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里行,始於今日

第六章 千里行,始於今日

山村不大,連帶着孩子老人,也就百八十口人,據如今在村裡生活的最久的老人說,從他入村以來,有人來,也有人去,村裡一直維持在這麼多人左右。唯一不變的是小山村的這份神秘感。辟邪曾抱怨呆在這小村子裏太過憋屈,窮酸儒就半開玩笑的說過,能進這村子的人,天下間也就那麼幾人。村裡百八十口人,很多人都是像窮酸儒那樣無名無姓,獨自生活。更有甚者,足不出戶,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上勞作,直到躺進墳堆里也沒和別人說過一句話,所有的秘密和艱辛都帶進了棺材。村裏的規矩也很多,比如已經被打破的祖龍山上不能住人,比如進了這山村就不能再隨便出去,出去了這輩子不能再回來了,比如孩子們不到出山離開的日子不會知道這個山村的名字,換言之,就是知道了祖龍村的名字就一定要離開。

所以,經略、辟邪、瀾滄三人是一定要離開這村子的。

男人有自己特殊的表達情感的方式。男人間的感情,也不需要說的那麼透徹,說出來了,不免落了下乘,流於俗套,心裏明了勝過喋喋不休的千言萬語。為兄弟流血不流淚,男人的世界,沒有女人那麼多的淚水。就像《教父》裏的克里昂教父,在兒子被仇家慘殺后,並沒有落下淚水,只是獃獃的望着天花板,可這並不代表他不難過,而這段沒有淚水的情景卻是全劇最感人的橋段。所以,對於男人而言,對於父子間的感情,很多事,很多感情,都只是埋在心裏而不說出來。??除了平日裏嘻嘻哈哈最活潑搗蛋今天卻眼角通紅的辟邪,經略與瀾滄和平時一樣,從面目上並不能看出多大的變化。

只是當三人圍着桌子坐下時,才現今天老爹做了很多的菜,桌子上放着四個酒杯,還有一瓶老爹最愛喝平時卻不捨得打開的茅台。

“劉伶好醉三年夢,魏武狂歌萬古吟。詩聖當筵欣杜酒,八仙握盞墨生雲。咱四個大老爺們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好痛飲兩杯,出了這大山,你們就不能再回來了。”老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四個男人,有說有笑,只是其中一絲悲涼訣別的氣氛還是無法剋制的逸出。

第二天三人收拾好行李時,天已微亮。

老爹出人意料的沒有打算將他們送出山,走出門口后就停住了腳步,奸笑地說了句,“你們三個兔崽子這一走,就沒人跟我爭跟我搶了,想來還有點不習慣。不過也好啊,瀟洒一人,了無牽挂。”可是誰都能聽出話中的那份落寞,那份辛酸,那份濃濃的不舍之情。

昨晚,吃完飯後,老爹給了他們每人一個錦囊,讓他們出山後拆開自行觀看。

經略問起老爹以後怎麼辦時,老爹只是笑呵呵的說道,“還算你這兔崽子有點良心。不過,你們就不用管我了,養你們三個兔崽子都沒餓死,現在更餓不死。你們也別老挂念我,闖你們自己的天下,別給老爹我丟人就行了。我們還是會再相聚的。”

最後經略只是說了一句“老爹,以後少抽煙”,然後頭也不回的就回到了房裏,只是誰也沒有看到他眼角落下的淚水。而辟邪已哭到哽咽,就連不知痛為何物的瀾滄也虎目通紅。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和老爹簡短的話別後,三人頭也不回的朝山外走去。他們擔心回頭后自己會不爭氣掉下眼淚。因為,昨晚老爹說了,出了這門,就不可以再掉眼淚了。

三人走到村口的時候,端木老頭帶着他的孫女端木憶柳正站在村口的大槐樹下。更讓他們意外的是,還有那位他們口中的窮酸儒。

端木老頭並沒有說話,只是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經略,倒是憶柳這個丫頭開口了,“經略哥哥,爺爺說我還小,現在還不能和你一起出去,出去了只會成為你的拖油瓶。我不要做你的拖油瓶,所以,我只能再等三年。到時候我會去找你的。爺爺說了,我要幫你打下一大片江山,這樣才配得上你!”

小姑娘滿臉的認真與堅決,哪裏還有哭鼻子要糖吃的稚嫩。然後轉過頭,對着瀾滄道:“瀾滄哥,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幫我保護好經略哥,等我出去了,再讓我來保護他!”

