片了，你這句話是從武俠片里學的吧。”
“我要你，給軒轅空打個電話，我想邀請他吃飯，當然我們不能離開這棟大廈，吃飯地點就選在38層的餐廳好了。”薇妮說完這段話，阿源感覺自己從頭到腳被人潑了醋，酸楚難耐。
“怎麼，你做不到嗎？”薇妮見他不說話問道。
“不是，我只是奇怪而已，這個要求太過簡單了。”阿源訕訕道。
電話接通，阿源跟軒轅空複述了薇妮的話。軒轅空略作思考，居然同意了。阿源本以為他會像上次那樣拒絕的，這讓他心情沉入谷底。
軒轅空在電話那頭心情也不平靜，這麼快就要來了嗎？好吧，早點做個了斷也好。
正想着策略，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異次元的神話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你可以隨時過來拿。軒轅空，你必須記住我跟你說過的每一句話。”
電話說完就掛斷，軒轅空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坐起來。黎昌華教授最後為什麼要加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關鍵是這話跟他開天眼聽到的一模一樣！
這讓他坐不住了，他必須馬上前往京華大學一探究竟。沒成想又來個電話：“軒轅組副，黎昌華教授失蹤了，剛才我們看他打一個電話，接着居然就在我們眼皮底下不見了！”
“什麼！你們怎麼監視的。等着我馬上過來！”軒轅空只好提前結束自己短暫的假期，一路上還向袁泰組長做了簡短彙報。
“好吧，你注意休息和安全。齊封岳明天過去幫你，以後跟基地溝通的事，交給他辦。”袁泰無奈地回應道。
黎昌華的宿舍還是維持他離開前的樣子。到處都是書。一路上軒轅空不斷地回想黎昌華早先跟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但是這麼去想，哪裏有頭緒？只能徒添頭疼。
書，這裏只有書，既然黎昌華教授給自己通話，那麼資料到底在哪裏？
那個老式筆記本電腦？不，沒有找到。
原來寫好的一沓打印紙？不，還是沒有。
《唐詩宋詞三百首》？咦，宋詞！
老夫聊發少年狂是宋代詞人蘇軾蘇東坡晚年的代表作《江城子·密州出獵》的首句。軒轅空打量這本《唐詩宋詞三百首》，這是一本上個月才發行的珍藏精裝版，現在提倡環保，發行的紙質書籍越來越少，這樣的精裝版藏書一般是富裕知識分子家庭裝飾書房裏書櫃用的。可能連拆封都捨不得。這個書反而被黎昌華教授隨意丟在地上，而且書頁凌亂地摺疊在一起：摺疊的部分是從蘇軾的《水調歌頭》一直到《江城子》。難道這一切是刻意為之？
蘇軾的《水調歌頭》第一句：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更是被黎昌華教授重重標記出來。明月？月？！這裏面藏着什麼玄機？
黎昌華的肉痣，分明說明着他也是扶桑社潘多拉計劃的成員，他的舉動到底是善意的，還是包藏禍心？黎昌華就這麼人間蒸發，軒轅空沒有了智囊，只好自己動手研究異次元，借鑒黎昌華的做法，查找資料中的共性，並分析它們之間的差異，排除主觀添加，挖掘真相！這就是黎氏方法論。
“喂，是小馬嗎？你收集好這段時間遊戲的所有資料，帶到我的辦公室來。對，順便來跟我派的人交接工作，他叫齊封岳。對，要是你先到了，就等我一會兒。”
閃龍大廈軒轅空的辦公室內，軒轅空，小馬，齊封岳三個人圍坐在一起。看着面前在茶几上展開的電子屏。
“頭兒，按照您的指示，排除掉姓名或者其他固定稱謂中出現的月字，從開場動畫到這幾天的遊戲工作日誌里單單指代月亮的記錄很少，唯一有點靠邊的大概就是多日並出的神話傳說。但是在遊戲畫面中並沒有明確哪個是月亮。”小馬彙報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好一個明月幾時有啊！”軒轅空喃喃地說道。共性並不一定代表都有，有時候每個版本都刻意迴避的內容，也是一種共性，月亮居然沒有出現在異次元任何開場動畫裏，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共性。
時近午後，夕陽映紅了軒轅空辦公室的落地窗戶，而另一邊，一輪黯淡的月亮低調地露出半張臉，就像一個暗中窺視人間的眼睛。
“齊封岳，很抱歉。現在工作繁忙，沒工夫給你開歡迎會了。稍後小馬會把這幾天的工作跟你交接好。”軒轅空對齊封岳點點頭。
“沒事，你跟我之間客氣什麼。關於小馬，你也不用擔心。剛才你還沒到，我先跟他露了兩手，他現在已經是我的粉絲了。”齊封岳一臉的玩世不恭。
