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遷移（下）

平靜的生活又開始了，只是大家都沒有那種輕鬆的感覺了，平時的話題也常提起北平局勢的發展，到7月30日，從報上得知北平淪陷了，大家的臉上都整天沒有看到笑容，春妮還挨了娘一巴掌。我心情也不好，我來到這個時代的家就這麼被佔領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到那溫馨的小院，回去了那小院還會在嗎，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天以後物價開始上升了，我、李雄和虎子鍛煉的強度加強了、時間也加長了。我每天關注着報紙上的新聞，雖然不知道事情發生的時間是否和原來一致，不過局勢的發展倒沒有什麼改變。

8月15日王老爺到西安來了，一見面就大讚我的料事如神，還對讓他避免大量的財產損失表示感謝，接著說了他在四川購置地產和結交上層人物的一些情況，希望我和黃飛凡儘快拉着設備到重慶去，然後由他把我們介紹給那些上層人物，然後爭取在國民政府的幫助下開始批量生產青霉素。他說了半天看我一直沒什麼反應，只能向我直接問道“難道我說的方法不妥當？劍華你是怎麼想的也要說出來我們才知道呀，你說怎麼做我絕無異議。”

我看王老爺都這麼說了，我再不開口也不行了，“我還是申明一點，今天的話就只我們三人知道，不論你們同意以否，都別說出去”。看到他二人點頭同意了，我接著說“首先我對現在就告訴政府還是心存疑慮，而且也未必能發揮最大的作用，現在中日戰爭已經開始了，而且規模會越來越大，現在交給政府，如果在後方生產由於設備原因，等藥物運到前線效力會大為降低。在前方生產呢，現在及今後相當長的時間內，**都會處於邊戰邊退的態勢之中，設備、菌種和人員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特別是依靠國內目前的設備水平，不可能大量生產，那就造成供應前線都遠遠不夠，更無從談起用賣葯的錢來購買武器支援國家，你們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王老爺看了看黃飛凡沒說話，黃飛凡開口道“現在的情況確實如此，但如果不交給政府，單靠我們自己，那不是產量更低？你有好的辦法就說出來，我和敬齋兄肯定沒有二話，你快說呀，別再釣我們的胃口了。”

“那我就說了”，“快說吧，再慢吞吞的我踢你”，說著黃飛凡還抬了抬腿，逗得我和王老爺都笑了起來。

“好，我怕你了還不行啊？實際呢我是想分兩步走，首先我想王叔叔能夠儘快安排飛凡兄攜帶部分菌種、一套設備和臨床資料到美國去，而且必須給飛凡兄配備幾個可靠的保鏢，但不要讓保鏢知道具體的事情，如果王叔叔能陪着一起去就最好了，到了美國就去三藩市找一個叫司徒美堂的人，這人王叔叔聽說過嗎？”

“當然知道，中山先生當年得到過他很多的資助，他還是美國華人的領袖，威望很高”。

“那我就不用多介紹了，到了美國儘快聯絡上司徒先生，把青霉素的情況和重要性全部告訴他，如果他不相信就證明給他看，美國的藥物管制比較嚴格，病人讓他去找華人，特別還要強調保密工作，取得司徒先生的信任和支持后，立刻按我們用的簡易設備重新設計和訂購大型設備自己生產，特別是凍干設備有了以後，就可以保證藥物不會再失效，而且可以進行提煉結晶狀藥品的實驗，成功了就直接生產結晶藥劑。批量生產開始以後，飛凡兄再想辦法在有影響力的醫學刊物上發表論文，這樣就能引起西方國家醫學專家的關注，他們如果對人體臨床實驗有疑問和疑慮，就讓他們組織人帶着藥物到中國四川地區來做臨床實驗。這樣如果歐洲一旦爆發大戰，他們就會想起和大量訂購使用青霉素，那時候就可以用藥品直接和西方國家換取武器支援國內。但你們一定要記住，菌種保密一定要做好，生產工藝也盡量做到保密。羅馬甜瓜發酵的菌種提取和培養實驗也要做，但不要投入到生產中，這樣我們也有後備手段。美國藥廠如果要求合作生產，你們必須在他們同意一定不供給日本人的情況下才能合作，商業利益也盡量要求高一些，反正只有我們有，而且只要歐洲爆發戰爭，相當長時間內都會是供不應求的局面。其它國家的藥廠你們絕對不能和他們合作，國民政府要求提供菌種和工藝也絕對不能答應，而且賣葯的錢全買成武器和糧食再交給政府，給錢大部分都會給那些官員貪污掉，他們一定要要錢就不給，並且在報紙上給它捅出來，反正你們在美國，他們也拿你們沒多少辦法。安全方面你們也要多小心，特別是飛凡兄，這一點多尋求司徒先生的幫助。我的意思就這麼多，你們看看有什麼遺漏的，沒有的話就仔細記到腦子裏。”說完我長出了一口氣，喝了點水看着他們。

仔細想了一陣我說的話，王老爺看着我問“劍華你說的都是我們兩的事，那你呢？你難道不和我們一起去？”