經略低下頭,捏捏憶柳的鼻子,“好啊,那憶柳要聽爺爺的話,我還要等你出去給我做媳婦的哦,呵呵。”

憶柳小臉通紅,極是害羞,卻用着幾不可聞的聲音“嗯!”了一聲。

一旁,窮酸儒也不像平時那般酸腐,頭破天荒的梳的頗為整齊,原來那破到可以做抹布也嫌寒磣卻也沒怎麼見他換過的外褂也換成了一身白衫,細看之下,頗有幾分大家之姿。

窮酸儒走上前來,從袖口裏掏出一副棋子,和田玉棋盤,瑪瑙棋子,貴重至極。

“經略,你不知道,昨天和你比了一局棋,端木老哥知道后便罵我欺負你們這些後生。”窮酸儒看了端木老頭一眼,樣子很是委屈。

端木老頭搖搖頭,微微笑道:“真下起來,你老爹還要輸他半子。”

三人愕然。

窮酸儒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他的大紅棗鼻。

“我這個人沒啥優點,就是好個名聲。所以呢,為了不讓他們以後再嘲諷我欺負你們這些後生,就把這副棋送給你,算是贖罪吧。”

經略連忙擺手,他怎會接受,明明是他們有錯在先。

“你也別再拒絕了。這副棋天下僅此一副,是以前一位故人相贈。這麼些年了,早已沒了下棋的興緻,只是怕可惜了這麼一副好棋。你就權當替我保管它吧,若是別人,我還不放心。”

一旁的端木老頭對着經略點點頭,經略也不再推辭,將棋細心放入包裹中。

窮酸儒轉過身,對辟邪招招手,辟邪連忙走上前來,恭謹異常。

“我從你進山開始見着你從一個尚在襁褓里不會走路的嬰兒到如今長大成*人出落成一個俊秀少年,從不會說話到現在可以讓我幾乎無言以對。看似無稽,可細細咀嚼,卻往往能品出你話中頗有幾分禪機。雖然我家裏那些寶貝書籍被你糟蹋了大半,雖然你們背地裏罵我是窮酸儒,可還是不能否認你是塊璞玉,我對你可是王八對綠豆,越看越喜歡啊。我早就想收你做關門弟子,哦,也是席大弟子。只是怕你和你那個牛叉老爹看不上我這個老師。辟邪啊,這可是我進山三十年來第一次給人送行啊,就連十年前端木家的孩子出山時我都是在家裏睡懶覺。我也不多說了,要不然你又要罵我是酸儒了。只送你幾句話:權利才是王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是虛妄。切記不要太過於感情豐富...你看,怎麼說著說著又眼紅了?剛還說別太感情豐富的。”

辟邪這兩天的正經是他前二十年加起來所沒有的,“雖然一直背後叫您窮酸儒,可是捫心自問,還是該叫您一聲老師的。老爹帶回來的那些書,我是沒有興趣的。如果不是您家裏的那些書,我這二十年年也就虛度了。其實我也知道,您並不是一位酸儒。可是無論如何,還是要叫您一聲老師,向您道一聲歉。”然後就見辟邪恭恭敬敬地彎下腰,向著他的老師鞠了一躬。

這下,輪到酸儒眼紅了,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拍着辟邪的肩膀,像哭更像笑。

這段簡短的插曲就此落幕,在端木憶柳的低聲哭泣和老頭與酸儒的笑意中三人再次踏上了路途。只是沒人知道這短短的插曲對他們幾個人的一生產生了多麼巨大的影響!

三人結伴而行,有瀾滄在,自然不用擔心有什麼意外。辟邪又恢復了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態度,一路上就沒個正形,興許他只是想以此掩飾自己內心的感傷。??翻過最後一座山時,三人轉身,齊身對着身後跪下,此生不跪天,不跪地,只跪老爹!

只是他們不知道,當他們的起身離開后,原地赫然出現一個身影,如鬼魅般。

“這三個兔崽子,其實還是蠻喜歡我的哦。”一股熟悉的慵散嗓音,帶着幾分欣慰。

看着三人離去的方向,彷彿是喃喃自語道:“經略華夏?諸葛辟邪?烽火瀾滄?經略,辟邪,瀾滄,你們將會帶給這個世界怎樣的驚艷呢?”

“二十年了,這二十年的約定終於到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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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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