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節 言別（一）

即將告別中學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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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婉樂被護士推到病房裏，在醫生的勸阻下，其他人在病房外等候。

張婉樂住進去的是單人病房，裏面設施齊全，隔音效果也不錯，還配了個小護士24小時守護着。

顏筱雯靠在玻璃窗外，默默的望着房裏的張婉樂。

張婉樂安靜得躺在白色的床上，蓋着雪白的被單，安靜得像是初生的嬰兒。只有插在她鼻孔里的那個塑料膠管特別的引人注目。她的臉色像是白紙般蒼白，像是和她身邊的景色融合在一起似的。

顏筱雯手握着心窩處，眼睛、眉毛都皺在一起，眼角處似乎又開始濕潤起來。身邊的陳浩南嘴微松，手抬起來，往前伸出去。

宣於妤卻在此時衝過去，搶在他面前，抱住渾身長顫抖的顏筱雯，她全然沒注意到陳浩南的不尋常舉動，她眼裏均是一片水霧，望着玻璃窗內的張婉樂，不語。

陳浩南一愣，伸在半路的手僵硬地停住，保持了這個姿勢半晌，他緩緩收回自己的手，臉上還是保持着常態，卻少了平時的招牌笑容，眼裏的莫名光芒愈盛。

可惜沒人注意到陳浩南的不尋常。邱印蓉也走過來，伸手抱住那兩個顫抖擁抱着相互的死黨們，嘆了口氣，呢喃道：“你們兩個別擔心了。醫生都說沒事……”

“可是……”顏筱雯抬起頭。眼裏滿滿是愧疚。“當時。劉政恨地人也是我。要砍地人也是我。揭發他姦情地也是我。我是活該地。但是為什麼要陰差陽錯砍了樂樂。我寧願砍地人是我。”

“雯雯。不許說傻話。”身旁地夏非非忍不住插話了。她氣急敗壞道：“發生這種事情。任何人都不想地。來地時候。你知道我地心有多害怕嗎？女兒。我多擔心你會遭到不測。你居然還說這種話氣我

夏非非一時氣急。手指着已經落淚地顏筱雯。跺腳。“我不管你了。你該怎麼著怎麼著。我沒眼看。你要死你就去死吧。以後我沒你這個女兒。”

說完。夏非非扭頭就走。扭過頭之前。夏非非地眼裏是濃濃地傷心和失望。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顏筱雯禁不住逃脫兩個死黨地懷抱。想追過去。卻被顏晴閱阻止。

顏晴閱輕聲說道：“你媽剛才過來地時候。嚇怕了。剛才一直在埋怨自己對你不好。你知道你媽難產生下你地。如果你有什麼不測。最心痛地莫非過她。別怪你媽說話沖。她就這脾性。好好陪樂樂吧。我先去擺平一下我那壞脾氣撒野地妻子。”

語畢。顏晴閱望向陳浩南。“麻煩你了。”

陳浩南點了點頭，應道：“應該的。這是我的責任。”

顏晴閱看陳浩南同意了，心一松，便小跑去追衝動的妻子去了。

“老師，樂樂的父母你聯繫了嗎？樂樂發生那麼大件事，怎麼都不見他們出來的？”邱印蓉問道。眾人才發現，醫院內，少了樂樂最重要的兩個親人。

陳浩南答道：“已經通知了張婉樂父母。只是他們兩個現在在昆明出差。現在又太晚，飛機都已經停止飛行了，他們說會搭明天最早的飛機趕過來。他們，比任何人都焦急。”

“哎，”邱印蓉嘆了口氣。“誰也不想發生這種事情。”

邱印蓉湊近顏筱雯，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宣宣在這裏守夜。”

顏筱雯固執的搖搖頭。邱印蓉表怒意。“聽話，樂樂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顏筱雯繼續固執的搖頭，她咬牙說道：“我要一直等樂樂醒來。”

邱印蓉正欲再說話勸顏筱雯，卻被陳浩南阻止了。陳浩南低聲說道：“我陪着她就好。你們先回去吧。”

“我也要留在這裏。”宣於妤回答得斬釘截鐵。

“好，你們都留着。”陳浩南一副所謂的樣子，雙手抱胸。“然後四個人一直守夜守到天亮，然後還有誰能堅持在白天守着她呢，萬一她醒來了還需要你們照顧，你們倒下了，那該怎麼辦？她能依靠誰？張婉樂父母搭最早的班過來，都已經是下午了，那段空檔，有誰能頂住？”

宣於妤和邱印蓉一時說不出話了。陳浩南繼續道：“你們先回去休息一會吧，待會你們還要接我和顏筱雯的班。而且現在……”

他望了望僵直着身子一直望着床上昏迷的張婉樂一動也不動的顏筱雯，嘆了口氣。“誰都勸不了她，還不如讓她先這樣。”