“這就是我接下來想說的事，我不知道王叔叔你們對GCD怎麼看，但我覺得他們是中國抗擊日本侵略的重要力量，他們現在雖然還很弱小，可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壯大起來。可是他們各方面的物質條件都太差了，醫藥條件就更差，所以我想到他們那裏去，用我的力量盡量的為他們做點事，我也希望你們在美國成功以後，能多給他們一些武器和藥品方面的幫助，這就是我不能跟隨你們一起去美國的原因。在美國我能做的飛凡兄都能做，我不能做的飛凡兄也能做，所以除了分擔點你們的辛苦外，我就是一起去意義也不大。”

王老爺和黃飛凡驚訝的看着我，王老爺嘆了口氣道“劍華啊，你這麼做是不是太草率了？雖然我也不相信國民政府對他們的那些宣傳，而且從西安事變以後他們的處境也有所改善，但你現在就去，對你和你的家人都不見得是好事啊！你不如和我們一起去美國，在那邊成功了，你就是想幫助他們也力量大一些啊。而且這對你的家人也好的多”。

黃飛凡也開始勸我“敬齋兄說的有道理，劍華你還是和我們一起去美國吧，自從搞青霉素以來，我們就在一起，大的事情我們都是聽你的，現在你不一起去，我們有個什麼事也沒人商量，萬一做錯了，那就麻煩了，你還是一起去吧。在那邊你的家人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顧”。

看着王老爺和黃飛凡一個勁的勸我，我也十分感動，沒有他們的支持，青霉素也搞不出來，他們一直對我這個二十歲不到的毛頭小子十分信任和關心，離開他們我也挺不舍，可我如果去美國，那身份就徹底暴露了，所以無論如何我不能和他們一起去，再說蔣那人很固執，而且極端**，國外的物資基本都要通過國統區才能進入GCD的控制區域，想老蔣讓大批的物資流入GCD控制區，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家裏人到了延安也應該會心情舒暢、不會受人欺負。所以不論什麼原因，我都要去延安。

“王叔叔、飛凡兄，你們的情誼我終生難忘，沒有你們的信任和支持，我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但我已經決定了，如果可以就請王叔叔再幫我一次，把我和家人及剩下的設備物資送到延安去。如果不方便，那我就自己想辦法。無論如何我都還是要再次感謝你們的信任、支持和幫助。”說完我站起來給他們各鞠了三個躬。

看我意志堅定不可更改，王老爺和黃飛凡雖然嘆息不已，但王老爺還是同意了幫我的忙，於是我們又仔細的商議了一番他們以後各方面工作的細節。隨後為了抓緊時間，王老爺就連夜進西安城去了。

忐忑不安的等待了十天後，王老爺帶了一個人回來，經介紹我才得知這個人是“紅軍聯絡處”的工作人員名叫伍雲F。我比較詳細的說了我的經歷和去延安的目的，伍雲F還向王老爺和黃飛凡問了一些問題，然後熱情的表示歡迎我到延安去。為了我和家人的安全，王老爺甚至又找關係、又花錢的疏通到了此時的西安行營主任蔣鼎文的頭上，這讓我十分的感激，忍不住又給王老爺鞠了三個躬。又商量了一番設備物資的裝運問題，約好了三天後出發，伍雲F就回去了。

當天晚上我、王老爺和黃飛凡一起喝了頓酒，席上他們不停的囑咐我有困難就找他們，使我感動莫名，忍不住眼淚都掉了下來，即將離別的傷感讓我們三個都喝了個酩酊大醉。

第二天聯絡好的馬車來了，伍雲F也早早的帶了兩個人過來看我們裝車。王老爺他們帶的東西只裝了三輛馬車，而絕大部分化學品都給了我，再加上兩套設備，我將帶去延安的東西整整裝了十輛馬車，再加上我家人和護衛人員乘坐的馬車，一下子就組成了一個十五輛馬車的車隊。

晚上我們三個吃過晚飯，就坐在第二進院子裏聊天，回想這大半年的交往和工作，相互叮囑和祝福，時而歡笑又時而流淚，這個夜晚將註定留在我們的記憶深處，不知不覺就到了早上，聽着早起的鳥兒歡快的鳴叫聲，我們都默默無言，這時只有胸中的友情和不舍在我們的眼神中流動、傳遞。

早上七點伍雲F帶着隨行的護衛人員來了，這些人員有二十五人，因為王老爺的疏通，他們都穿着中央軍的軍服，領頭的還帶了上尉軍銜，他們使用的二十二支步槍、一支手槍和一挺捷克式輕機槍及彈藥都是王老爺送的。伍雲F把領頭的上尉介紹給了我，上尉名叫李大柱，三十歲，一眼看上去就是個彪悍的軍人，應該是老紅軍。我把李雄和家人也介紹給他認識，轉身與王老爺和黃飛凡互道了珍重，我忍住離別的傷感騎上馬跟隨車隊出發了。我一直忍住沒有回頭，我怕我一回頭會落下淚來，我還不想在這些新夥伴面前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