38樓的餐廳全是包廂，薇妮早早地訂了一間，現在包廂里就只有薇妮跟軒轅空兩個人。當然，在進門之前，軒轅空交給了阿源一個竊聽器，讓他隨時掌握包廂內的情況，同時也是軒轅空想套取薇妮的危險身份，並讓阿源了解到他們並不是一路人，希望他能懸崖勒馬，軒轅空並不希望啟示中的那一幕真的發生。
“來，軒轅董事長！感謝您今天願意賞光。我們干一杯！”薇妮還是帶着魅惑的笑容。
“還是不喝了，薇妮小姐。我的好朋友可就是被你一杯酒帶進這個是非里來了。”軒轅空冷着臉道。
“軒轅董事長還真是不解風情。”薇妮恰到好處表現出一絲尷尬。
“咱們還是別玩這麼俗套的對白了吧，直接開門見山，薇妮·戴爾斯。米利堅中央情報局亞太地區的負責人，或許你還有更隱秘的身份呢。”
“好吧，既然軒轅董事長快人快語。我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沒錯，我就是間諜。而且我還知道，在這五百個公開名額里，幾乎一大半都是間諜，甚至連間諜名單都擺在我們的檔案庫里。如果你想看的話，一切好商量。我今天找您來，只是想做筆交易。”薇妮立刻換上了冷峻而職業的面容。
“交易？你是說與虎謀皮嗎？”軒轅空冷笑道。
“怎麼，難道不能與虎謀皮嗎？或者說你沒有那個膽量！”
“薇妮小姐怎麼喜歡用激將法這麼低級的手段呢？如果沒其他事，我們的談話就結束吧。”軒轅空準備起身離開。
“黎昌華都走了，你還能這麼硬氣？”薇妮開始丟炸彈。
她接著說：“異次元遊戲意味着什麼，我們都很清楚。這種時候如果華夏想吃獨食，那就是與世界為敵。到時候根本不用米利堅挑撥。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現在，就在我們上面的一號會展廳內，法藍西的間諜莫爾斯正在偷偷拆卸他的freehead，可惜這個傻瓜並不知道，你們華夏為了防止專利技術被竊取，早就對freehead安裝了預警自爆裝置。”
嘭地一聲，樓上一片混亂。軒轅空立刻接到下屬的彙報：有人試圖打開freehead，卻被炸得滿臉是血，生死不明。
“莫爾斯這個人比較特殊，他是有法藍西領事館正式外交身份的，你們把我們軟禁在這裏，已經很犯忌諱了，如果再增加外交事件。想想各國會怎麼藉機挑事吧。到時候就是你們的多事之秋！”
“這個人的確是個傻瓜，怎麼心甘情願給你們當炮灰？”
“freehead太過重要。所以你們華夏政府不要低估各國志在必得的決心。現在還是回到交易上來。雖然，我剛才用了點威脅的手段，不過，這都是小事。相信軒轅董事長大人會有大肚量的。現在我還是來給你說說實惠。”薇妮看到軒轅空的身影沒有動，娓娓道：“第一，合作開發異次元的資源，其實這個不說你們最後也會妥協的，不是嗎？畢竟你們也無法監控或刪改遊戲裏的數據。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點提示，第一次進入遊戲，每個人會在語音指引下將自己的一滴血滴入坤之靈泉之中，其實這是在分析每個人血液中人種民族遺傳因子的佔比，方便玩家後期開發自己的遺傳天賦。當然這個提示，後期大部分人都可以覺察出來，只不過我提前幾天知曉而已。
“另外，我很榮幸自己的血液里有古伊朗貴族的血統，現在我已經在遊戲裏成功成為襖教的傳承者。關於襖教，可能還有幾個你比較耳熟的名稱，比如拜火教、明教。哈哈，多的我也不廢話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遊戲進度可比我寫的遊戲日誌要快很多，所以你們的小把戲我早就看穿了，明智的選擇就是合作；第二，我們會提供更多的材料和資源給你們用於製作freehead，要求就是你們必須把一部分專利技術轉讓給我們，或者讓我們參股閃龍，成為可以參與決策的大股東。”
“這一條沒得談，我看我們還是結束—”軒轅空擺手。
“先別忙着拒絕，你可以先彙報給上級看看，畢竟談判總少不了討價還價的過程。我還沒有說第三呢，第三，我正式向你提出邀請，邀請你參與潘多拉計劃！當然順帶着替你們解決莫爾斯這個隱患。”
“邀請我參與潘多拉計劃？！”軒轅空頓時錯愕。
“當然，別告訴我，你們都還不知道什麼是潘多拉計劃？”
“多少知道一點，但是不詳細。”軒轅空說道：“不過就我跟佐藤崎龍的關係，你們不覺得這個邀請顯得唐突？”
“不不不，看來你們搞錯了。這個潘多拉計劃是米利堅主導的。你們不要以為五年後有外星人入侵地球，全世界就都會把寶押在你們這個異次元的虛擬世界上。萬一你們的那個計劃不奏效，是會把人類帶進深淵的。所以，準確地說，潘多拉計劃是第二方案。”
“看來這才是你今天找我聊的重點。”軒轅空好奇心被提了起來。
薇妮品了一口咖啡，注意到軒轅空的微表情有變化，她也嘴角輕輕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