宣於妤和邱印蓉心一側，望着陳浩男。邱印蓉嘆了口氣，抬頭對視着陳浩南。“那麻煩老師幫忙照顧一下他們了。我們明天一早就會來的。”

陳浩南望着她們兩個身影離開醫院后，望着獃滯的顏筱雯，再望向那始終保持沉默、同樣獃滯通過玻璃窗看着張婉樂的男人身影，輕輕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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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筱雯突然乍醒，她覺得全身都像骨頭被車碾過的樣子，周身骨痛。她無奈的抬頭，仰面就看到了陳浩南的笑容。

她原來坐着依靠在陳浩南身邊，頭挨着陳浩南的胳膊，睡著了。

顏筱雯臉一紅，心跳頓時跳慢了一下。一大早被酷男陳木頭這樣驚嚇法，還真的是夠提神的。

她想起了一些東西，跳腳站了起來，正準備往身旁的大門衝進去，身子卻被身旁的陳浩男用力一拉，重新坐到座位上。她不滿的扭頭怒望陳浩南。陳浩南立刻回應道：“張婉樂醒了。”

顏筱雯欣喜若狂，再度想站起來。“我要見她。”

“冷靜點。”陳浩南嘆了口氣，按住了亂動的顏筱雯。“張婉樂父母來了，你讓他們先好好說說話好不？”

“哦……”顏筱雯恍然大悟，終於冷靜下來了。“謝謝你。”

陳浩南挑眉。“謝我什麼？”

“謝謝你準備了那麼好的病房，還有在我們身邊幫了那麼大的忙。如果不是你，我怕我和樂樂命喪黃泉了。”

“呵呵，那麼悲觀？”

顏筱雯望向陳浩南的眼神很認真。“當時，我真的希望有人能過來救我。就像是童話中白馬王子般出來救白雪公主那樣。然後，你就出現了。我真的，非常謝謝你。”

陳浩南的眼神被顏筱雯的措辭而變得柔和。“那你該怎麼報答我啊？”

“報答？和之前你欠我的，一筆勾銷。”

“呵呵，”陳浩南眼冒出一絲狡猾。“那不夠。”

“好吧，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陳浩南微笑道：“先收住，我日後找你要回就好。”

顏筱雯眉頭一皺，怎麼有種上了賊床的感覺。她注意到那個一整個晚上都保持沉默的男人身影，皺眉。“他還在？”

陳浩南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點了點頭。

顏筱雯再次怒望陳浩南。“你沒趕他走？”

陳浩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我為什麼要趕他走？”

“因為……”顏筱雯突然想起陳浩南並不是事情的來龍去脈，便不知道該怎麼接下來。最後，她索性終止話題，賭氣般地坐在座位上。

陳浩南望着在身旁賭氣的顏筱雯，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腦海里突然又蹦出了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嚇了他一跳，甚至出了滿身冷汗。他戲謔的笑了笑，自嘲了自己一番。那種念頭，不會是真的。

顏筱雯注意到了陳浩南的異常，好奇了，摸了摸陳浩南的頭，驚嘆：“木頭，你都是冷汗啊。”

陳浩南被顏筱雯突然的接觸所驚嚇到。他睜大眼睛，望着顏筱雯。顏筱雯被他望着莫名其妙，不知道身旁的陳浩南想怎麼樣。

適時，張婉樂的父母出來了病房，見到他們，問道：“誰是蘇暮揚？”

“我是。”那一直沉默的黑影突然動了起來，眼裏的沉寂被隨之而來的希翼代替。

張婉樂父親望了望對面的黑影，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女兒想和你單獨談談。”

蘇暮揚眼裏閃過一絲驚愕，隨即而來是狂喜。他也不顧因整晚沒睡而愈加茂盛的鬍子渣渣，不顧平日最在乎的儀容，在張婉樂父親的示意下，進去了病房裏。

顏筱雯心不滿，正準備進去房間趕蘇暮揚走，卻被一個熟悉的焦急的聲音叫住了。

“雯雯，你沒事吧。”

她扭頭一看，見到了大汗淋漓趕到過來的米高。他身後，還有宣於妤和邱印蓉。、

顏筱雯疑惑地望着宣於妤和邱印蓉。

宣於妤聳了聳肩膀，說道：“他堅持要跟過來，我也沒辦法的。”

顏筱雯翻了翻白眼，笑對米高：“米哥哥，我沒什麼事了，只是受到驚嚇罷了。你別太擔心了，看，我現在不是生龍活虎嘛，哇咔咔。”

米高眼直勾勾地望着在對着他說話的顏筱雯，眼裏充斥着愧疚和不安。突然，他單膝跪了下來，對着顏筱雯。

顏筱雯嚇到了，宣於妤和邱印蓉也被嚇到了。就連張婉樂父母也被嚇到了。只有身旁的陳浩南，臉色還是如常，眼裏卻波濤暗涌，像是在算計着什麼東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